“林跃哥,你回来了。”
大脚远远地喊了一声,完事注意到他的脚边多了一条大黄狗,不由愣住了。
康丫一脸不解:“他啥时候养了一条狗嘛?”
窝收容站那会儿,大家睡一间屋,在一口锅里吃饭,谁也没见他养狗,去缅甸打仗就更不可能带宠物了,怎么搁南天门打了一宿仗,那个家伙身边就多出一条大黄狗来?
林跃没有跟他们解释八顿的来历,走到一名二等兵身前说道:“传我的命令,叫阵地上的一等兵和二等兵都下来,八顿会带你们去有索渡的地方过江。”
怒江上还有一条过江索渡?
滩涂上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呀!”
二等兵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戴好钢盔跑去山头阵地传话。
林跃抓了抓八顿的腹毛,把它的嘴抵着自己的额头亲昵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天没有见它还真有点想念。
“大脚,一会儿带着伤员离开的时候小心点,叫他们尽量不要出声。”
“林跃哥……”
“这是命令!”
大脚不说话了,只是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不辣用手背擦了一下鼻涕:“林大哥阔好心咯。”
林跃一脚踹过去:“赶紧去找豆饼,他也是伤员。”
“他要是不走嘞?”
“你就说是我说的,现在不走从今往后没饭吃。”
“王八盖子滴,一群新兵蛋蛋,运气好着奈。”不辣一边往回走一边不无嫉妒地嘟囔着,他知道林跃是怎么想的,反正阵地上的弹药已经所剩无几,留着这些人在上面等死,还不如把子弹留给枪法好的老兵。别个部队的指挥官都是怂恿新兵冲前头,老兵猫在后面拣便宜,换了这位爷,让新兵先撤,老兵留下来硬抗。
不辣上去不久,一群没多少战斗力的二等兵一等兵三个一波五个一趟由山头阵地撤下,在滩涂排成两行。
林跃点了点人数,眼前这些士兵加伤员差不多有200个,现在山头还在往下撤人,经过一个昼夜的激战,还能动弹的超过400人。
他清楚记得电视里演到这一集,龙文章手下还能战斗的士兵只剩100多人,也就是说,自己没去缅甸前做了那么多布置,终于见着回报了。
“索渡竹筏有限,大脚,你带一个连跟着八顿先走,剩下的等一会儿再行动。”
“哎。”
大脚答应一声,带了一排人跟在八顿后面沿滩涂向下游走。
“都下来做什么?做什么!该干啥干啥去!”
士兵们走出不远,便听到一个压抑愤怒的声音由上山的坡路传来,龙文章拎着一把枪跳下,指着走在最前面的大脚说道:“临阵脱逃,信不信我毙了你。”
他这话音刚落,斜下里伸出一只手,握着枪管往外一拽,顺势把龙文章推倒在地。
“还不快走?等死啊!”
大脚没有任何犹豫,回头喊了声“跟上”,踩着八顿的足迹往前走。
在那些二等兵和一等兵眼里,龙文章是他们的团长,林跃只是个副营长,按照常理,他们应该听从团长的命令回山头待命,然而谁都知道在那里呆下去是死路一条,现在有胆肥的当领头羊,怀着法不责众的心态,越来越多的人快步追上。
步枪被林跃夺走,龙文章又去掏腰里的驳壳枪,谁知道才拔出半截,一只脚狠狠踹在他的腹部,强烈的痛感刺激下弯了身子。
“龙文章,在缅甸时我就说过,敢多管我的事一枪崩了你。我不是孟烦了那种人,没空跟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算是虞啸卿那个杂碎来了,今天我也要带他们回家。”
林跃十分粗暴地夺过驳壳枪扔在一边,拎着龙文章的衣领按到后面的岩石上:“知道你在路上吹牛的时候我为什么不说话吗?因为你当时答应带他们回家的,真话也好假话也罢,总之你给了他们撑下去的希望,如今一千人剩下多少?不到一半了吧?弹药也所剩无几,留着那些二等兵和一等兵在上面做什么?陪你玩杀身成仁,青山葬忠骨的把戏吗?虞铁血眼里没有无辜之人,他想的都是怎么让手下将士死得其所……他所认为的死得其所,从来没有问过那些士兵想要什么?”
“从头到尾,他们想要的很简单,活着,回家!”
林跃抽出维克多上校登机前送给他的勃朗宁手枪,指在龙文章额头:“别逼我开枪。”
“别激动,别激动。”龙文章举着双手说道:“我就一说,你就一听,不同意就算了,用不着拔枪相向吧。”
这货一看林跃来真的,立刻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我也很想带他们回家,可是江防,”他指着对岸说道:“凭那几个酒囊饭袋……”
“如果上面的人动作够快,增援部队应该快到了。”林跃看了看天色,又看看手腕上的表,收回指着龙文章脑袋的手枪。
“就怕上面的人动作不够快啊……”
“现在怒江已成西南最后一道防线,日本人居高一冲,搞不好冲到重庆了。上面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怠慢行事。”
这话……听起来好耳熟。
“但愿你说得是对的。”龙文章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驳壳枪,不再管滩涂的事情,转身往山头阵地走去。
后面原地待命的二等兵和一等兵直勾勾看着林跃的背影,一如阿译在军事法庭上讲蛇屁股、不辣等人的话,每天浑浑噩噩,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但是不代表他们不知道谁对自己好。
龙文章回到阵地的时候,豆饼在两名一等兵的搀扶下来到滩涂。
“看好队伍,别让他们乱跑,等大脚回来你们一块儿乘索渡过江。”
“林跃哥,那你唻?”
“你们先走,我跟烦了他们随后就到。”
“那行。”
豆饼说道:“林跃哥,你小心点。”
“知道了。”
林跃拍拍豆饼的肩膀,沿着山坡小径往山头阵地走去。
他才跳进郝兽医藏身的弹坑,前方传来一声炮响,日军又发动一波新的冲锋。
二等兵和一等兵是分批次离开的,就算已经很小心,山头阵地短时间内减员一二百人,还是引起了日军的警觉。
“防不住的!”
孟烦了看着漫山遍野的日军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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