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觉得开心，这种感觉和她最后一次回望阿寻时有些相像。

没等到她开口，卢老又继续说道：“我想你肯定已经都学会了，虽然没啥天赋，但是勤能补拙，困难最怕认真，有心去学总归会有所收获……女娃回吧”

萧瑶认真的听着, 并将眼前的一切全部都刻印入脑海里。

过了许久，直到白雾都散去，卢老在铛的最后一声结束后, 抬起笑脸看向萧瑶：“女娃, 可记住了？这可是我这糟老头的独门技术, 从来只传嫡不传外，这回可便宜你咯，这百来年不算打白工了吧，嘿嘿, 回去可以偷着乐了……”

听到回吧，萧瑶猛的一惊，赫然发现刚才还只有卢老一人在场的炼器室内不知何时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声音很熟悉却又有些急切，让她不由自主朝着打铁声寻去。

拨开缭绕云雾, 只见炼器室内炼炉旁的卢老chiluo着上半身, 手上举着大锤正一丝不苟的敲打着手中发红的金属。

所谓行家有没有出手便知, 卢老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 哪怕神识也都精准得可怕，控住的火焰分毫未差。

一边敲打，他口中还一边念着

说真的在卢老这做了一百多年的白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卢老炼器，平时都是小六在出力，卢老抱着个酒壶从旁指点。

卢老虽然身形瘦弱, 但其铸造敲打的身影却充满一种异样的美感，这种美感令萧瑶一时都难以挪开眼睛，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着。

萧瑶微微睁开眼, 发现四周白雾缭绕，唯有那铛铛的打铁声清脆悦耳。

“控火诀，一凝，二静, ……”

萧瑶猛的坐了起身，泪水仍旧挂在腮边。

她惊慌失措且茫然的环顾着四周，才发现自己依旧身在虚空，旁边还有豹子那张震惊不已的猫脸，

卢老，小六，座山君，萧五，恒悦酒楼掌柜，秦老板……

这些她在冲天城里遇到过熟或不熟的人们都在，他们神色淡然，甚至萧五还对她挤了挤眉眼完全不复当初的针锋相对。

很快的，萧瑶便发现视线有些模糊，她开始看不太清楚眼前这些人的脸，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发现有些水。

萧瑶想要大喊，想要冲过去，可无论她怎么喊都出不了声，一股强大的斥力将她向着反方向推去！

点点星星的泪水不断的洒落，然后在最后被推出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情景……

“不要！！！”

“老子……老子不就轻轻咬了你一下么？怎么这就疼哭了？”。

“发生了什么事？”

萧瑶顾不得理会豹子的小动作，她轻按皱起的眉心。虽说虚空大且景色单一，但她还是能从四周细微的变化中察觉他们所在并非原处。

“呵呵”豹子一跃坐到她腿上道：“你还好意思说，炼器炼到快被吸死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多亏英明神武的老子才把你救活的，还不赶快跪下磕头说声谢谢！”

萧瑶瞥它一眼，没说话先是内视自己体内，不一会，魑魅魍魉都从她身体里钻了出来，亲昵的围在她身前并轻轻蹭着她。

感受到了魑魅魍魉的喜悦，再确认了它们的状态，萧瑶这才松口气轻声对豹子道

“谢谢”。

豹子张了张嘴，第一时间也忘记再嘚瑟，皱起鼻子道：“怎么感觉魑魅魍魉锻造成功了你似乎并不是很高兴啊”。

“我做了一个梦”停顿片刻，萧瑶有些怅然道：“梦到卢老他们在和我告别……”

“那个啊……”

豹子前爪刮了刮脸。

“山海洞庭没了”。

萧瑶心下一沉，“没了？怎么会没了？”

“没了就是没了，也不知道被谁一把火给烧了”豹子继续舔着前爪。

“原来，原来，那真的不是梦啊……”

萧瑶垂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一旁的手却紧紧的拽着，

“呵，山海洞庭是也算是传承至宝比一般单纯仙家遗址福地珍贵数倍，仙灵居然还有人能将其烧毁，就不怕面对仙灵众生们的愤怒么？！”

“啊，他们应该不怕吧，毕竟他们是真仙，下界变得一团乱又与他们何干呢。”

“真仙？竟是真仙烧毁的？！”

萧瑶猛的抬起头终于抑制不住愤怒道：“下界的宝物对他们而言和垃圾又有何分别，何至于要毁掉一界传承？！”

“你觉得真仙都是好人么？”豹子一脸看傻子的看着她。

“虽然具体我不知道谁做的，但器王这种东西可不是垃圾，哪怕在真仙界也都极其稀少，你的魑魅魍魉意外成为器王引起了整个天地异动，真仙下界争夺，随手误伤也不是不可能，两个小孩打架不小心毁掉一个蚂蚁洞，你觉得他们当时会有什么想法么？”

“传承不是蚂蚁洞，是一切修道的根本！而他们亦不是小孩，那是自己的根基，连根基都要断，此行为和挖祖坟有何区别！”萧瑶冰冷着脸道。

豹子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道：“你别冲着老子发脾气啊，又不是老子做的，器王也是你自己锻造出来；反正上边那帮仙君本来就是闲得屁出的人，会做啥都不奇怪；而且我奉劝你啊，现在最好也不要出去，这会西极乱得很，到处仙火肆虐，要是被人发现器王在你这里，再引起他们注意，恐怕整个西极都会被毁，你我都别想逃过一劫，还是在此处避避风头为好”。

萧瑶盯着豹子半响，终是颓然垂眸，而魑魅魍魉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沮丧不断朝她依偎。

轻轻抚摸着灵器，她心中五味杂陈，良久，看向远方轻声问道：

“豹子，你知道书灵吗？”

“书灵？你是说物灵吧，死物生出智灵那种？”

萧瑶轻轻点了点头。

豹子不明白她为啥为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那玩意可不多见，因为死物想要化灵成因极其苛刻，老子也就听过传闻不成真见过，但是真仙界有个地方蛮多这种灵的……”

恍惚间，后边的话萧瑶没有再听清，她闭上了眼，黑暗之中有一片红艳火海，无数书籍在烈火之中汹汹燃烧，书页翻飞，是消亡更是道别。

“铛铛铛……铛铛铛”

她愣了愣视线更模糊了。

汹汹火焰在大伙脚下燃起，巨大的火舌似要将他们的容颜全部吞噬！

萧瑶动了动唇，很想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何却是开不了口，甚至有种说不出的淡淡哀伤萦绕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