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信件掉落在地上。
“秦、秦同志,我没有诋毁阮同志,这是她妹妹亲口说的,你看了信就知道了。”
看到秦浪这么袒护阮瑶,姜雪心里很嫉妒,可同时她又觉得这是秦浪有担当的表现。
男人就应该护住自己的女人,他现在被阮瑶给蒙蔽了,等他发现阮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就不会再喜欢阮瑶。
等他爱上她,他同样也会这样保护她,想到这,姜雪看向秦浪的目光越发柔情似水了。
秦浪目光冰冷,可不等他开口,站在一旁的顾教授突然开火了:“我可算是听清楚了,你没经过组织就私下调查瑶瑶的消息,是谁给你的权利?”
姜雪对上顾教授锐利的眼眸,浑身一哆嗦:“没、有谁给我的权利,我就是不忍心看秦同志被蒙在鼓里……”
顾教授打断她的话:“我孙子被蒙在鼓里关你什么事?你一个女同志那么关心我孙子干嘛?你既然跟那位什么青青红红的是朋友,那你肯定知道瑶瑶不是阮家的孩子,你以为她无父无母,就可以任由你欺负?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谁敢欺负瑶瑶,我一个巴掌呼过去直接让对方变糊糊!”
“……”
姜雪整个人惊呆了。
秦浪的姥姥看着那么端庄优雅,没想到一开口这么猛。
秦浪也有些震惊,他知道姥姥喜欢阮瑶,只是他没想到姥姥居然比他还要狂野。
秦浪捡起地上信件:“姥姥,不要为这种人动气,我们去找郑书记。”
顾教授点头:“你说得对,私下打探调查其他同志的信息,谁知道以后她会不会大胆到当间谍!”
姜雪眼睛瞪大,双唇颤抖:“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当间谍。”
可秦浪和顾教授两人再没有正眼看她,转身直接朝办公楼走去。
姜雪呆了下赶紧追上去,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对不起秦同志,我错了,我不该私下乱打听……”
间谍可不是小事情,一旦被怀疑是间谍,她就真的要完蛋了。
秦浪可没有因为她的哀求而心软,直接找到郑书记面前。
很快姜学海和江春花两夫妻被叫到了办公楼来,一旁的姜雪哭得眼睛红肿,几乎哭晕过去。
姜学海看到侄女哭成泪人,震惊又担心:“小雪,你这是怎么了?”
姜雪看到二叔,仿佛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臂:“二叔你救救我,秦同志说我是间谍,我不是,你快跟郑书记解释。”
间谍!
姜学海和江春花两人听到这话,吓得脸色苍白。
家里要是出了一个间谍,不仅姜雪毁了,他们整个姜家,甚至江家都要受到牵连。
姜学海问秦浪:“浪工,这怎么回事?”
秦浪道:“姜同志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擅自打听阮同志的事情,还用莫须有的借口诋毁阮同志的名声,为了整个基地的安全着想,我只能把事情如实告知郑书记。”
姜学海额头青筋“啪啪”爆出来:“小雪,你为什么要打探阮同志的事?”
基地出入严格,对一切信件来往也查得很严格,对于私下调查打探其他同志更是明文规定不能做的。
姜雪第一天来基地,他们两夫妻就叮嘱过她,后来她进文艺部,文艺部的领导肯定也说过这事,她怎么还明知故犯?!
姜雪嘴唇颤抖:“二叔,我真不是间谍,我打探阮同志是因为……”
众目睽睽下,她实在没办法说出自己想破坏秦浪和阮瑶两人的感情,一旦说出来,那不仅显得她很不矜持,而且显得她很不要脸很没品。
姜学海红着脸怒吼道:“因为什么?你快说啊,你难道想被送去农场劳改吗?”
到了这个时候还支支吾吾,这是想害死整个姜家!
姜雪脸一阵红一阵白:“我、我喜欢秦同志,所以才打听阮同志的消息,以为他知道阮同志脚踏两条船后就会和阮同志分开……”那样她就能趁虚而入。
只是她没想到秦浪不仅不相信,还反手就把她告到郑书记这里。
她真的是好恨!
阮瑶那水性杨花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不过就是长得漂亮了一点,可她也长得很好看啊,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酷?
姜雪越想越难过,加上没脸见人,索性双眼一闭就要晕死过去。
进来后一直没开口的江春花没过去扶她,反而冷笑道:“你要是敢晕,回头就别怪我们大义灭亲不管你!”
她很感激大伯一家在过去几年帮忙照顾她女儿,只是姜雪太能折腾了,这才来基地几天就闹出这么大的麻烦,她实在是吃不消了。
“……”
姜雪听到这话,顿时晕也不是,不晕也不是。
就特别尴尬。
秦浪轻轻冷笑了一声。
顾教授脸色也很难看:“小小年纪心思这么多,居然还想坏人姻缘,你这是道德败坏,人品有问题!”
这话说得十分不留面子。
姜雪的脸又白了几分,羞臊得恨不得挖个坑埋了自己。
姜学海觉得自己的脸都给丢光了,扭头对郑书记道:“书记,我侄女她在这事情上做得的确很不厚道,只是我敢以我的职位做担保,她绝对不是间谍!”
郑书记眉头蹙了蹙:“老姜,你的为人我是放心的,只是姜同志违反了基地的规则,我没办法再留她。”
姜学海没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我明白,我明天就亲自送她离开。”
姜雪身子摇晃了一下:“二叔……”
她不想离开基地,她还没有找到对象呢。
姜学海黑着脸叱喝道:“你给我闭嘴!”
姜雪被吓得身子一抖,再也不敢出声。
姜学海向来脾气很好,这次显然是被气到了,才会这样大发雷霆。
从办公楼出来,姜学海对秦浪道:“浪工,我替小雪向你和阮同志道歉,是我没把侄女管教好。”
秦浪倒是没迁怒:“副所长不用跟我道歉,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不是你的责任。”
“你是个好同志,我先把人给带回去了。”
姜学海再次庆幸当初没开口要把侄女介绍给他,要不然现在更丢人。
白色的月光静静洒下来,凉爽的晚风吹来。
阮瑶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宿,发现屋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燕子窝,借着月光看去,能看到几个嘿嘿的小脑袋。
她朝隔壁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没有灯光,显然没有人在家。
平时她一回来,秦浪就会立即过来,然后给她烧水和做宵夜,有时候是糖水,有时候是饺子,有时候是一碗肉汤面,味道虽算不上顶好,但很能抚慰她空虚的胃和疲惫的身躯。
没想到今天这么晚他还没有下工,一时间还怪不习惯的。
习惯这东西真不是个好东西,一旦习惯了,就跟上瘾一样。
阮瑶心里啧啧了两声,打开院门走进去。
这房子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没有自来水,更没有热水器,要洗热水澡很不方面。
阮瑶坐在灶台前烧水,看着灶台里噼里啪啦燃烧的木炭,她眼皮子一耷一耷的,身子被火烧得暖暖,头一歪,靠在墙壁上睡着了。
“你去给我摘柿子,我要吃柿子!”
硕果累累的柿子树下,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插着腰,对五岁半的姐姐命令道。
小女孩望着比自己高了好几倍的树,摇摇头,小声哄弟弟:“达达乖,等爸爸回来再给你摘,姐姐够不着。”
“我现在就要吃,我现在就要吃,你上去给我摘!”
小男孩不依不饶扯着喉咙大声嚷嚷,看小女孩不动,抬脚朝小女孩踹过去。
别看小男孩只有三岁多,但被养得非常结实,胖墩墩的,相反五岁半的姐姐很瘦小,两人看上去仿佛差不多年纪。
小女孩被踹了一脚,往后退了两步撞到身后的石头,整个人没站稳跌坐下去,手掌被尖锐的石头擦破了皮,血丝流出来。
小女孩疼得倒抽凉气,眼泪在眼眶打转。
小男孩一看出事了,胖嘟嘟的脸愣了下,随即在地上一滚,干嚎起来:“妈妈,姐姐打我呜呜呜……”
下一刻一个年轻的女人跑出来,心疼地抱起儿子,然后走到小女孩面前,一巴掌就扇过去:“死丫头,小小年纪脾气这么坏,谁教你打弟弟的?”
“在外面好好给我反省反省,没有我允许不准进屋来!”
女子抱着儿子进屋里,好声哄着儿子说要给他糖吃。
小女孩被扇的小脸一片红肿,她羡慕看着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弟弟,感觉脸很疼,手掌也很疼。
她低头看被石头擦破的手掌,皮破了,有红色的东西流出来,那个好像是血。
不过之前这个叫血的东西都是从鼻子流出来,现在却从手掌流出来,好疼呐。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开始下起鹅毛大雪,雪花一片片飘下来,很快小女孩的头上、衣服上就覆盖起了厚厚的积雪。
她好冷,脸好疼,手也好疼,肚子还很饿,眼前一花,她晕了过去。
画面一转,小女孩从床上醒过来,外面天空还很黑,她却看到爸爸妈妈穿戴好了衣服,手里提着几个旅行袋抱着弟弟走出家门。
小女孩从床上爬下来,哭着追出去:“爸爸妈妈,不要丢下瑶瑶一个人。“
“爸爸妈妈等等瑶瑶,瑶瑶也要跟你们一起去大城市。”
爸爸妈妈听到她的哭声,脚步越快了,头也不回往前走。
看到爸爸妈妈越来越远,小女孩心里一阵恐慌,眼泪模糊了视线,但双脚不敢停下来,哒哒哒追上去。
“爸爸妈……”
话还没说完,她踢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门牙被磕掉了两颗,嘴唇也流血了……
阮瑶看着小小的自己摔倒在地上,看着自己哭成了泪人儿,她感同身受地难过了起来。
只是她不想要这份难过,她已经长大了,父母遗弃她又怎么样,她已经不会难过了。
她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睛似乎被胶水黏上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好难受。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瑶瑶,醒醒。”
阮瑶身子一抖,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对上了一双深邃的桃花眼,那眼眸此时充满了担忧。
秦浪蹙着眉头:“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阮瑶沉浸在梦中,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眼睛呆呆看着他。
秦浪捏了捏她被火烧得红扑扑的脸蛋:“怎么这么看着我?是被我的美貌给吸引住了吗?”
阮瑶这才回过神来,拍开他的手:“秦同志,你太自作多情了。”
秦浪眼睛看着她:“可你刚才在梦里一直喊我的名字,还说你最喜欢我。”
阮瑶忍不住翻白眼:“放屁!我刚才明明是梦到了……”
秦浪桃花眼微挑:“梦到了什么?”
“没什么。”阮瑶摇摇头,把梦到的画面摇走,“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困在梦里面时她很无助,仿佛洪水涌过来灌溉住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
她想醒过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奇怪的是,秦浪的声音一响起,她就醒了。
以往做了这样的梦,她一天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差,可这会儿看着他的脸,她的心情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秦浪看她不想说也没追问:“我看厨房亮着灯,喊了你好几声都没有人应,担心你出事就爬墙进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个着急的声音:“小三儿,瑶瑶她没事吧?”
阮瑶愣住,眨了眨眼睛:“我怎么好像听到顾教授的声音?”
秦浪站起来朝外走:“是姥姥的声音,姥姥过来基地看我们。”
顾教授来了!
阮瑶心中一喜,站起来赶紧跟上去。
木门打开,果然看到顾教授一脸着急站在门口,旁边放着一堆东西。
“瑶瑶,你没事吧?”
顾教授看到阮瑶也出来了,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
阮瑶摇头:“我没事,我在烧水,不小心睡好了。”
顾教授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不过以后可不能在烧火时睡着了,要是实在太困,就等小三儿回来再给你烧水。”
顾教授说得理所当然,要是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阮瑶才是她的亲孙女。
秦浪非常自觉提起地上的东西,还应了声:“嗯。”
阮瑶点头:“我知道了,对了,您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基地?”
顾教授拉着阮瑶的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阮瑶。
阮瑶听完一脸无语,真没想到姜雪居然会干出这样愚蠢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秦浪听到姜雪的话,没有怀疑她吗?
想到这,她扭头朝秦浪看去。
秦浪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见:“怎么了?”
阮瑶眼珠子一转:“我就在想,秦同志你真是蓝颜祸水,到处招蜂引蝶。”
秦浪:“……”
顾教授看外孙被噎得一脸无语,觉得有趣笑了起来。
秦浪无奈一笑:“我去做三碗面条过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阮瑶嘴角勾起来:“顾教授,你们听到姜雪的话,没有怀疑我吗?”
顾教授揉了揉她的头:“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对你的为人还不了解吗?不过你那个养父母的妹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你有未婚夫?”
阮瑶:“她也不算完全说谎,我奶奶,也是阮家老太太在世时,曾经给我定了个娃娃亲,不过来边疆之前我就跟对方解除了婚约。”
顾教授“咦”了一声:“这真是巧了,小三儿她妈在世时也给他定了门娃娃亲,也是不合适解除了。”
阮瑶闻言愣了一下,秦浪的娃娃亲该不会就是阮青青吧?
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秦家的家世和阮家的家世,不管是建国前还是建国后,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怎么也不可能定娃娃亲。
所以秦浪的娃娃亲应该是另有其人,至于是谁,她就没兴趣去追究了。
顾教授看她没追究,也没继续往下说,都是过去的事情多说无益:“我之前还担心你嫌弃小三儿年纪太大了,现在看到你们两个终于在一起,我真是太高兴了。”
“你们两个长得都很漂亮,以后你们生的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肯定都很好看,我真是等不及想抱曾外孙了。”
阮瑶:“……”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顾教授您想得也太远了吧?
顾教授越想越美:“瑶瑶,既然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了,以后你就别再叫我顾教授了,你跟小三儿一样叫我姥姥就好。”
顾教授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用眼神暗示她叫一声姥姥来听听。
对上顾教授慈爱期待的眼神,阮瑶实在没办法说不,脸红红喊了一声:“姥姥。”
顾教授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叫得真好听,你多叫几声。”
管她什么姜雪下雪的,她只认阮瑶这个孙媳妇!
阮瑶觉得顾教授就跟孩子一样,她叫了两声就扯开话题。
过了一会儿,秦浪的面条下好了,三碗面条,面条上飘着绿油油的青菜,旁边还各自卧着一个鸡蛋,看上去很诱人。
顾教授尝了一口,点头笑道:“小三儿这厨艺也算是练起来了,越来越有贤夫的样子。”
“哈哈哈……贤夫……”
阮瑶听到这个词,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秦浪无奈地看着她,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到她碗里:“快吃吧,等会凉了。”
阮瑶擦掉眼角的泪花,把鸡蛋夹回去给他:“我吃不了那么多,你自己吃。”
秦浪目光扫过她瘦削下去的双颊:“你还是养肥一点,要不然我怎么配得上贤夫这个称号。”
阮瑶:“……”
顾教授看两个小年轻你来我往,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
自从女儿过世后,小三儿从一个开朗爱笑的孩子变得沉默寡言,有时候一天到晚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
后来更是一个人跑到乌勒玛依去,还差点没了命,这些年来她无时无刻在担心他的情况,希望他能和普通人一样,谈对象结婚生孩子,只是之前一提到相亲他就换话题。
唯一见过的相亲对象就是他妈定下来的娃娃亲,可一见面就被他给搅浑了,她还以为他这辈子都要当光棍了。
没想到阮瑶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女儿在天有灵看到小三儿这样,应该也能放心了。
可想到早逝的女儿,顾教授鼻子一酸,眼眶忍不住红了。
吃完宵夜洗漱后,顾教授到底年纪比较大,一路颠簸过来坐了那么久的车,熬不住先去睡了。
阮瑶把秦浪送到门口。
秦浪定在门口,一副不想走的样子:“你娃娃亲的事情,没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
阮瑶:“有什么好解释的,都已经解除婚约了,再说了,你不也没有跟我解释你有娃娃亲的事情。”
秦浪看她对所谓的“未婚夫”没有一点情意,嘴角不着痕迹勾了勾:“既然我们解除了娃娃亲,那我们的关系是不是能进一步了?”
阮瑶挑眉:“这跟我们的关系有什么关系,娃娃亲一早就解除了。”
秦浪跟着挑眉:“可你刚才改口叫姥姥了,这代表你接受了我们的关系,也就代表你接受了我这个对象。”
阮瑶脸微红,没想到他居然听到了。
其实今天他没有轻信姜雪的话,毫不犹豫砍断桃花的做法和态度她是挺满意的。
秦浪垂着头,桃花眼看着她:“你不出声,我就当你同意了。”
阮瑶差点就点头答应了,但想想还是有点不甘心:“你追求我没一个月呢,还有我事先跟你说好了,就算以后我们在一起了,婚后我只生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就只生一个。”
这年代讲究多子多福,可她不想变成生孩子机器。
秦浪嘴角弯起来,好像在忍着笑:“连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还不承认你心里早就接受我了?”
“……”
阮瑶脸更红了,燃烧起来:“你少自作多情,我这么说是把条件说清楚明白,免得真在一起了才为这些事情吵架。”
秦浪桃花眼弯成好看的月牙儿,目光绞着她:“我就喜欢对你自作多情,你放心,我们以后在一起也不会为这种事情吵架,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不想生也无所谓。”
他对传宗接代没有执念,两人在一起更重要的是两情相悦。
他想跟她在一起,想抱着她,想跟她白头到老,不是因为她会给自己生孩子。
对上他的眼睛,阮瑶耳根发烫:“那我再考虑考虑。”
秦浪声音轻轻的:“我还有四年。”
阮瑶奇怪:“什么还有四年?”
秦浪拖长尾音:“我们副所长说男人三十豆腐渣,我今年二十六岁,如果你考虑超过四年,你到时候就只能接受一个豆腐渣当对象。”
“……”
阮瑶差点没笑喷了,为了转正,连豆腐渣都出来了。
秦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去睡吧,既然你还要考虑,那我就继续追求你,直到你心甘情愿让我转正为止。”
阮瑶心漏跳了一拍:“那如果我一直不答应转正呢?”
秦浪顿了下:“你这意思是想让我一辈子当你的地下情人?”
阮瑶:“…………”
关了木门,阮瑶以为他已经走了,谁知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如果不能转正,当一辈子地下情人,我也是愿意的。”
月光如洗,晚风吹来带着泥土芬芳的香味,阮瑶看着镰刀似的的月牙,嘴角忍不住勾起来。
这还没一个月呢,好歹要追求满三个月,她才会给他转正。
第二天,姜雪悄无声息地被送走了。
直到上火车前一刻,她还在哭哭啼啼,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为了秦浪好,怎么他就不领情。
她哭着求二叔,求他让自己留下来,可这一次姜学海没有心软,着脸没松口。
江春花亲自过来跟阮瑶和秦浪两人又道了一回歉,因为处理及时,基地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阮瑶有娃娃亲的事情。
接下来几天,顾教授呆在基地里给阮瑶和秦浪两人做好吃好喝的,不过阮瑶和秦浪两人工作都很忙,三人也只能晚上聚在一起。
呆了几天,顾教授就回去了。
这边其乐融融,阮青青那边却很焦躁。
她之前本想勾引对面家的蔡老二,好让她爸后悔那样对待她,不想蔡老二那个二流子,一事无成居然还敢嫌弃她,说她又懒又泼辣,气得她差点吐血。
她爸因为艳诗的事情一直没办法回去工厂,其他工厂也不招他,原本他们想把阮瑶嫁给黄大志那个傻子,不想阮瑶跑去边疆,现在断绝了关系,要把阮瑶嫁给黄大志是不可能。
所以她爸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黄家开口了,只要她肯好好照顾黄大志,不仅她爸,还有以后她弟弟的工作,黄家也会帮忙解决。
她爸妈心动了,还劝说她为了家里着想嫁给黄大志。
可凭什么啊?凭什么她嫁给黄大志那个傻子,然后他们就享受她带来的好处?
她才不要!!
可不嫁给黄大志,她还能嫁给谁?
就在她焦头烂额的时候,她想到了阮瑶的娃娃亲——秦家。
经过几番打听,这天下午,她来到了秦浪父亲秦正辉的工作单位。
“秦伯父,很冒昧打扰你,我是和秦同志定娃娃亲的阮同志,我之前和秦同志见过一面,只是那时候我母亲身体不舒服,没办法和他一起去边疆报效祖国,如今我母亲身体好了,可我却听说……秦同志他已经有对象了。”
说到这,阮青青咬着下唇,努力做出很伤心的样子:“我就想来问问,如果秦家不承认这桩亲事了,那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秦正辉闻言,剑眉皱了起来:“我儿子有对象了?你这事情是听谁说的?”
阮青青:“我有个初中同学也在基地做事,她写信跟我说的。”
秦正辉:“这娃娃亲是我妻子生前定下的,自然是算数的,这事情我会处理好,你先回去吧。”
阮青青一听有戏,高兴得差点笑出来:“谢谢你秦伯父,那我先回去了。”
把阮青青送走,秦正辉眉头一路就没松开过。
这阮家姑娘一进来眼睛到处乱瞟,说话时眼神闪烁,只怕没有说真话,无论从家世还是个人,这姑娘都不是良配。
只是这娃娃亲是他妻子生前就定下的,他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她的遗愿!
想到这,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基地那边的号码。
经过几次转接,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是我,秦浪。”
秦正辉听到他没有感情的声音就来火:“我听说你有对象,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秦正辉嗓门一下子提了起来:“马上给我分了!难道你忘记你已经是有婚约的人吗?”
秦浪嘴角扯了扯:“我已经和那位阮同志说清楚了,她当场就同意解除婚约,就算她不同意,我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秦正辉火气一下子就蹿上来:“这亲事你的母亲给你定下的,我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你都必须接受!”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最后说一句:我不会接受。”
秦正辉怒不可遏:“秦浪,你有什么资格不接受?当年要不是你,你妈会死吗?你害死了你妈,你还有什么资格违抗她生前的决定!”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了,久久没有出声,久到秦正辉以为他已经挂断电话了。
就在他要开口时,电话那头又响起了声音:“我欠我妈的,等我下地狱后我会去还,可婚约这事,我不会接受。”
说完,“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秦正辉气得火冒三丈,差点把电话都给砸了。
秦浪从电话室走出来,落日的余晖静静洒在尘土铺成的地上,远处有一群鸟排成人字形飞过,让人不由想起那两句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秦浪看着被染成橙色的天空,嘴角薄凉扯着。
他妈是1940年去世的,那年他正好七岁。
那阵子家里想把他送去国外读书,他不想去,跟家人闹了别扭跑出家门。
他刚离开家不久就下起了雷暴雨,他妈担心他的安危开车出去找他,结果发生了泥石流塌方,连人带车都被埋在了泥石流下面,等人去救援时,她早没了呼吸。
他爸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责怪他,觉得是他害死了他妈。
如果不是他跟家里闹,如果不是他不懂事跑出去,他妈就不会出去找他,更不会遇到泥石流。
可世上没有如果。
这十几年来,他每一天都活在痛苦和自责当中。
他妈刚过世那两年,他爸骂他为什么还能坦然自若的吃饭睡觉,于是他不吃不喝,差点把自己活活饿死,他爸骂他为什么还笑得出来,于是从此他不笑了。
十岁之前,他每天都活在自责和他爸施压给他的内疚中,它们如同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到了后面,他一吃东西就反胃呕吐,头发大把大把的掉,每天晚上睁着眼睛到天亮,只要有一点响动就能让他心悸到四肢抽搐。
后来他姥姥过来京城,发现他瘦成了皮包骨,把他爸打了一顿后把他接走了。
后来十年,姥姥和顾家费劲心思才让他变回正常人,只是在他心里,他依然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幸福。
因此他一毕业就跑到乌勒玛依去,后来又申请调到太利油田,想着把余生都奉献给石油基业和祖国。
直到他遇到了阮瑶。
她好像一阵春风吹进他的心里,好像一抹亮丽的色彩猝然泼洒在他黑白的人生里面,让他如枯井的心起了涟漪。
迎着夕阳,他脑海里浮现阮瑶的样子。
她有一双灵动会说话的眼睛,干净明亮,时而严肃时而俏皮。
她笑起来时右脸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左边的脸却没有。
她看着娇娇弱弱的,好像小奶猫很需要人呵护,可她凶起来,却一脚能踹飞一个八尺大汉。
她总能给他意外和新奇。
欠他妈的,他这辈子都还不了,只是他真不想再过枯如死灰的生活。
想到这,他突然很想见到阮瑶,仿佛有一股火在燃烧着他,要是见不到,这股火就会把他燃烧殆尽。
他跑了起来,住宿没有找到阮瑶,便去油井岗找,一个一个找过去,终于在七八里外的油井岗看到她的身影。
夕阳柔和地撒在她脸上,把她的脸都染红了。
今天女子采油队第一次上手换电机,换电机是个非常有挑战性的工作,因为没有装卸设施,一切都要靠人力。
一天下来,大家的肩膀都被磨破皮了,可破了还是要继续用力拉动绳子,否则旧电机没法滑上来。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阮大队长,快看,你对象过来接你了。”
这声音一出,所有人抬头看去,就见秦浪站在磕头机旁边,橙色的夕阳染了他一身,柔和他坚毅的线条,让他看上去越发深邃迷人。
阮瑶对上他的眼眸,脸微微红了:“他可能是刚好有事情过来这边,谁说就是来接我的?”
话音刚落,秦浪就迈着长腿走了过来:“我过来接你。”
阮瑶:“……”
其他人见状顿时一阵起哄,笑得阮瑶的脸更红了。
秦浪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绳子,和其他几个女同志一起把新的电机移上去。
有了秦浪的帮忙,最后一台电机很快就换好了,比之前提早了半个钟头弄好,还剩下一些尾巴,队员们让阮瑶先回去。
阮瑶起初觉得不好意思,可队员们坚持让她先走,她拗不过只好收拾东西走了。
夕阳一点一点的坠下去,天空出现了点点星辰。
阮瑶和秦浪两人并肩走着,地上的影子紧紧挨在一起,十分亲密的样子。
众人看着两人的背影,纷纷感叹羡慕道:
“阮大队长和浪工两人真般配,走在一起像金童玉女。”
“以前看浪工很冷漠的样子,真没想到原来他这么疼对象,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啥,浪工一过来基地多少人想跟他处对象,可都被拒绝了,所以不是他冷漠,而是他对其他女同志没上心而已。”
两人回到住宿,秦浪轻车熟手走进厨房去烧水和做宵夜。
阮瑶她们工作时是吃过晚饭的,只是吃的很差,大部分时间就两个窝窝头,好的时候会多一个鸡蛋,这样的晚饭是吃不饱的,更别提有什么影响。
所以她下工回来,秦浪都会给她做宵夜。
阮瑶跟着进来厨房,看他忙碌的贤惠样子,叹口气道:“要是我们在一起后觉得不合适分开了,我估计会挺不习惯的。”
可不就是不习惯,有人给她烧水做饭洗碗,万一哪天分开了,这些活儿她又得自己干了。
秦浪丢煤炭的手顿了一下,眼眸微垂:“我们这还没在一起,你就想着分开?”
阮瑶心虚笑了声:“我就是随便说说。”
秦浪转过身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随便说说也不行,在你对我动手之前,我是童子鸡,你必须对我负责。”
“……”
童子鸡都出来了,阮瑶被噎了下:“我要是不负责呢?”
秦浪嘴角勾起:“那就换我对你负责好了。”
阮瑶:“……”
“总之你别想甩开我。”
“我今天才知道你是属狗皮膏药。”
“嗯,我就粘着你。”
两人打打闹闹,气氛暧昧又温馨。
却不知道远在京城的秦正辉这会儿正好坐上了来塔拉图的火车,准备来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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