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向后一跃远远不够,那片黑色像墨似的扩散到三人眼前,他们只好又向后溜了五十多米,退到了分部后面的丛林当中。这才算彻底踏出这片宛如黑色沼泽般的区域。
那触手极细,不如用触须形容更为合适。
像是海中的珊瑚丛般密集,像是海葵的顶部。
密密麻麻的触须随着微风摇曳,后面的建筑在月光照射下透出阴影,与这些长草般的触须融为一体,让人只能在不远处窥见几瞬轮廓。
属于尸体的腥味随风飘过来。一时间,这里究竟是充满着鬼魅的地狱,还是人间,已经分不清了。
这种景象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见没有猎物送上门来,它们便深入地底,然后在墨染范围的中间束成一束。
咒灵的完全体逐渐攀升起来,从头部开始,地下还有无数小蛇样的触须持续汇集,像是水一般,轻而易举地凝成巨大一股。它外形像是一条巨大的蚯蚓,没有环痕,也没有眼睛与耳朵,表面光滑黝黑的像刚刷完的皮鞋。
它似乎刚刚诞生,还没有脱离出生地域的能力,即便是如此,港口黑手党分部依旧为它吃尽了苦头。
一般来说,这种强大咒灵应该最先处理的才是,但奈何横滨本地的咒术师能力不足,派了一两个人全部折了进去,便只好怂了态度请东京那边的咒术高校来帮忙。
森鸥外面上说此次任务主为调查,但实际上最重要的还是测试太宰的异能是否对咒灵也管用。
虽然效果不明显,但千里和太宰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有中也为此一无所知。
谁让千里马甲如山厚。
这么说来,调查任务实际上已经完成,他们随时可以返回。
可那咒灵不会让他们走得那么简单,它才刚诞生,是最放肆的时候,正愁没人陪它‘玩耍’。
分部的人尽数撤离,空荡荡的一个活物都没有,它刚尝到杀戮的快感便陷入了长达几日的无聊之中,自然不能放过他们三个。
黝黑的,不知是头部还是尾部,那顶端恍然间出现了一条裂缝,横向贯穿整个柱体,如同酸奶上被戳破的气泡似的,从中间向两半扩散出去。
缝隙深入,张开,其内连着还未断裂的细丝。
咒力形成的球体在它如同巨口的缝隙中成型,如同露珠般吸收周围的水汽,几秒后便增加到了惊人的体积。
它脖子一甩,那咒力球便向他们的方向飞至而来。
黑色球体上闪烁着白色,犹如闪电一般,让人觉着这武器有莫大的威力。
能量灼烧空气,他们已经感受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太宰没动,也不知道究竟是了无生意还是笃定自己不会死。
答案是后者。
他自然发现了手上咒力残秽的消失,并通过之前的试探知道了自己异能对咒灵的效果。
——无法对咒灵本身产生影响,但对它除外的咒力具有无效能力。
也就是所谓的残秽,以及马上就要将他们轰成碎渣渣的咒力光球。
太宰早就料到自己不会轻易陷入生命危险之中,就连刚刚千里拉他一把的举动也在计划范围之内。
于情暂且不论,于理,他若是在两人的眼皮子地下身受重伤或是直接死亡,只能说明他们是两个废物。
港口黑手党是个众多周知的饮料瓶,里面大半被灌上了血腥与暴力,动物界最原始的情感是这里的货币,是取得物资的手段。所谓生命只能被称为刚钻出虫茧便被风雨砸在地面的飞蛾子,连‘昙花一现’都不值当形容。
既然选择加入到这个生死一线的组织之中,那么当一个为其鞠躬尽瘁的工具人也是件必然的事。
当一个有点用的工具人和一个有很大用途的工具人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和平又富足的世界让生与死的界限厚如城墙,厚的像永泻不断的阳光,让他们除了生之外便再也考虑不了别的,死亡对他们来说如同遥不可及的彼岸,宛如还没被风吹过去的蒲公英。
但这里不同,生死相邻。生在死的前面,死仿佛融入到了生之中去。在这一切都融为一体的情况下,人类没了顾虑,属于最开始的**便□□裸地展露出来。
如果触碰到这层本质,触碰到生命本身,那他是不是便可以知晓生存的意义?
不是作为物种一员,而是作为个体,作为一个能感知到世界的生命。
呼啸着想要将三人吞噬殆尽的球体是黑洞般的颜色,而太宰却莫名从中窥见一抹极浅的蓝色,犹如那人的眼睛。
说到底,将她与世界串联起来的究竟是什么。
是她口中所说的自己还是‘家’这个模糊的组织概念呢。
说到底,就算自己死了,她也能随便再找个孩子吧。
——眼睛好看的。
他不是没照过镜子,自己这双比黄昏还要暗淡的眼睛究竟哪里好看,思索良久也看不透心里的想法。
太宰刚想意思意思抬个手,却发现面前那深不见底的井越来越向后去了。并不是它在退,而是自己。他正被永夜捞着向后退去,并在逐渐远离、能量球爆炸的前一刻听到了这样的话。
“不要告诉森鸥外,这件事。”剩下的不言而喻。
黑色的极致是白,下一秒,永夜的神情被占据整个视野的白吞没,什么都看不真切。
这次任务的配置是以往的三人,但各自的身份却并不尽然。
需要测试异能的是太宰,而另外的人,则起到一个监察的作用。
奈何千里在一开始就是倒戈的,森鸥外也心中有数,因此根本没有将这次任务的真正目的告诉他。所以真正的监视者只有中也一人。
所以,只要太宰不把他的异能明确地体现出来,不让中也目睹,那么他们就算虚假上报也不会被发现。
至于他是否怀疑,之后会不会再出新招,就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了。
爆炸的热浪过去,中也上前与那条看起来比泥鳅还滑的咒灵缠斗一番,发现并不能将它如何,即便被击成碎片也会重新拼凑起来,到最后一点受损伤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被刷的只有中也一个。
而人设是暗杀人员的千里只能从后面抱臂围观,倒也乐的清闲。
上方传来的是中也打架时特有的高音呐喊,下方是太宰对永夜的深意一睹。
随后便是:
“够了,中也,没有咒力是无法解决掉咒灵的哦——”
能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只有一个。
“你怎么不早说!看着我累死累活很有意思?!”
“为了消耗你过剩的精力嘛——”
两人一来一往暂且不论,他们迅速撤离,扔下十分无聊的咒灵一只,挥一挥衣袖不代表一片云彩。
任务结束,三人回去第一件事便是做任务报告,并不是普通的书面形式,而是到首领面前进行口头汇报。
毕竟文字的叙述太过单一,信息极少,若是再加上微表情和肢体动作,才能
——看清楚这个人是不是在说谎。
千里知道太宰什么德行,料定他不会按照区区一句话的信号行事。
事实果然如此,他不但没按计划行事,还如实汇报,将自己所总结的全部说了出来。
只不过中间少了千里那句话而已。
“那么,中也,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森鸥外问,明摆着就是向监视人求证。
“很抱歉,首领,我并没有亲眼所见。”中也如实回答,但随后又说:“不过,虽然这家伙经常信口开河,但在这件事上我认同太宰的说法。”
他轻瞥黑衣少年一眼。
“他不会在这种事上看玩笑的。”
“好吧,既然中也你这么说的话。”
此后的谈话……无非就是些对于现场环境、咒灵能力的汇报,属于次要。
事后,千里并没有对这次事件多出一言,仿佛自己从未说过。但太宰却首先提起:
“真看不出来,夜竟然是这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吗。”
这种开头可真符合太宰的风格。
“不,只是看不下去罢了,无论怎么说你也只是个未成年吧。”千里淡淡。
“你少年成名的时候年龄不也不大吗,我凭什么不可以。”
今日阳光正好,难得的非夜间办公任务。两人一前一后向总部走去,至于中也,他正忙着一个大规模杀敌的外派任务,很简单,是他的主场,估计明天就能回来。
公园的石阶上,有一个少年蹦蹦跳跳地前行,穿着并不符合年龄的黑色西装,身后衣摆像羽翅似的一起一伏。
“很累。”
“那是你太过认真了,时不时翘班的话,一切都会变得轻松起来。”
“更何况隐瞒是件很麻烦的事啊,如果这次否定的话,日后还要面对森先生种种质疑,还不知在这直接承认算了。”他摊手,似乎只是
然而又踏过一个石阶,太宰却忽然漠然道:
“而且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呢?一个十八岁便成就这么大成绩的杀手界传奇人物。”
“能做出这样的成就定然不简单,我可不认为你的心思像表面一样木讷。”
他停下脚步,转头射过去的目光冰冷而无光,宛如死物一般:
“再这样的话,我可要质疑你来这里的目的了。”
千里顶着张扑克脸向前方继续走,似乎对太宰的警告全然不觉,只是将一句话飘散在空气中:
“是吗。”
它散开了,如同云烟。
然而当天傍晚。
“嗨千里——我来你家做客啦,还不欢迎!”
“哦,是五条先生啊。”千里见人回答。
于是太宰探出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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