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驶入了南山公墓,从来里面出来一个俊俏的男子,扶着一位挺着肚子的孕妇,司机从后备箱拿了祭奠用的花束站在后侧方,看着前面神经紧张兮兮的男子半是无奈半是迁就地对臂弯间的女子说:“晓晓,你慢点,不要着急。”
安晓无语地瞪了旁边这个杯弓蛇影的男人一眼,轻吐了口浊气,继续往前走。
“我没事,距离预产期还有段时间,你不要总是这样草木皆兵的,花呢?”
回头寻花,司机赶紧把怀里的白菊恭敬递过去,叶景赫半道截胡。
“我来,我来拿,晓晓你专心走路。”
“用你说,真是瞎操心。”安晓白了他一眼,跨过石阶继续往前走去,直到破晓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她们走到了一处幽静却风景极好的墓地前,那里早已站着一个人,安晓看到他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头,脚步停顿,最后却还是释然地走了过去打招呼。
柠柠已经死了,再多的怨怼事到如今又有什么意义呢?再者,比起她这个朋友而言,叶景斯才是最痛彻心扉的那一个。
安静地走过去,叶景赫放上花束,叫了一声“大哥”后便站在了安晓的身后,老婆对他哥哥有偏见,他两厢为难之下,还是选择站在安晓那一边,因为这块墓地里埋着的人,也曾经是他的最爱。
虽然时过境迁,如今他已经放下且另有所爱,但对穆柠,他始终是心怀歉疚与惋惜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穆柠会没死,还跟他大哥有过一段情,甚至为了救他大哥留下了不可消除的后遗症,以至于还是没能逃脱再一次的死亡。
她总是爱的这样热烈,也是这世间最决然的人,说放手就放手,说离开就离开,说不见……就真的再也见不到。
可她应该是非常爱大哥的,毕竟她的放手跟离开都是为了他。
不想死在他怀里让他愧疚一生,便扯出谎言推开他,哪怕会被怨恨,也还是说出最无情的话。
若非大哥坚持要找到她,若非穆司不忍心妹妹就那样死去而违背了承诺,恐怕这一生大哥都会被蒙在鼓里。
也许穆柠是想着以大哥的性子定不会对她纠缠不放手,时间久了一些情感就会慢慢淡忘,大哥便能重新开始,喜欢上别的人。
可她到底没有真正看透他的大哥,也低估了大哥对她的爱和执著。
小时候大哥被熊孩子抢走了喜欢的玩具,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可第二天那个熊孩子便乖乖把玩具送了回来,且自那以后,大哥的房门从来都是锁着的,哪怕只是下楼吃个饭,也会锁上房间门。
他这个人,表现出来的一分在意,其实心里至少已经有了五分在意,而当他面上都表现出来非常在意,那心里估计看成了比生命还重要的存在。
穆柠对大哥而言,是那个十分在意的存在,只是她们彼此之间的缘分太短了,以至于哪怕两情相悦却不能携手白头。
叶景赫目光若有似无地看过叶景斯右手手腕的地方,那里戴了一款低调却价值不菲的手表,衬得他越发玉树临风。
可他却知道,那手表下面的手腕上,是深到让叶景斯这辈子都无法再拿起手术刀的刀痕。
他恨这双手,拯救了太多人,却无法救她最爱的人,甚至因为这份神圣的职业,让她为他而死,而被救的人不但不懂感恩,还虚伪地装着可怜。
值吗?
如果是以前,叶景斯走自己的路毫不在意这些,因为他孑然一身,只有自己,可现在……不值,真的不值。
哪怕天理昭昭,可他的淼淼已经没了。
“淼淼走之前,疼不疼?”在安晓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一道沙哑干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过身去,对上一双沉寂空洞的黑眸。
安晓不可否认,比起她的丈夫叶景赫,这位大哥似乎长的要更好看一些,形象还有气质,都更胜叶景赫多一些,也难怪柠柠生前的时候总是对她说她捡到宝了。
今日他盛装出席,想来也是知道墓地里躺着的那位是极其喜爱他的长相的,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男子又何尝不是呢?
哪怕柠柠已经看不见了。
“她走的很安详,穆大哥说,她最后的遗言是不要让你知道……”
话还未说完,叶景斯便有些嗓音哽咽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知道,她宁愿我恨她,也不愿我爱她,等她,你说这次她怎么就那么大方呢?明明以前旁的女人瞧我一眼,她都会生老半天的气,霸道又骄纵,自私极了,可这次……”
突然戛然而止的沉默,叶景斯低低地笑出了声,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意味不明的自嘲。
“你说她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听到这话,安晓气的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激动之下肚子疼了起来,羊水破了。
这可急坏了旁边的叶景赫,赶紧抱着人就往医院赶。
“晓晓,晓晓你撑住,我们这就去医院!”
叶景斯目送她们离开,突然回过头对着墓碑上满眼调皮的女孩黑白照笑了笑。
他蹲下身,用指尖触碰照片里女孩的眉眼,良久,直到风起云涌,叶落光暗,他这才开了口。
还是刚才重复的那句话,他靠坐在墓碑旁,喃喃自语地问着不会有人回答的疑惑。
“淼淼,你爱我吗?”
没有人回答他,而他自己慢慢崩溃地抬手覆盖住了眼睛。
你肯定不爱我,否则怎么会舍得就那样放开我,你明明就该自私到底,谁允许你擅自做主,谁允许你……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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