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明明已经疲惫不堪了,在看到闻璐泡的泡面后,徐甘还是坚持进厨房给煮了阳春面,煎了荷包蛋。
吃完饭要不是闻璐拦着,她竟然还要洗碗。
闻璐色厉内荏道,“我接你过来不是让你来当保姆的,碗不用你洗,锅也不用你刷,我不会做饭我还不会洗碗吗?你赶紧上楼去睡觉。”
见闻璐有些生气了,徐甘这小心的点头,“那你放着不要动,我明天收拾。”
“你不用管了,上楼去,什么也别想,睡觉。”
“嗯。”
看着徐甘进了卧室,闻璐靠在厨房门框上,默默的叹了口气。
人间疾苦,你总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然不易,可殊不知这世上比你不容易的人比比皆是,还不都是努力的生活着。
将碗筷收拾丢进洗碗柜之后,闻璐擦擦手,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曼曼,京都大学你有认识的人么?”
“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电话里,陈曼的声音还精神十足,她干摄影这行的,经常熬夜。
“我想打听个人,应该不难打听,是个老师。”
“京都大学的老师啊?谁啊?”
“叫沈宗明,应该是京都大学生物系的老师。”
“行,我帮你查,不过你怎么突然要查这个人呢?上回不还说要盯着徐甘的么?你最近要查的东西也太多了点儿吧。”
闻璐说,“徐甘这儿不用管了,就查这个人就行,具体的原因,我以后再跟你说吧,说来话长了。”
她和陈曼是至交好友,徐甘的事情显然目前不适合告诉太多人,但她也不会跟好友撒谎,索性这么说了。
陈曼是爽快人,一下子就听懂了闻璐这话里是有几分为难的,当下不问了,直截了当,“那我明天给你答复,这会儿剪片子呢。”
查一个老师而已,是明面上的人的确是不需要用太多的功夫。
“你先忙。”
挂了电话,闻璐靠在厨房大理石的料理台上,看着对面洗碗柜上的指示灯出神,脑子里面思绪万千。
如今知道了乐乐的身世,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徐甘始终那么担心乐乐,即便是在知道心脏病已经有救了的情况下。
去年网上发布禁止‘基因编辑婴儿’实验新闻的时候,她就关注过,国际上禁止的原因,是因为遗传的不可控性,‘基因编辑’出来的婴儿究竟能不能跟正常人一样,从思维、行为、情感、生老病死各方面。
还有遗传呢?
将来终有一天,小包子是要恋爱结婚生子的,谁能保证他的基因遗传的孩子不会出现不可控的遗传问题?
这件事几乎不能细想,继续想下去闻璐只觉得身上直冒冷汗。
“喵呜……”
脚边传来布莱克的声音。
闻璐晃了一下神,从沉溺的惶恐中回过神来,低头四目相对。
布莱克在她脚边乱转,似乎很不耐烦。
“抱歉,布莱克,你饿了是吧,”闻璐这才想起来,晚上光顾着忙徐甘的事情,忘记喂他吃饭了。
“……”
夜色已深——
黑色的商务车进了山庄后,停在门口,秦漠下来开了后车门,“厉总,我明早八点半过来接您?”
厉风行‘嗯’了一声,下车进屋。
南山的事情解决之后,简华年就病了,先前全靠一口气撑着,这次虽然是感冒,可是病来如山倒,断断续续许久都没好起来。
厉风行原本一直住集团的,这两天也隔三差五的回来住着,陪陪母亲。
一进屋,佣人拿了拖鞋过来。
“少爷回来了,”厨房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于妈走出来,“少爷,外面冷吧,吃完混沌暖暖身子再睡。”
厉风行神色一滞,“您怎么回来了?”
“唉,”于妈叹了口气,直说道,“太太养了只猫,我实在是没办法跟猫住一块儿,所以就回来了。”
“猫?”厉风行眉头皱了起来。
看样子先前吵架的事情倒是真没影响到她半点情绪,她还有心思养猫?
于妈说,“夫人睡前刚跟我聊了这事儿,说是太太实在要养着那只猫的话,只能是重新找个靠谱的人过去帮佣了。”
“不必了,”厉风行面色不虞,“她从厉家搬出去自己过,佣人也可以自己找。”
说着,他换了鞋径直进了屋。
于妈一眼就看出气氛不对,这很显然就是俩人又吵架的节奏了。
她故作不知,随口道,“少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夫人那可是把太太当亲女儿一样养的,太太自己找佣人,别说夫人不放心了,我也不放心啊。”
厉风行冷着脸,“你们倒是都惦记她。”
“太太脾气好,从前刚结婚的时候还像个小孩子,以前还在原来那房子住着的时候,就跟我说起过,结了婚不着急要孩子,但是想和少爷一块儿养只猫,不耽误两人世界,又跟养孩子似的。”
厉风行眉眼的冷意凝滞住,露出几分错愕,顿了好一会儿,“她什么时候说过?”
结婚的那三年里,他只偶然听闻闻璐说不想急着要孩子,却没听过原因,更没听过她想养个猫。
“说过好几次呢,有一年中秋还说了,那会儿老爷子身体还好,来老宅过得中秋,老年人嘛,总是想催着年轻人生孩子的,太太面上应着,回头跟我说悄悄话来着,说是才结婚,怕孩子生早了你就不管她了,你说是不是小孩子心性儿。”
厉风行忽然觉得脑子里面有根弦儿绷断了。
要是记得没错,那年中秋,闻璐和于妈聊不想生孩子这事儿的时候,他刚巧就在门外路过,听见她们说话,但偏偏只听了一半。
只听到闻璐说不想生孩子。
于妈再说什么,他都有些听不进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的,心烦意乱。
时间越久,他就越发现那三年里自己错过了太多和她沟通的机会,生活里许多自己的想当然,全然都没真的去关心过她想的是什么。
孩子?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知道她的想法,打消她那些孩子气的担忧,告诉她自己希望生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不论男女,像她就好。
想了许久,越想越烦闷,他胡乱的扯开了领带,俯身看着地毯,昏暗的灯光掩盖了他目光中迟来的自责与懊恼。
前几日,不该和她吵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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