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肯德基回家, 雪竹邀请孟屿宁陪她一起吹生日蜡烛。
爸爸给她买了个六寸的蛋糕,虽然不大, 但大人们也就尝个奶油新鲜, 剩下的小孩吃绰绰有余。
刚点上蜡烛,爸爸正要关灯,虚掩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给小竹过生日呢?”
是贺叔叔。
“老贺你怎么来了, 来过来吃蛋糕。”裴连弈忙起身招呼他进来。
“不了我已经吃了晚饭了, ”老贺笑盈盈地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裴连弈,“月月特意从上海寄回来给小竹的生日礼物, 我上来拿给小竹。”
雪竹瞬间惊喜地站起来, 没想到月月姐姐去上海了还记得送她生日礼物。
“姐姐对你真好啊, ”裴连弈将礼物交给小竹, 提议说,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姐姐道谢?”
雪竹猛点头:“要要要。”
借了贺叔叔的手机给贺筝月拨过去电话, 头一句就说:“姐姐,是我。”
“小竹啊,”贺筝月认出她的声音, 语气也跟着欢快起来, “生日礼物收到了吗?”
“嗯嗯, 收到了, 但是还没打开。”
“你肯定喜欢的, ”贺筝月说, “我在精品店挑了好久。”
“嘿嘿。”
“生日快乐, 十二岁了哦,是大姑娘啦。”
雪竹仍然傻笑。
贺筝月:“我现在还在上海暂时回不来,等回来了请你去吃肯德基。”
雪竹并不介意:“宁宁哥哥今天已经请我吃过了。”
“宁宁请你吃是他请你, 我请你那是另外一回事啊, ”贺筝月笑着说,“今年暑假我会带男朋友回来,到时候我和我男朋友一起请你吃,你觉得怎么样?”
“哇!男朋友!”
之前只见过照片,没想到今年居然能见到真人。
雪竹这声惊叹不小,旁边的裴连弈听到立刻捅了捅老贺的胳膊:“可以啊老贺,这么早女婿就上门看你了。”
老贺神色复杂,小声说:“本来没让她大学就交男朋友的,太早了,但这丫头管不住啊,没办法。”
“现在不交以后总要交的啊,总有这么一天的。”裴连弈知道老贺在不高兴什么,拍拍肩膀安慰他。
老贺看向一旁正欢快打电话的雪竹,撇嘴说:“你倒是说得轻松,我看等小竹长大了带男朋友回来给你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裴连弈耸肩,满不在乎:“小竹还早着呢。”
“那你别这么说,日子可快着呢,小孩一转眼就长大了,你都没反应过来就变老头了,”老贺哼哼道,“月月就这样,一转眼大学都快毕业了。”
裴连弈仍是没把老贺的话放在心上。
打完电话,雪竹把手机还给老贺。
俩口子再三让老贺留下吃块蛋糕,老贺推辞,摸着肚子说:“我这肚子还吃这奶油蛋糕,明天皮带都扣不上了,行了礼物带到了我任务也就完成了,我走了,”临走前不忘对雪竹说,“小竹生日快乐啊。”
送走老贺,没过几分钟,又来了人。
这回是老钟。
他是拿着正在通话的手机过来的。
“子涵在外面和同学玩回不来,打个电话过来说要亲口祝小竹生日快乐。”
宋燕萍乐得眉开眼笑:“难为子涵在外面玩还要特意打个电话回来说生日快乐了。”
“小竹和子涵都是独生子女又没亲兄弟姐妹,又是一栋楼里一起长大的,关系跟亲兄妹一样,妹妹过生日在外面玩也就算了,生日快乐肯定要说的,”老钟把手机递给雪竹,“来跟你哥哥说两句。”
雪竹接过手机,里头声音特别嘈杂,钟子涵几乎是扯着嗓子说话的。
“喂?小竹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啊?”
雪竹也不自主跟着钟子涵吼了起来:“能!”
“哦!生日快乐!我在外面唱歌呢!我同学不准我走,”钟子涵又吼,“给你买了礼物,今天送不成了,明天下午等你放学回家我拿给你啊!”
“好!”
“嗯嗯!生日快乐!吹生日蜡烛许愿没有啊!”
“还没呢!”
“哦!那你许愿记得带上我!”
“你想我帮你许什么愿!”
“就许我志愿录不上,”钟子涵说着说着笑起来,“复读重新读高三。”
雪竹不确定地问:“真的假的?”
“假的啦,刚喝了点菠萝啤胡言乱语,你生日就许你自己的愿望好了,挂了啊我要唱歌了。”
老钟走后,关了灯总算可以许愿吹生日蜡烛了。
雪竹虔诚地双手交握,在心里许愿。
第一个愿望,希望她的家人和朋友们永远开心快乐。
第二个愿望,希望月月姐姐能和喜欢的人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第三个愿望,希望子涵哥哥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通常三个愿望就已足够,可雪竹忍不住贪心了点。
第四个愿望,希望宁宁哥哥能一直陪着自己。
愿许完,雪竹准备切蛋糕,蛋糕坯上厚厚的一层白色奶油,吃肯德基已经吃饱了的雪竹看着稍微有些腻,她灵机一动,也不顾会不会被妈妈骂,手指往上抹了一抹奶油,刮在了身边孟屿宁的脸上。
被偷袭没反应过来的孟屿宁整个人微怔,哭笑不得。
“干什么啊你?”
宋燕萍无语,不出所料地教训她:“小竹,谁让你把吃的东西抹哥哥脸上的!”
比起不赞同这种行为的妈妈,爸爸裴连弈的态度却截然相反,哈哈大笑几声,也学着女儿往手上抹了层奶油,一半抹在了雪竹的脸上,一半又抹在了宋燕萍脸上。
宋燕萍诧异地睁大眼,气笑了:“裴连弈你都多大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啊?”
“今天小竹生日玩玩么。”裴连弈毫无负罪感地耸肩。
“玩你个头!”宋燕萍瞪了眼丈夫,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就想着报复回来,抓了奶油往裴连弈脸上抹,“来我也给你抹点!”
裴连弈这几年虽然啤酒肚大了不少可身手还跟年轻时一样敏捷,起身迅速躲开。
“来啊来啊。”
爸爸妈妈像小孩子似的打闹,雪竹在一旁观战笑得欢畅,拍着巴掌添油加醋喊:“爸爸加油!妈妈加油!”
裴连弈:“你到底哪边的啊,墙头草!”
宋燕萍:“不许给你爸爸加油!”
雪竹一边脸颊顶着奶油观战,蓦地另一边干净的脸颊也被抹上了层奶油。
她侧头看向“犯罪嫌疑人”。
“犯罪嫌疑人”孟某人慢条斯理地说:“这边也抹上看着对称些。”
雪竹当然不会听他的狡辩之言,抓起奶油就要报复回去。
孟屿宁认真玩闹起来雪竹压根打不过他,最后也只能被人捧着脸颊,任人宰割般被抹上满脸的奶油,少年饶有兴趣地用手指在她脸颊上作祟,边捣乱还边没什么诚意地说:“别乱动,让我给你化成一个小雪人。”
好好的蛋糕成了武器,结束时家里已经混乱不堪,墙上地上到处都是奶油。
负责搞卫生的宋燕萍差点没崩溃。
“不能我一个人收拾,你们父女俩也要帮忙,”平常对孟屿宁无底线偏心的宋燕萍破天荒地说,“宁宁,你今天也不许走,帮阿姨把家里收拾干净了才准回家。”
收拾了整整快两个小时,这家人终于后悔刚刚玩得太疯,纯属自作自受。
***
生日后没多久便是小升初考试,拍完小学毕业照,考完试后的雪竹迎来了小学时期的最后一个暑假。
到七月底,各大高校的录取结果陆续而来,童州市一中再次挂出横幅,庆祝他们今年的理科状元顺利被北京大学录取。
雪竹的空间动态再次热闹了一番。
他们小区今年出了个状元,家家户户不论熟的还是不熟的都爱上门恭贺,有小孩的带着小孩顺便沾沾状元的福气,争取等到他们的小孩高考时也下笔如有神考个状元回来。
状元宴和喜宴一样,大家都想沾福气,因而问的人也多,今天问什么时候摆酒,明天问在哪个酒店摆。
为了堵邻居的口,老孟只得安排在酒店里为儿子摆酒。
于是儿子摆宴席这天,来的宾客比老子二婚那天还多。
雪竹这天清早起来,特意让妈妈给她编了头发,甚至比之前跟着少年宫舞蹈班去参加文艺汇演还要隆重一些,散下尾端的长发,花苞般蓬松柔软,就差在头顶戴上一顶小皇冠。
做好发型,雪竹从抽屉悄悄拿出贺筝月送自己的生日礼物。
是一对镶满了水钻的发夹,六瓣雪花形状,每个角度都闪着耀眼的白光。
她现在这个年纪,正是对这些事物充满兴趣的时期,小女生爱美,喜欢闪亮的饰品,只是喜欢之余,又觉得有些夸张,怕被人觉得自己臭美。
思来想去,雪竹还是将发夹收进了抽屉,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哪怕只是躺在抽屉里蒙尘,偶尔拿出来看一眼她心里也觉得满足。
从房间出来时,裴连弈如往常般早就坐在客厅里等老婆弄好。
“妈妈还没好?”
“你妈那速度你又不是不了解。”
雪竹走到父母房门口,宋燕萍正对着化妆镜涂口红。
她看着化妆桌上那满目琳琅的化妆品,有抹眼睛的,有擦脸的,还有涂嘴上的,每一样都跟画笔似的神奇,将妈妈的脸一点点变得精致。
“好了。”
宋燕萍收好口红,起身冲她挑眉:“准备出发。”
雪竹没急着走,听到客厅里爸爸对妈妈抱怨她化妆时间太长,她慢慢走到镜子前,盯着妈妈刚用完的口红,突然起了个念头。
拿起口红,雪竹笨拙地抿唇,学着妈妈平常那样旋出口红膏体,想给自己也擦一点口红。
这样她看上去会不会也更好看一些。
动作还没来得及实施,宋燕萍催促她:“小竹你在干什么?走了去吃饭了。”
雪竹如梦初醒,匆忙放下口红,生怕被妈妈发现。
出门时,雪竹又看到妈妈娴熟的踩上几厘米的高跟鞋,她看了眼自己平底的小皮鞋。
妈妈的高跟鞋太长,自己穿上去长了一大截,雪竹忽略这些,想象自己穿上高跟鞋优雅走路的模样,有些渴望,又很有满足感。
兀自沉浸在自己长大后成熟的样子,连什么时候走到酒店的都不知道。
来吃宴席的人很多,老孟和许琴站在门口招呼客人,裴连弈俩口子给完红包和人在门口聊了起来,雪竹向来对大人们的家常话题不感兴趣,绕过父母往里间跑去。
小区里熟悉的同龄孩子们基本都来了。雪竹一眼就瞧见被人众星捧月式簇拥着的孟屿宁。
男生和女生不同,女生可以用漂亮的裙子,精美的发饰吸引众人的目光,而孟屿宁则是简简单单,无需任何装饰,仅仅是一身干净清爽的衣着,以及那立于人群中仍然优越的身形轮廓和气质,就能够简单抓住其他人的视线。
包厢里没有聚光灯,到处都是人,没有人刻意说这场宴席是为他设的,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今天的主角。少年眼里有温蔼的光,他在哪里,光就在哪里。
他在闪闪发光,比雪竹珍藏的那对水钻发夹还要闪耀。
她还在呆在原地。
“小竹,你在发什么愣?”
雪竹回过神,抚着胸口有些责怪的看着眼前人:“哥哥你差点吓死我。”
“你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怪我吓到你?”钟子涵不跟她计较,稍低头好奇地打量她的发型,“这头发没看你编过,还挺好看的。”
雪竹顿时骄傲的扬起下巴:“那当然,妈妈给我编了半个小时才弄好。”
“难怪难怪,漂亮死了。”钟子涵毫无灵魂地点头,不想理会小女生这突如其来的优越感。
雪竹也不理他,左顾右盼:“月月姐姐呢?”
“正和男朋友腻在一块儿呢。”钟子涵懒懒说。
“姐姐她男朋友今天也来了?”
“嗯。”
“快带我去看看呐。”她立刻来了兴趣。
钟子涵显然不那么有兴致,一米八多的大老爷们走得像蜗牛似的慢,嘴里嘟囔着:“又不是明星,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二十出头的青年相貌端正,说话也比钟子涵他们这些刚高中毕业的男生成熟许多。
总大大咧咧的贺筝月在男朋友面前,连说话声都细气了不少,温温柔柔地向雪竹介绍:“小竹,这是我男朋友易正鹏。”
雪竹被姐姐的语气肉麻得不行,忍着笑和她男朋友打招呼。
青年的声音和他的长相一样,认真到严肃:“总听筝月说她有个玩得特别好的妹妹,今天终于见到了。”
贺筝月骄傲地问道:“我没骗你吧?我妹妹是不是长得超可爱?”
“可爱,”青年点头,“等再过几年会越来越漂亮的。”
贺筝月蓦地眯眼:“哦,我妹妹越来越漂亮,那我呢?等年纪大了越来越丑?”
易正鹏终于笑了:“不会。你一直很漂亮。”
贺筝月笑着捶了下男人:“这马屁亏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年轻情侣之间的氛围压根插不进其他人,钟子涵带着雪竹悄咪咪溜走。
“你觉得筝月姐的男朋友怎么样?”
雪竹没什么意见,在她看来年纪比她大很多的男人都差不多,自动被她分类到她爸爸那一栏。
“还可以,说话口气像我们数学老师。”
钟子涵又问:“你觉得他跟流川枫比起来怎么样?”
流川枫是贺筝月的少女时期的头号男神,天天挂在嘴边,现在她找了男朋友,当然要拿来跟头号男神比一比了。
这还有悬念吗?现实中的人怎么可能比得过动漫人物?
“那还是流川枫比较帅吧。”雪竹老实回答。
“所以筝月姐以前说的什么非流川枫不嫁果然是骗人的。”钟子涵嘟嘟囔囔地总结。
雪竹心想自己小时候还幻想过嫁给中华小当家呢,这样每天都能吃到各种各样好吃的菜,可现在想起来,当时的话无论再怎么信誓旦旦,过个几年连自己都嫌幼稚。
两个人走了半天才被从甜蜜氛围中回过神来的贺筝月重新叫到身边。
贺筝月从前是团体里的大姐姐,现在也仍然是,一讲起小时候的事那唯吾独尊的姿态又出来了,向男朋友回忆起小时候和弟弟妹妹一块儿玩的情景,专挑让人尴尬的剧情说。
“就小竹,小时候天天看还珠格格,然后就非缠着我要玩扮格格的游戏,还让子涵扮太监喊‘奴才参见格格’,现在想起来真是笑死我了。”
雪竹窘得不行。
贺筝月越说越起劲:“哦后来宁宁搬过来了嘛,两个人都给她当太监,有时候她想玩外国的公主游戏,让我演恶毒后妈,然后她就演公主,子涵和宁宁轮流当王子,不当王子的那个就当仆人。”
易正鹏也不经被这有趣的童年趣事逗乐。
后来孟屿宁看他们这边说说笑笑的很热闹,也好奇过来听,结果没想到是听小时候玩扮嘎嘎酒的囧事。
“宁宁你还记得吗?小时候雪竹非让你给她演白马王子,还让你叫她公主。”
孟屿宁那时候都懂事好久了,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眼中含笑:“啊,记得。但叫公主还不够正式,小竹是让我叫她公主殿下。”
钟子涵瞬间爆发狂笑:“哈哈哈哈我的妈呀公主殿下,没想到小竹还挺严谨。”
“你笑什么笑,”雪竹张牙舞爪地朝钟子涵扑过去,“难道你小时候没扮演过奥特曼吗?”
“我扮演过但你没看见过啊,”钟子涵欠揍地说,“谁让你年纪最小啊。”
孟屿宁没说话,但雪竹从他翘起的唇角就能猜到他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哥哥姐姐都在笑她。
雪竹突然觉得当老幺一点也不好,回忆过去的时候,哥哥姐姐们都比她成熟,那时候大家都让着她,如今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现在她能拿出来说道的丑事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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