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当千里再一次醒来,身上的呼吸机已经不见踪影,不适感似乎在药物分解的时候悄无声息地退去了,直到她试图起身,来自伤口的痛感才姗姗来迟,将千里拉回当下的处境。

长时间未进食引发的低血糖让头脑一阵阵发晕,许久没有活动过的身躯带来令人不适的僵硬感,她忽视疼痛,挣扎着坐起来,十分自然地抿了一口已经递到嘴边的水。

等等,水。

千里回头,对上少年的目光,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对方的目光别有深意。

“你怎么还在这。”港口黑/手党的工作有多繁重她可是再清楚不过。

“什么叫我怎么还在这,真伤心。”他将水杯放下,依旧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连衣服都未曾换过:“作为千里唯一的家属,照顾你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吗。”

“是吗,算了。”毕竟太宰的翘班水平和他的头脑水平平分秋色。

“对了,刚才在这本书里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我知道你现在很无聊,那么我勉为其难地念给你听。”说罢,他举起手中那本红皮书,翻到那个位置,也不管千里的意愿,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

“电影和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用木仓口对准眉间或太阳穴而扣扳机的画面,仿佛是木仓技自杀的经典手法。可是,这种扣扳机的做法是不值得推荐的。”

他读的很认真,专注地像是在读什么旷世佳作,实际上太宰也不止一次如此称呼这本书。

“由于头盖骨比想象中要坚硬的多,万一角度不对就可能事子弹弹飞,即使打进去,但子弹裂开,碎片在头盖骨内击伤大脑,而又转了一圈从眼睛或另一侧穿出,造成未遂而告终的情况。”

“要用木仓,那就衔在嘴里击穿后脑部的延髓,这才是正确的。”

千里知道这段内容出自《完全自/杀手册》的末尾,因为她曾经趁太宰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翻阅过一遍,在那之前,她只能看见这本书的封皮,不知道其内容,太宰甚至还骗她说这是当下流行的现实文学小说。

“我见过很多以‘不正确’方法使用木仓自/杀的人呢,噫——”太宰放下书,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哆嗦:“子弹从眼眶里重新窜出来的不占少数,想必内里已经被绞成大小不一的‘豆腐块’了吧,已经变成那种样子,竟然还没有死掉吗。”

尽管这个话题很诡异,但作为被迫‘被闲聊’的人,千里尽职尽责地接话:“我记得你还说过羡慕过这些随随便便就死掉的人?”

他确实说过,但不是在‘千里’面前说的。

“我收回。”少年摆摆手表示投降,又说:“想想就很疼啊,我才不要这种痛苦的死法。”

“也不一定。”她眼中充满了学术精神:“大脑本身没有痛觉,医生在做脑部外科手术的时候常常要唤醒手术中的患者完成一系列指令确保手术无误……嗯……但是也不一样定。”

“包裹大脑的组织拥有相当丰富的神经,若是弹片在里面乱窜……好吧,你的担心很合理。”

千里说完,却发现对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笑、盈、盈的,相当乖巧的那种。

“……我以为你会对我恶言相向?”在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之后。

“?何出此言。”

“我想那些不听话的下属更有话语权。”千里耸肩:“更何况你昨天不是还说‘我都意外自己能以这样平和的态度面对你’之类的。”

“说说而已嘛,别这么小气!”他瞪大眼睛,仿佛千里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我什么时候对你恶言相向过。”

千里面上一惊,一脸‘你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掰开手指张口就来:“我刚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你说过‘夜先生确实很强,但可惜连脑袋都被肌肉占领了呢,否则我就轻松多了’,我知道你在拐着弯说我脑子不好使。”

“‘夜先生真是人如其名,品味比中也还要差的人真是不多见,不…这种人真的可以在地球上出生吗?’”

……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千里似乎耿耿于怀,模仿的惟妙惟肖,语气不差分毫。

实际上她明没有很在意,但该表演还是要表演一下。

“不不这些不能算数!”太宰表示抗议,随即转移话题:

“说起来,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说什么。”千里面露无辜:“有什么好说的,现在还不够明显吗。”

“别装蒜,我是原因,还有你的过去。”他眼神幽幽:“我可不认为一个普通人有能力成为名震一时的有名杀手。”

从闲聊到谈正事之间只差了一句话,宛如一片晴空的天忽然降下一场大雨,搞得千里被迫适应这突变的环境。

怎么就忽然凶起来了。千里想。

她决定不触这小孩的眉头,斟酌着回答:“至于原因,我想想…起因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

泽木千里是让人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答案的人吗,很显然,她不是。

太宰等了半天,最终只得到了这样的答案:她忘了。

这明摆着就是糊弄他。

“好吧好吧,我坦白。”凡事物极必反,若是再逗下去,这空荡荡的病房可真就要剩自己一个人了。

“不用你说了。”太宰生硬地打断:“无非就是你自以为是的那套吧。自以为把我捡回家里就要负责我的一切,自以为我需要另一个人看着我?”

“回想一下你加入□□后做了什么,在我马上就要溺死的时候把我拉上来,在子弹击中我前一秒将它击碎?”

“呵。”他冷笑一声:“这些任性行为可是葬送了无数难得的机会。”

恍惚见,千里好像看到了太宰的另一面,这是太宰很少在‘千里’面前展露的东西,却是‘永夜’所熟悉的。

“我不需要妨碍我的人。”他说。

千里没立刻接话。

空气顿时沉闷下来,自由流动的气体仿佛凝成了实体,钻入喉咙潜入胸膛,化作一只手捏住某个人的心脏。

明明刚刚才说不会对自己恶语相向来着。

面对已经称得上过分二字的谴责,千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几乎是一手养大的少年。

半晌开口:“今天是几月几号?”

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太宰一时间没接上她的脑回路,但还是如实回答:“……六月十四。”

“六月十四号吗。”千里掏出手机,郑重地在备忘录里写上一句话,边写边念:

“今年六月十四,太宰十六岁,叛逆期终于姗姗来迟,标志着太宰的人生终于进入到另一个阶段,可喜可贺。”

“……叛逆期?你是这样认为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虚弱,可惜千里并没有回答他的时间,她正忙着编辑太宰的‘成长记录’。

实际上,千里的内心有那么一点点不爽。

白天黑夜轮流转,睡眠时间少一半,她有系统相助,睡眠时间少一半也就少一半,构不成太大影响,可她为了瞒住太宰所费的力气可都是真真切切。更别说现在,为了某人的小命断了肋骨破了肺。

叛逆期确实是正当理由,但谁都没有养小白眼狼的爱好。

……好吧,她还是勉强能看出太宰这番话并不是出自本心。

勉强看出。

面对十六岁的少年,却用了勉强二字,千里觉得自己这张老脸纯粹是因为太厚才没有掉下来。

或许更多的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但无论如何,覆水难收,千里决定逗逗他——在接下来的几天里。

敲下最后一个符号,她重新转过头,却‘意外’地发现太宰的面部表情有些崩裂,或者说是麻木。

“不用在意,我们可以继续这个话题,刚才说到哪里来着。”她抚摸着下巴,回想:

“自以为是吗?或许有这样的因素,那你说我应该怎样。哈哈,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就算是老古董也知道想要飘得远就不能逆着河流走。”

千里笑了笑,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叛逆期的孩子也是同样的道理。”

稍微震惊过后,太宰很快适应了这个新的人设,但同时他也明白自己与对方来说依旧是个孩子,便没好气地说:

“辞职吧。”

这便是他的要求。

太宰本以为千里至少会问清理由,但是她没有。

她思考,或者说是发了几秒钟的呆,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与港口黑/手党本来也只是临时合作的关系,终止合作也好,不过森鸥外那边你自己去说服,毕竟我还是可以称得上是一枚好用的棋子。”

这让少年本来准备好的说辞顿时陷入的无用之地。

“顺带一提,我还没有要负责你一切的准备。”

“我说过,你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但并不代表我会将你强硬的留在身边,放在眼皮子底下,非得知晓你的一切才行。”

郑重其事的语调让太宰认为她是认真的,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在我的观念里,只要这根丝线存在就好。”:,,.

论“普通人”养宰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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