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打架事件发生的6月9日下午一直到6月16日,持续一周的时间里,国青队都处于一种高压整风的态势之下;
总局领导及其下设的纪委会天天跑国青队驻地,分批问话、专门调查,动辄就是检讨报告;
在总局的要求下,足协也不得不加大对这支球队的督办及反思清查行动。
这感觉像极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十年闻革风潮,天天提心吊胆地整运动,正经业务完全荒废。
17日,两拨人整烦整累了,再也整不出任何新意,也多少意识到留给这支球队的时间不多,联合大整顿总算告一个段落,国青队正常有序的训练得以恢复。
一向冷静的吕居仁也急了,面对球队日益加剧的恶劣形势,除了人员和时间的双重递减,更主要的一个原因,是马抗和张畅的受伤。
在美国拉练期间,张畅在与皇家盐湖城的比赛中扭伤右脚脚腕,而马抗则是在对美国队的比赛中撞伤脖子,预计休战2-3周时间。
马抗这座高塔一直为球队所倚重,有了他的存在,球队当前重点演练的边路进攻才能更好发挥作用;
而张畅年纪最小,入队资历也浅,但很快就将前主力前腰朱立业逼到替补席上,即使复出后也只能任他身后的中前卫,这支球队已无法离开他的调度,马张两人是球队前场的标杆,直接决定了球队的进攻火力。
吕居仁在国家队征调四人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只是没有预料到急转直下的局面竟会至于如斯地步。
来不及愤怒与抱怨,因为时间已不多,球队的当务之急就是合理搭配剩余人员,打出精神风貌和应有的水平,如此的话,即使最终还是没能小组出线,但至少能够有所交代。
吕居仁结合邀请赛时总结的想法,结合现有人员状况,详细分析了每位现存球员的特点及合适的阵容;
在经过思前想后的挣扎后,终于决绝地敲定了4-4-1-1的阵容:四后卫是甘仁、宋敏、史亦明和龙天,四前卫是钱程、唐龙、区风和路云开,前腰朱立业,前锋孙辛吉。
这套阵容曾经也出现过,但因为种种客观因素没能坚持下去,而今紧缺的人员配置逼迫他再次采用这一阵型。
18日到25日的一周时间里,国青队在香河基地里安排了四场练习赛,尽管比赛对手及强度都降低不少,但大赛前安排如此紧密的赛程亦多有不妥,从中也可看出这支动乱过后的球队底气不足,自然又是遭到媒体一番炮轰。
我行我素的吕居仁依然没有在意外界舆论的那些杂碎,他安排这四场比赛的唯一目的就是检验那套阵容,他要找到每个位置的最佳人选。
18日上午,迎战中乙俱乐部天津东丽,是国青队正式调整之后的第一场比赛,尽管最终以3:1取胜,但面对这支第三级联赛的中下游球队,那个“1”显得格外扎眼;
反映出的最大的问题仍是中场习惯通过收中的方式来推进,造成边路前插时后方较空,中路球员对肋部补防意识不够,球队明显呈现出边中脱节的局面。
在下半场时,蒿俊铭替换钱程出场,不温不火的表现没有太多的亮点之处,而在退防时略显慵懒的样子,让吕居仁摇头不已。
归根结底,球队还是停留在3-6-1中通过大量增加中场人数的十字架打法上。
20日下午,球队迎来天津的第二支中乙球队火车头俱乐部。
在吸取了上场比赛的经验教训以后,吕居仁在本场比赛中要求中路球员加强,对边路球员助攻时留空位置的覆盖,并严禁两边球员盲目前插。
此役凭借孙辛吉的梅开二度取得了胜利,在比赛中所展现出来的一个可喜的变化就是边路进攻的目的更加明确,再次上场的蒿俊铭表现略有起色,在右前卫的位置上比较活跃,传出了两脚精彩的45度斜长传。
22日晚上,迎战著名教头徐根保执教的上海东亚,这支用全新理念打造的青年军格外生猛,在中乙联赛北区势如破竹,升甲目标指日可待;
此番面对尽集国内青年才俊的国青队,在场面上不处下风,并率先攻破了国青队的大门。
有意思的是,攻破国青队大门的是一名不足16岁的小将,身穿东亚队7号球衣的球员瘦瘦小小的,身高不到1米7,一脸稚气未脱的样子;
但在球场上冲起来的气势真的像只小猎豹,宋敏稍微一个不留神,就给他加速趟过,射近角得手。
他叫伍磊,一颗冉冉升起的希望之星,是徐指导心中的无价瑰宝,被视作上海足球崛起的栋梁之才,享有“中国马拉多纳”的美誉。
下半场,国青队强打边路,利用两个边路频繁起球的简单方式,最终扳平了比分。
25日下午,面对今年的飞利浦大学生联赛的亚军山东大学足球队,国青队上演了一场进球秀,以7:0狂屠对手。
这场比赛,国青队在锋线上进行了一些改变,撤掉一个中场,增加一名前锋,阵型变为更富变化的4-3-1-2。
在比赛的末尾阶段,出任中后卫的戴灵气急败坏地面对山大球员,没有沉住气,差点就使出了武林绝学的“锁喉神功”,所幸搭档鲁星第一时间就抱紧了他,阻止了事态进一步恶化的趋势。
吕居仁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颓坐在教练席上,一言不发。
近来以激烈的言辞抨击国青队的《足报》可谓出尽风头,在25日的周一出报黄金档里,其余各家纷纷介绍国青队下午与山大的相关情况,反倒是他们独树一帜,在头版头条上继续投放“重磅炸弹”:“山林中猴子要成为猴王,他就必须击败猴群中其它的猴子,愈是凶猛的挑战,愈能激发它的潜力,这也是成王的必经之路。”
“大赛当前,不安排有质量的对手,反倒拉几支不入流的乙级球队,妄图以几场大胜来掩盖球队的虚弱,吕居仁真的足够可笑!”
“他根本就是个懦夫,猴子都还知道遇强则强,他应该改名吕不猴,带领手下这群猴崽子们到山林封闭两年,重点学习猴王的成长之路,夺取世青赛冠军根本就不在话下!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的田地,连规定人数都凑不齐的虾兵蟹将,居然还敢妄谈突破上届的1∕8决赛?!”
“更可笑的是,新递补进来的后防大将戴灵在面对一群学生球员,居然被激怒了,还想上演锁喉**,确实有几分恶汉李伟丰的风范,小戴同志真的是继承了国足的优良传统,吕居仁这一次是铁了心要把中国功夫带到西班牙去啊。”
乜济宽愤愤地将今天的足报甩到桌面上:“真是哗众取宠,老是想着走歪路,球报真的是没救了!”
很快他便拨通了足报的首席记者邹霖的电话:“喂,老邹啊。”
乜济宽努力稳住内心的愤怒情绪,对方冷嘲热讽的答道:“哟,乜大记者,今天这么有空啊!怎么,不用去专访吕居仁?”
足报是国内最早的一家专业足球报纸,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创刊后迅速壮大,借助九十年代初期职业化的机遇,一度成为关注国内外顶级赛事的唯一窗口,追随者甚众;
但随着异军突起的体育日报以多样而详实的国内外报道迅速抢占国内体育报纸的制高点后,足报的业绩日渐萎缩,两家报社的恩怨就此结下,几年来一直处于明争暗斗的局面,双方呈水火不容的态势。
“老邹啊,你们该收敛一下了!”乜济宽苦口婆心地劝道。
“收敛什么?我们不偷不抢,以记者的良知去告诉读者,这有什么错?我们可学不来你们体育那套!”
“现在大赛当前,还是尽量为他们创造宽松的比赛环境吧,要算旧账也等他们回国再算,你们现在这样大张旗鼓的揭他们的短,对大家来说都没什么好处的。”
“哼,要是有人管我吃饭,天天不用愁他吗的发行量,我也可以天天帮他们说好话的呢,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有些东西,其实我们大家都很清楚,只是碍于形势,没有去点破。大家也都在坚守这条潜规则,没有去打破,鱼死网破真的没有意思,一旦激怒了足协,来个禁媒之类的要求,只能是大家都没饭吃喽!”
“嘿嘿,乜主任、乜局长,总局得花多少银子才请得到你这个高级官员哦,太厉害了!”
“邹霖,你!”
“我们不是吃一口饭的,没什么好谈的,你还是省点力气回去照顾你那群温室宝宝吧。”
东直门外大街的夜景迷离,一阵阵凉爽的夜风不断吹拂着,却吹不平那丝绝望情绪。
25日晚上八点,已经处于休整状态下的国青队驻地,少有人外出,三三两两的只是窝在宿舍;
以往热闹的场景不再,空气中飘荡着复杂的情绪,有失落,亦有无奈,还有无所谓。
这种凄冷的气氛,同年初出发前往日本参加亚青赛决赛阶段比赛相似,只是,这次更添几许迷茫。
世青赛将成为这支闭门造车五年之久的龙之队的分水岭,比赛过后,这支球队是否存在,明年是否还能看到他们,许许多多的不确定构成了令人绝望的理由。
他们不知明天会在哪个角落,甚至,有没有明天都是一个巨大的问号,在一片哀号情绪的浸染下,这群哀兵准备上路。
这样的心理状态,与去年深陷电话门的意大利队众将士如出一辙。
今夜(26日凌晨0点05分)国青队将踏上前往马德里的征程,以往繁忙的场景没能在登机前夕的闲暇时光里出现;
足协方面没有人来动员,甚至连易忠也没有过多鼓动话语,只是在下午的训练结束后的集合时简单交代晚上出发的相关事宜;
此前一直热心关注的媒体,这时也没发现他们的特派记者,以往国字号训练场地外拥挤的场景没有再现;
自从打架事件的处理过后,吕居仁更加沉默,王朋也不愿多说。
整支球队出奇的安静,大赛当前呈现如此平静的心态,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备战情况理想,静等佳绩;
还有一种就是破罐子破摔,一切都已经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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