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肺破裂造成严重气胸和创伤性血胸,还愣着干什么!呼吸机!”

很不巧,当天值班的只是个实习护士,没见过这等大场面,但还是手忙脚乱地完成了医生的指示。

“肋骨断裂,子弹还在体内……”

“报告,伤者血压下降,心率急剧上升!”

“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可恶……”这医师暗骂一声,悄悄瞥了眼黑衣少年所在的方向,随后被那眼神吓得一激灵。

凡是在港口黑/手党手底下干活的,无一不知道这位太宰先生的丰功伟绩,他在□□医疗部混上这么个位置,自认有几分本事,但更多的还是眼力。

太宰先生对这位伤者的态度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如果那人死在自己手下,估计自己的下场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医师心里慌得很,但也只能暗叹这就是命运。

踏马的今晚值班的怎么就是自己呢!

“联系总部,准备手术室,回去直接进行手术,不要耽搁!”

“……”

仿佛被世界剥离出来,除了自身,外面的一切都在‘屋外’,与自己隔了一层砂质玻璃,看不清身影,声音也不甚真切。

但千里依旧醒着。

千里对痛苦的耐受性很高,因为过去惨痛的经历告诉她:无论多么难以忍受,都要保持清醒——否则迎接她的可能就是深不见底的死亡。

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直到被在手术室被麻醉的前一秒,千里始终保持几分意识,不敢让黑暗轻易吞没自己。

气体进入体内,药效发挥作用,黑暗叫嚣着淹没上来,鲜血与疼痛便与她再无关联。

……

千里看起来像是被惊醒的。

毫无征兆,猛地睁开眼睛,仿佛她只是小憩一会,从未真正睡过去——如果忽略眼里氤氲着的迷茫。

强光使瞳孔紧缩,但她没有为此闭上眼睛,反而强迫自己将周围的所有印入大脑。

陌生的环境使千里下意识地思考自身的处境。

——雪白的墙壁、强光…身上的伤貌似被处理过,但没有愈合、没有风声…是地下?

旁边似乎有人。

眼眸转向,视线冰凉的如同她瞳孔的颜色。

却触碰到了截然相反的、略显无辜的鸢色单眼。

为了突出后者,那眼睛还眨了眨。

意识到少年的身份,千里的意识终于正式回笼。

“……太宰?”

从喉咙挤出的气音勉强能支撑话语,跟随着扩散的还有呼吸面罩上的白雾。

血氧含量、心跳血压等生命体征跳动在冰冷的机械屏幕上,嘀嘀地响个不停。原先覆盖在身体上的伪装被扒的一干二净,肺里插着导管,异样感挥之不去。

也对。

千里后知后觉的想到。

没有系统技术的支持,自己在这个世界能接受的也只能是这样的治疗。

“醒了?感觉如何?”

话音落下,手中用来打发时间的书籍被啪地一声合上,同时也将千里发散的思维收拢。

“感觉像是被捅了一刀。”

“被捅了一刀?”太宰轻哼一声:“反正结果也差不多,数数你躺在这的理由吧,肺破裂、气胸、创伤性血胸、肋骨骨折、失血过多……”听起来倒像是兴师问罪。

“…够了,听得头疼。”千里咳嗽两声,声音说不出的虚弱:“总之,我挨这一枪的结果是没死,但若是换了你,结果可就说不定了。”

“是吗。”他耸耸肩:“我更热衷于后者。”

千里没接他的话:“能给我喝口水吗。”

“很遗憾,不能。”生冷的回应。

好吧。

她安分下来,过分孱弱的身体让她不得不这样做。

咚咚咚。

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开门进来的是港口黑/手党现存最好的外科医生,他先与太宰打了声招呼,看起俩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想必太宰也把自己作进来过不少回。

询问过必要事宜,又检查了仪器运作,最后交代了重要注意事项,他离开了病房。

需要注意的是,‘重要注意事项’完全不是对着千里说的,而是对着身旁的家属,也就是太宰。扮演角色的两人被调转,但这种反转并没有给千里带来丝毫不适。

仿佛太宰非常适合套上一层‘妈妈’皮。

不,这不太对劲。

千里不禁为自己脑中的想法打了个寒颤,顺带连看向太宰的目光都变的诡异起来。

“冷吗?”太宰不明所以。

她摇摇头。

更不对劲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缺血时间太长脑子坏掉了,还是因为身受重伤的状态太过久违,从现有的状况来说,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记忆的底层,回到一个任务就能丢掉半条命的少年时期,变得像自己,又不像自己。

人类总是如此,在激素或是环境的影响下做出出乎意料的事,事后想起难免会觉得违和,但这件事又是自己真真切切做出来的。

那么,名为自身与与外界的界限究竟在哪?

“刚才医生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吧,一定要好、好、遵、医、嘱、哦。”少年又笑起来,这当然不是所谓‘春风拂面’的那种,至少千里从中读出七分恶劣。

嗯,还是以前那个味。千里想。

——几天前的她可没有如此年轻的想法。

找到熟悉的感觉,她稍稍放松,回头便又看到太宰奇奇怪怪的样子。

与周身环境完全相反的黑衣少年瞪着眼睛,围着病床绕起了圈,看起来兴致勃勃。

但千里敏锐地察觉到他看似与往常无异的外表下潜藏着不知名的情绪,像是被扣在玻璃瓶里的迷雾,只能丝丝缕缕地从缝隙中渗出。若是常人还真就难以发觉。

她大概能推断得出来,所以千里并不打算戳破看似和睦的伪装。

“别晃了,眼晕。”

听千里如此,太宰还真就乖乖地坐回了原处,用手肘支撑着身子,一眼不眨地盯着千里看。半晌,他用着近似叹息的语调说:“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觉得你是个人类。”

……这是个什么话。

虽然很痛,但千里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说出口:“上次听到类似的话还是不久前吧。”指发烧的时候。

“又是生病又是受伤的,我觉得自己在人类中都能称得上脆弱了。”

这句话一听就是调侃,却不知道触到了太宰的哪个点,刚刚还维持着的寻常神态顿时裂开了一条缝隙,千里能感受到他猛然间抓紧床单的手。

“脆弱?你在开什么玩笑。”他想要大声质问出来,却在看到千里的一瞬间猛然将声线压下,制造出如同瀑布逆流的矛盾感。

“我可不觉得能用冷兵器切断子弹的人何来脆弱一说。”

少年触碰到千里冰蓝色的眼眸,它依旧清澈透亮,一眼便可以望到底,似乎可以包容一切污秽。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一下子泄了气。

他捂住脸,颓然靠在背椅上,说不出的疲惫:“抱歉…是我的错。”

千里知道,太宰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而道歉。

“若是道歉的话,我已经听腻了。”她牵牵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都听见了哦,像个小孩子一样。”

“……”太宰没说话。

像是为了逃避什么,他咳嗽一声,猛地站起来,用棉签沾了水,摘下氧气罩,细细滋润千里因为缺水苍白干裂的唇瓣。

手上动作没停,他以极快的速度将外泄的情绪收拾妥当,随即解释:“那个人并不是普通的狙击手,而是异能力者,异能大概内容就是:能命中任何目之所及的地方。”

看着皲裂的嘴唇逐渐湿润,太宰心中的云总算散去一点,将氧气面罩扣回去,重新坐下。

“没关系,有惊无险就好。”千里安慰道。

少年用怪异的眼神看她,其中意思不言而喻——你管这叫有惊无险?

“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几天?”

“……几天?”

“整整五天。”

千里沉默,因为她并不知道在重症监护室呆一周是什么概念。

看着她迷茫的眼神,太宰扶额:“一般手术后只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二十四小时,确定没有生命危险后便会转出。看来你的医疗常识和你处理伤口的手法成反比。”

说罢,他愣了一下,偏头小声嘟囔一句。

千里现在身体虚弱,但这并不代表听力下降,她听清了,太宰说的是:说起来这也是疑点之一呢。

“说真的,我非常意外,自己能以如此平和的态度面对你。”少年又说,同时深深地看向千里,语气是她难以解析出来的复杂。

看不见的东西似乎探出了一角。

“咳…咳。”她刚想说话,却被肺中忽然涌上来的血腥气打断,像是被呛到了似的,剧烈的咳嗽。胸腔的震动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伤口疼痛不已,千里微微支起身子,拿下氧气面罩,半晌吐出一大团浅粉色的泡沫。

千里有点想念他们队伍里的奶妈了,虽然死亡率有点高,至少奶妈们完全不会让自己受这种恢复期的苦。

“这是正常的现象,因为那颗狙击弹将你的肺部戳破,顺便还绷断了两根肋骨。”

嘴上说着毫不担心的话,手上却帮着整个上半身缠满绷带的少女顺气。:,,.

论“普通人”养宰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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