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说道:“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阿棉看了一眼急匆匆跑过来的樊胜美,把冲到嘴边的问题又咽了回去。
“怎么样?有没有结果?”没有找到父母,眼见约定时间快到的她很焦虑,也很慌张。
“你别急,人找到了。”阿棉指指后面肯德基靠窗位置坐着的二老一小说道:“外面冷,我帮他们要了点东西,现在里面暖和着。”
“谢谢,谢谢,谢谢。”樊胜美拉着她的手连说三个“谢谢”,完事分开人群,急匆匆奔向肯德基。
二十分钟时间到,按照约定,几人开始为火车站候车的旅客演奏,人越聚越多,又围成一个圈子,遮蔽乐手的面孔,只剩轻快的旋律跳出人堆,越过广场,随风远去。
肯德基里,雷雷左手拿着烤翅,右手握着鸡肉卷,吃得满嘴都是脆皮和甜面酱,樊爸和樊妈一个坐旁边一个坐对面,阿棉给他们点的汉堡和牛奶都没动,全堆在雷雷面前,似乎担心盘子里的东西不够孙子吃。
随着店门打开,一道身影急匆匆走入,樊妈听到一声“妈”,扭脸一瞧,穿着件黑色风衣的樊胜美出现在视野里。
“是小美呀。”
“妈,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们没事,就是隧道里有点冷,雷雷吵着肚子饿。还好有几个好心人,就是外面唱歌的,那个唱歌的小姑娘啊,特别好心,告诉我们你来找我们了,还带我们过来这里吃好吃的,待会儿你要好好感谢人家的哇。”
“妈,我会的。”樊胜美一面说,一面把风衣脱下来给她披上:“妈,你冷不冷?刚才在外面冻坏了吧。”
“不冷的,不冷的,这里蛮暖和的。”
对面樊爸说道:“小美,你快披上,看看你里面穿的这是什么呀?”
上海这地方,冬天湿冷挺严重的,不过女孩子们为了美美地,再冷的天也能耐着寒意穿个打底裤或者低胸装就出门了。
樊胜美想说我没事,不过扭头看看旁边餐桌坐的食客,又把风衣穿了回去。
“爸,妈,你们还没吃饭吧?这汉堡……你们怎么不吃啊?”
樊妈说道:“这个留给雷雷,孩子饿了一下午了,等他吃饱我们再吃。”
“没事的,你们吃就好了,不够我再去买。”
樊胜美把雷雷面前的汉堡推到樊爸樊妈面前,谁知道那两个人又给推回去。
“不吃,不吃,我们不饿。”
“妈……”
樊妈说道:“刚才小姑娘点餐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这里的东西好贵的。”
樊胜美还要再劝,这时樊爸朝前方看去,似乎有人在那里,樊胜美注意到这个小细节扭脸一瞧,只见林跃就站在她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怨恨,在她的认知里,帮助她找回父母和侄子的人是阿棉和那些听众,林跃呢?非常冷酷地拒绝了她的哀求。
林跃没有搭理她,看了对面无比娇惯儿子和孙子的樊爸樊妈一眼,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进来吧。”
半分钟后,店门打开,三个人由外面鱼贯走入。
樊胜美一瞧,两只眼睛瞪直了,这三个人她都认识,走在前面的是王柏川,后面的一男一女嘛,可不正是她那个不争气的哥哥和嫂嫂。
“樊胜英!”
看到哥哥的第一眼,樊胜美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你还有脸来上海?”
樊胜英说道:“你以为我想来啊?要不是这个姓王的家伙威胁说要报警抓人,治我们一个下安眠药毒害别人的罪,谁会来这里呀。”
一句“姓王的”,令樊胜美冷静下来,看向旁边站的王柏川,目光很复杂。
“我去买杯喝的。”
王柏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朝着收银台走去。
“好。”林跃答应一声,到旁边的餐桌坐下,望樊胜美说道:“继续呀。”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这么精彩的伦理大戏,怎么能够错过呢?”
“你……”
樊胜美真想拿起桌子上的橙汁浇在林跃脸上,如果说曲筱绡的嘴巴是锋利的剑,那这家伙的嘴巴就是上了毒的金刚钻,专往人心眼儿里扎。
这种时候已经够乱的了,她不想再跟林跃做无谓的争执,冲樊胜英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既然你们来了,那雷雷给你们两口子带,爸妈去我那儿,有什么话休息一晚,等明天再说。”
樊胜英一瞪眼:“行啊,拿钱来。”
“什么钱?”
“住宿的钱啊,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跟你嫂子睡大街吧?”
“樊胜英!”樊胜美怒不可遏:“你把爸妈的钱都拿走了,还把雷雷丢给他们,现在又找我要钱,我没钱,你自己想办法去。”
樊胜英说道:“妈,你看小美,一点兄妹情谊都不讲,她居然要我跟她嫂子带着雷雷去睡大街。”
“小美。”樊妈抓着她的手说道:“你哥说得对,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哥呀,做妹妹的,总不能让你哥和嫂子睡大街吧,再说还有雷雷呢,他可是我们家的独苗呀,你在上海这么多年,总有些朋友同事什么的吧,你跟他们求求情,让你哥和嫂子去借住一晚总好的哇?”
樊妈说这句话时,眼睛直往林跃坐的位置瞟。
“妈,你怎么总向着我哥说话?要不是他,你们会落到这步田地吗?”樊胜美望樊胜英恨声说道:“妈给你的钱呢?都花哪儿去了?”
“那些催债的在家里每天吃吃喝喝不需要钱呀?买火车票不花钱呀?”
“小美呀,你哥说得对。”樊妈说道:“你是没看到那些催债的人,凶神恶煞的,你寄过来的2500块钱哪里够花呀。”
樊胜美说道:“那是他闯的祸,凭什么要我帮他擦屁股?”
樊胜英说道:“因为我们全家最出息的人就是你啊。”
樊妈跟着在一边点头。
林跃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说来说去,樊胜美还是没能阻止这出家庭伦理剧在他面前上演,不仅如此,她反而“演”得特卖力特真实。
诚然,樊胜英是个无赖,挺不要脸的一个人。但是他无赖和不要脸在理直气壮啃老这点上,至于说弄丢工作的事,还真不见得怨他。
从那位上司赖在医院不走,虚构用药讹医药费,又是叫弟弟带着混混上门催债,又是扬言买樊胜英一条腿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要说在工作中欺负下属什么的,当属常事。
放在有些人身上,想到上有老下有小可能就忍了,但是不可否认也有一部分人忍不了,如果单纯批评这些人做事不计后果,那么势必助长上级对下级的压迫和剥削,总有法律管不到的角落,那么一部分有血性的人敢于让尖酸刻薄肆无忌惮的上级付出血甚至命的代价,势必会让上级损害下级利益时心存畏惧,想想欺人太甚的后果,在这一点上,林跃认为有血性的人必须要有。
“我有出息,你们一遇到难处就都来找我是吗?”樊胜美说道:“我每个月给你们打钱,他结婚出钱买房子,我做了那么多都是活该对吗?而且每次讨论这个问题,你们都替他说话,他到底为这个家做了什么?让你们那么宠着他?”
“吵起来?”
王柏川端着两杯热咖啡走到林跃身边坐下,小声问道。
林跃接在手中:“谢谢。”
王柏川说道:“他们家呀,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
像是为了回应王柏川的评价语,樊妈说道:“你哥和你嫂子起码给樊家生了一个儿子,而你早晚是要嫁人的。”
樊胜美怒道:“女生就是外人了吗?难道我不姓樊吗?”
声音大到周围的食客都为之侧目,角落里两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郎冲樊爸樊妈撇撇嘴,一副看不起的样子,小声议论道,“重男轻女,活该做一辈子穷逼。”
便在这时,林跃说道:“从宗族的角度出发,你就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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