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我家，我往哪儿走？”
叶思瑶话音刚落，坐在沙发上一直不吭气的叶然，终于忍无可忍的猛拍一把茶几：“叶思瑶！你还知道这里是你家？”
叶思瑶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去拉程北沐的胳膊：“你跟我走，我们出去再说。”
拉了几下没拉动，叶思瑶转头，看到程北沐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跟他走的意思。
“行，你不走是吧，那就待在这里！”
叶思瑶说完，大步挡在程北沐身前，然后目光直视还在盛怒的叶然，语气不卑不亢：“就你看到的，我和他在一起了，是我主动的，你想怎么样冲我来吧。”
叶然虎躯一震，气的差点没背过气。
他早上就听到叶弘磕磕绊绊的给他讲自己儿子正在和一个男人搞对象，他当时还不信，自己的崽子自己最清楚，叶思瑶就是再蛮横任性，性取向最起码是正常的，女朋友都见他交往过几个，但从来没一个能让儿子亲自来和他对峙的。
他一开始以为儿子是故意气他的，毕竟父子两不合已有多年，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崽子已经肆无忌惮到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把这种龌龊事说出来，最要命的是，他竟然从儿子眼里看到了坚持。
他太了解自己儿子了，别看整天耀武扬威，跟个叛逆少年一样，一旦真犯了事，哪次不是把自己躲起来，根本就是个没担当，长不大的孩子，到底是哪儿来的勇气和自信敢承认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在一起？”叶然冷笑道：“你指的是两个男人不要脸的谈恋爱？”
叶思瑶眉头紧皱：“谈恋爱没错，但我没觉得这不要脸，喜欢谁是我的自由。”
“你小子找死！”
叶然怒骂完就站起身，直直的朝叶思瑶走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抬起巴掌刚想扇下去，叶思瑶就把脸给他凑过来了，眼神里一点恐惧都没有：“来！打！最好现在就把我打死！”
叶然怔了一下，对上叶思瑶眸子里的恨意时，那只举起的手就像被水泥固定住，怎么也挥不下去了。
他是白手起家，年轻的时候没怎么学过文化课，靠着一张厚脸皮和狠辣的手段才爬到今天的地位。
因为是大老粗，他的原配妻子在怀孕的时候，他还很惶恐，觉得自己没法教育好孩子。
妻子霍绮瑶是个大家闺秀，在他一穷二白的时候嫁给了他，如今看他事业开始起步，拍着他的手安慰他：“别担心，瑶瑶将来一定会和他爸爸一样有出息的。”
叶然鼻头一酸，抱着妻子，激动的流了泪。
从叶思瑶出生那一刻起，叶然就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别人孩子有的，他得有，别人孩子没有的，他也得有。
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溺爱过度，他眼睁睁的看着儿子一步一步走向了深渊，妻子也疯了，曾经那个美好幸福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
如果说要打，其实最该打的人是他自己。
程北沐见这两父子剑弩弓张，也顾不上刚才的憋屈，急忙上前劝架：“叔叔你别冲动，我们有话好好说。”
叶然顿时觉得浑身的劲儿都使不上来了，他缓缓放下手，有气无力的对叶思瑶说：“让你同学先回去吧，我们爷俩好好谈谈成吗？”
叶思瑶纠正他：“不是同学，是我男朋友。”
叶然没力气和他争辩，胡乱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他先回去。”
叶思瑶见父亲松口，也不做反抗，转头看向程北沐：“你先走吧。”
“那你呢？”程北沐刚问出口就后悔了，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关心这个小王八蛋干什么？
叶思瑶冲他淡淡一笑：“我没事，他毕竟是我爸，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叶然听到“爸”这个字，没忍住，眼眶直接红了。
程北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叶然，虽然自己还没问出来，但眼下确实不适合再待下去，那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一个外人掺和什么劲儿。
叶思瑶见佣人将程北沐送出家门口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余光瞥了叶然一眼，气定神闲：“你想和我谈什么？”
叶然转身坐回到沙发上，整个人佝偻着背，全然没有往日的威严。
他点了根烟，在烟雾缭绕中哑着嗓音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叶思瑶：“没多久，就一个月。”
叶然垂下眼眸，又吸了一口烟：“还能正常回去吗？”
叶思瑶皱眉，目光锐利：“我喜欢一个男人怎么就不正常了？难道双手沾满鲜血才叫正常？”
叶然夹烟的手抖了下，他知道叶思瑶指的是什么，这要搁在几年前，他早就冲过去揍儿子一顿，收拾他跟玩一样。
但现在不行了，儿子长大了，他也老了。
说起来有些讽刺，叶然曾无数次幻想过儿子长大的样子，幻想儿子继承了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意气风发的坐在叶氏集团总裁的位置。
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发现父子两的隔阂早就已经无法填补，儿子甚至都不屑于接手他引以为傲的财富。
他多希望回到叶思瑶还只有他小腿高的时候，那时候妻子还没疯，儿子也很黏着他，每天回家就能看到儿子举着胖乎乎的小手，步履蹒跚的走向他，笑着叫他“爸爸”。
那笑容真的甜到了他心坎里，以前有多甜，现在就有多痛。
“你就算不考虑我，也得考虑考虑你妈妈怎么想吧？”叶然抬起头，是一副老父亲沧桑的面孔：“你也知道你妈妈身体不好，她能撑下去完全是想看你健康长大，可能她现在每天想的都是能抱上孙子，你觉得你这样她能接受吗？”
叶然好歹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很多年的人了，他就算没文化，也十分懂得人情世故，他知道前妻是儿子的软肋，只要提起前妻，儿子总会流露出不忍。
叶思瑶确实如他所想，神色动容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漠，转过头冷冰冰的对他说：“你没资格提我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