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娘说到此处便不说了,斜着眼睛看向许樱哥。许樱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笑道:“六嫂实在是不够爽快。”
王七娘淡淡地道:“不是我不爽快,而是我身无所依,少不得为自己打算打算,不然就这样冤死了,做鬼都不甘心。”
“那我倒想猜一猜。”许樱哥缓缓道:“贺王本该早被押解至京,却一直迟迟未到,好容易到了上京附近,偏来就病倒在卢两镇,再不能行半步。这中间想是有什么隐秘,不能为外人道。那给刘昭仪传递消息的人,说的应当就是这个隐秘。是不是?”
王七娘不屑,这些本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既然自己提起了开头,许樱哥当然能顺理成章补充到此。
许樱哥凑近王七娘,低声道:“我想,其实贺王并没有生病,并且早与刘昭仪、安六有所勾连,这卢两镇必是个龙潭虎穴,他是不是还想反!”
王七娘往后一让,矢口否认:“别乱说!”
许樱哥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谋逆是大罪,六嫂是怕牵连到你,送了命?”王七娘侧开眼不想与她对视,许樱哥再迫近一步,沉声道:“六嫂肯定是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的,所以想要康王府保住你的命,是不是?”
王七娘见她咄咄逼人,心中徒生反感,尖声道:“你以为你很聪明,什么都知道?别瞎猜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樱哥坐回去道:“是与不是,我们静等就是了。若是此行一路平安,那是我猜错了。若是有人不依不饶,那就十之**了。”倘若她不曾猜错,应当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秘密——贺王必然有盟友!且这盟友隐藏得极深,这才是最重要的秘密,也是王七娘最大的筹码。
王七娘满脸的不服,反问道:“那你是希望有人来杀我呢,还是一路平安?”
许樱哥哂笑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没有退路的是六嫂你。无论有无人来杀你,你都全无退路!若无人追杀,你便是见到了康王殿下,说的话也不见得就能取信于人,而他们要杀你还是要杀你;若有人追杀,那便是必取你的命,你我都要自求多福。”
她已经背弃了贺王府,家族父兄又远在边疆,无人能顾,若不能让康王府见识到自己的价值,果真就是死路一条。刘昭仪惯常狠毒,安六却是既狠毒又奸诈,他们究竟会怎样对待自己?王七娘又沉重又难过,再无心思与许樱哥斗嘴耍心眼,只靠着车壁沉默不语。
许樱哥见状,觉着自己即便猜不中也不会偏太远,便不再多言,自闭了眼睛边养神边细想这一连串的事件,把自己所想得到的各方利益得失斟酌了又斟酌,掂量了又掂量。
马车沉默地前行着,二人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和车轮的辘辘声,以及车外侍卫的马蹄声。
“嗳……”王七娘轻轻戳了戳许樱哥,许樱哥睁眼看去,只见王七娘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似是终于想要开口了,便坐直身子正了神色静静等待。
王七娘垂了眼道:“去的是个内侍,我听到他同刘昭仪说,贺王殿下问昭仪娘娘,是否一切安好?”
这话听上去不过是母子间的平常问候,若只是这样一句话,王七娘想必不会吓成这个样子,许樱哥恨不得王七娘只说要紧的,别说这些口水话,王七娘却是不急不缓地道继续道:“刘昭仪回答,一切安好,就不知殿下是否真的狠得下心……”
话未说完,便听一阵疾风骤雨似的马蹄声从后追赶上来,王七娘顿时吓得脸色煞白,猛地侧身将车窗帘子掀起看将出去,一把抓住许樱哥的手尖叫道:“他来了!”
许樱哥的心一沉,迅速回头,只见安六带着十余个人从后飞速追赶而来,来势汹汹。此人给她留下的凶悍印象实在太深,许樱哥毫不怀疑他会狗急跳墙当街杀人,由不得大喊了一声:“侍卫!”言罢攥紧袖子,紧张地看着安六越行越近。
康王府众侍卫早将马车围得铁桶也似,却因安六凶悍之名在外,同样极其小心谨慎。
不过片刻功夫,安六已经率众越过了马车,将许樱哥的马车阻拦在路中。王七娘死死攥住许樱哥的手,惨白了脸道:“帮我。”
许樱哥正要开口,就听安六朗声道:“七娘,你怎能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生气任性,既不给先后守灵哭灵,也不在昭仪娘娘跟前尽孝,非得跑出宫去呢?我晓得你向来对这桩婚事不满,但婚后我不曾动过你一根手指,人前人后也以你为先,你总要顾念几分情意。”
王七娘不答,只往车厢深处又缩了缩。
安六静候片刻不见有响动,便叹道:“牙齿总有碰着嘴唇的时候,只要你随我回去,我自会同圣上与昭仪娘娘说情,断不会追究你打破那御赐如意并不敬昭仪娘娘之罪。你想想,你便是躲得过这一刻,下一刻你又能去哪里?”
王七娘双目赤红,揪住许樱哥的袖子低声道:“他说谎!我可不曾打破什么如意。”
许樱哥挑起车帘子,笑道:“六哥,待我替你劝劝七娘,等她想通了,再让她来给昭仪娘娘赔礼如何?我有事要急着回府,你看是不是让一让路?”
安六挑起斜长的眼角看向许樱哥,讽刺笑道:“三弟妹,你虽是好意,我却承受不起。如今我已落到这个地步,怎敢放她任性胡为?一则传到圣上耳中未免对我生厌,二则传至王家,又只当我对她不好才会令她如此。这是我的家事,还请三弟妹不要为难于我,速将七娘送回给我。免得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又叫道:“七娘,你总也不说话,莫非是有人拽着你不放?”
这个不要脸的,只怕王七娘再不答话他便要以康王府挟持王七娘的借口冲上来拿人。许樱哥微一沉吟,看向王七娘:“我倒是想保你,但名不正言不顺,你总要表个态才是。”
王七娘照旧害怕,却晓得不表态不行,遂豁出去地往前一倾,怒道:“安六,收起你那虚情假意的嘴脸,我不是物件,想送就送!任你把天说破,我也不回去!你不忠不孝,我要与你义绝!”
许樱哥将她往身后推了一推,叹息道:“六哥,你看,非是我要强留于她。王老将军一家为国尽忠,王二夫人与王家六娘都曾请托我照料她,不叫她受委屈,所以你要无礼我也是不让的。”
安六死死地看了许樱哥片刻,突地轻笑一声:“三弟妹,你太过多情,又太过自信。你是不知这女人是个什么人吧?这就是个不知礼义廉耻的!她可是告诉你,她撞破了昭仪娘娘的秘密,所以我们要她的命?”
王七娘不期他竟会当众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由不得大吃一惊,看向许樱哥道:“你不要信他!”
安六讥讽一笑,将手猛地一指王七娘:“这就是个偷人的**!她与人偷情,被人撞破,所以才要急急忙忙出宫逃命。之前那种鬼话已是骗过好几个人了,可没人像三弟妹这样随便就信了的。”
王七娘气得大叫:“狗贼,你胡说八道!我没有!”
许樱哥皱眉厉声道:“安国公,说谎话也要想想有没有人信,那是宫中!”
安六却暧昧地微笑着看向她:“是啊,是宫中,但不是没可能对不对?许二娘子最清楚了。”
许樱哥立时想起前番在延寿宫中他对她的那一番轻薄来,由不得大怒,将帘子一摔,厉声下令:“走,谁敢拦路只管别客气!”她虽做成凶悍模样,心里却是在打鼓。安六少年便有神勇之名,非是浪得虚名之辈,若他不顾一切都要王七娘的命,拦得住么?
安六果然从随从手中接了弯月大刀用力往地上一插,厉声道:“谁敢?!我倒要看看谁敢把这不要脸的女人带走!”
却又听车后有人长笑而来:“安六,你这是趁我不在,所以想在兄弟媳妇面前耍横么?皇后娘娘还看着呢,你就敢在这里动刀子?”
许樱哥听到这声音,立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掀起帘子委屈地喊了一声:“三爷!”
张仪正看了她一眼,拨马走向安六,微微抬了下巴,倨傲地道:“安六,你要如何?”
安六玉白纤细的手指在弯月大刀上缓缓握紧,斜飞的眼睛挑衅地看向张仪正:“小三儿,你要护着这**贱人,却要问我应是不应!我虽落到这地步,却还没到心甘情愿带绿帽子的地步!”不待张仪正回答,便用力一磕马腹,提刀直冲马车而去。
“当”地一声响,火星四溅,却是张仪正掌中的长枪与安六手里的弯月大刀硬生生地撞上!与此同时,双方的人马猛地撞击上去,车夫用力一抽马鞭,马车斜斜朝着前方冲了出去。
王七娘尖叫一声,被颠得从座位上跌倒在地上,许樱哥虽早有准备亦是被颠得一头撞在车厢壁上,晕头转向地爬起来后便是一把抓住王七娘,厉声道:“看见了么?你还不赶紧把话给我说清楚?”
王七娘大叫一声:“那人说,知子莫如母,殿下是个什么人,难道昭仪娘娘还不知道么?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却听车夫惨叫一声,接着马车猛地往上一蹿,又落下,往前狂驰而去,许樱哥拼命挣着往前看去,但见车夫已经落车,马儿受惊,这车就成了个无人驾驶的疯狂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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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催更,我不是故意拖,而是把我杀了也写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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