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是从晚饭时开始出现了不同以往的变化，最先是由科瓦奇大叔开始表现出来的。

这个大叔少了以往那种乐呵呵的开心样子，而是挂满不少的哀愁，仿佛就要失去一件心爱的宝贝一样。

不知不觉，与这群中国人已经朝夕相处了二十来天，每天都为他们准点做好三餐，看着他们从开始的不太习惯，到后来的大口吞咽，随着与他们的熟络，越发觉得这群小家伙的可爱。

看他们踢球，与他们一起聚餐，在露台上一起欢快的唱歌跳舞，给他平淡的生活带来了许许多多的乐趣。

一想到他们明天早上就要启程回国了，过往的点滴也是不可能再有了，科瓦奇大叔无论如何都快乐不起来了。

大叔是一个简单直爽的人，心里有事，情绪很快便写在了脸上，一眼便能够看出来。

把做好的饭菜都端上饭桌以后，科瓦奇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和球员们一起凑一桌快乐的吃饭，而是眼眶微红，自己默默离开了餐厅，拿了一瓶啤酒就上楼顶的露台去了。

望向远处的河对岸，暮色已经很深，夜色渐有起色，伴着点点的星光；

一阵凉爽的风吹过，依然吹不散他心中的郁闷，百无聊赖地拿起手里的酒瓶子，一仰头，“咕噜”一声喝了好大一口。

“你很不舍得他们离开吗？”不知什么时候，公寓的同事卡塔琳娜来到了他的身后。

科瓦奇没有回头，直接反问了一句：“难道你舍得吗？”

“不舍得归不舍得，但总不能阻拦人家回国的呀。”她无奈地回答道。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说了一句当地的谚语：“他是你的餐桌和炉边，当你遍寻不着他时，你才会意识到饥饿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谚语的意思是说好朋友的交往贵在平常，一旦失去，才会觉得友谊是多么的不可或缺。

卡塔琳娜还没有搭腔，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翻译小卢回了一句耳熟能详的英国谚语，翻译成中文就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次的分别，是下次相聚的开始”。

科瓦奇回过头去，发现都是三四个球队教练组的成员，他有点激动地问道：“你们，怎么上来了？这里风大，别吹感冒了。”

昏黄的灯光很好地掩盖了他红润的眼眶，他回过头去悄悄把眼角的泪滴擦去，然后指着星空之下那些稀疏的星星说道：“中国朋友们，这是我们萨格勒布的夜空，多么美丽的夜色，我深深爱着这片该死的迷人星空。你们喜欢吗？”

翻译小黄走到了他的旁边，开心地说道：“我们当然喜欢了，这么美的夜色。”

“既然喜欢，那就再留多几天嘛，好好欣赏欣赏。”大叔小声嘀咕了一句。

“大叔，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这一次的公差任务也结束了，再也找不到在此滞留的理由，尽管我们也很舍不得离开这里。”出声的是小卢。

科瓦奇有点恍惚，淡淡说道：“好吧，你们远道而来确实也不容易，我就不强留你们了。有空再回来作客，我们国家还是挺多好玩的地方和好吃的东西的。”

听完之后，小黄笑着反问道：“大叔，您也可以来中国看望我们的啊？这一次您招呼我们了，我们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下一次就轮到您去我们国家作客了，好让我们尽地主之谊。”

“去中国啊？也有过这个想法，只是暂时还没有合适的时机去执行，有机会会考虑过去转转。听说中国好大好大，快顶得上我们欧洲这一片了。”科瓦奇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认真地说道。

“那当然了，中国自古以来都是以地大物博著称的，您有机会的话还是应该来我们国家开开眼界的，包您乐不思蜀！”小卢自豪地发出了邀约。

科瓦奇点了点头，愉快地答应了：“好说好说，这辈子我肯定会去一趟中国的，你们尽管放心。”

“也请您放心，我们肯定会准备好马奥塔伊给您的，一定会和你不醉不归！”小黄打趣道。

一说到这个，他顿时就精神大振起来：“对对对！一定要这个马奥塔伊，还有上次你们喝的那个饿过头，uh，还有劳赶嘛。”

小卢朝后面的两名副教练说了一声后，他们两个各自捧了一个小纸箱，里面装了从国内带过来的东西，有二锅头、老干妈、各类酱菜小食等没有消耗完的；

明天就要回国了，与其舟车劳顿又带回国内，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反正这些老外也特别喜欢。

小卢指着纸箱说道：“大叔，茅台的话只有等您来中国了，我们才能请您品尝。但其他的一些东西，这一次我们就可以送给您的。感谢您们的热情招待，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您们喜欢！”

科瓦奇和卡特琳娜就像看到宝贝一样，两眼放光，兴奋地说道：“啊，还有这么多呀，好开心！还以为你们明天这一走，我们就再也吃不到这些好东西了！太感谢你们了，谢谢、谢谢呀！”

欧洲人真是天生的乐天派，喜怒的表情全部都是写在脸上的，如今捧着纸箱，两人顿时变作拿到自己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快乐地跳起了舞来。

这种快乐的情绪会传染，在场的四名中国人也很快就加入了他们，跟着跳起了上次他们教过的踢踏舞，只不过他们的动作有点生硬，屁股扭得也是很不自然。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开心快乐地在同一片夜空下生活，享受这一刻静谧的夜色之美，就已经很足够了。

公寓露台这里的喧闹场景很快便引起了邻居的注意，他们从自己家里探出脑袋来，看清是科瓦奇后，询问了一句道：“尼基，你们在干嘛呢？”

科瓦奇举起了手中的纸箱，开心地回答道：“这些都是住在我们家的中国客人送的。他们明天就要回中国去了，我们今晚在这里和他们闲聊几句。罗伯特，你们要过来一起吗？”

“哦，那确实要好好聊一会才得。人家是客人，要招呼好，让别人觉得我们克罗地亚人不懂礼数，那可就不好了。我还有事就不过去了，你们继续吧！”罗伯特平静地回了一句。

几名中国人见他打开窗，一开始还以为他推开窗后肯定会大骂一句“他娘的，都几点了？吃个饭还不让人消停”，不曾想却是关怀的话语，这些老外还真的不一般，他们也就跳得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