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黛玉年纪还小，想法很单纯，可她这一番话听在林如海耳中，就成了女儿太小没分清现实和梦境，以为梦境为真定然是思念已故妻子太过的缘故。

一时之间对女儿怜惜之情更盛，同时也知道不能让她这般沉湎下去，妻子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看到女儿整日以泪洗面。

“昨日我收到你外祖母的来信，说是请你去京中小住一段时日，黛玉可愿意前去？”

“我不愿意去。”

黛玉直截了当拒绝让林如海一怔，问道：“为什么不愿意？”

“因为母亲在姑苏，我去了京城就见不到母亲了。”她在梦中和母亲相遇的地方分明就是阳春三月的江南。

她没有去过京城，但也知道京城是在北方的，她不想再也见不到母亲。

林如海不知道黛玉心中所想，还以为她是不想离开家中，想着去京城可以让她散散心。

还有就是贾母在也可以照顾她，妻子去世家中没有当家做主的女主人，他忙着公事总有照料不当的地方。

还想再劝说，外面传来小厮声音，说是有一位妇人带着一封信来找夫人。

林如海以为是什么人不知道妻子已经去世了送的信，没想到接过信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妻子的笔迹，信上言辞恳切，说自己身体虚弱想要请收信之人来做黛玉的女先生。

林如海想起来妻子去世前段时间的确有说过这事儿，只是当时他忧心她的身体忘记了，原来妻子在临终之前已经写信去请了。

“是给娘的信吗？”黛玉问道。

“不是，是你娘生前写信给你请的女先生，现下应该是来了。”林如海吩咐将来人带去书房，随后带着黛玉一同前往。

林如海心中也在盘算着如果这位女先生当真知书达理，有教导黛玉之才，或许可以不让黛玉去贾家。

这些年他不在京中，但贾家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传得到他这里，不是迫不得已，他不愿意让女儿到那儿去。

刚进书房，林如海便看到一身着深色衣裙，看上去五十多岁模样的妇人端坐在椅子上，雍容端庄，不像是女先生倒像是当家主母。

“见过林大人。”

“姜夫人不必多礼。”刚刚在信上林如海看到妻子称呼这位为‘姜夫人’，“想必姜夫人已经知道了，妻子病故之前不放心小女黛玉无人教养，这才请夫人来做女先生的。”

姜蜜点点头，看着林如海身侧瘦瘦小小的黛玉，神情染上悲怆，“不瞒林大人，我表姐当年便是尊夫人的女先生，我与表姐历来交好，本来想着林家乃是书香世家，定然不缺教导姑娘的西席而不愿前来，听闻尊夫人病故可怜孩子，这才前来的。”

林如海知道从前贾敏在家中是有女先生的，但其他的却不知道，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想着妻子的品行，多年来为林家尽心尽力，姜蜜也一定能够教导好黛玉，再也没有不放心的了。

引黛玉上前见过姜蜜，又命人去收拾出厢房，这些日子林如海因为妻子去世休息几日，过段时日家中的事情就顾不上了。

黛玉看着父亲和这位女先生说话，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最后目光落在女先生的裙摆上，本来深色裙摆显得有些沉重，但在上面绣了一圈儿的小花便好很多。

那花……

同今早出现在她手中的一模一样，都是梦中树下开着的小野花。

富贵人家裙摆上绣花也是绣牡丹芍药那种，怎么会绣小野花？

目光上移，看着有了些许皱纹，稍显老态的脸庞，不知为何，竟然与昨日梦中母亲的神态重合起来。

“娘……”

黛玉不自觉脱口而出，林如海没听清问道：“玉儿你说什么？”

“没什么。”黛玉摇头垂眸不语，她想她一定是疯魔了，看谁都像母亲，难道还不许人家就喜欢小野花吗？

林如海出去，书房之内就只剩下姜蜜和黛玉了，在林黛玉面前她从来没有想过隐瞒自己的身份。

为了防止外人看到，捏了一个结界，来到黛玉面前蹲下。

黛玉不明所以，刚要张嘴说话，只见面前原本那张略显老态的脸庞慢慢变得年轻起来。

就在惊讶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那张脸逐渐变得熟悉，最后变成了母亲的容貌，“娘？”

试探的叫了一声，黛玉很清楚这是在现实不是梦境，母亲已经死了，现实当中是不会出现的。

“玉儿这是不认得母亲了吗？”姜蜜将黛玉抱在怀里，一个转身二人瞬间消失在书房当中。

只一刹那，周遭情景转变，不是在书房中而是在昨夜梦中，那一片青青草地当中。

“这是怎么回事儿？你真的是我娘吗？”

如此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身上，黛玉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恐惧，而是充满希翼。

希望面前这个人就是她母亲，希望母亲还在她身边，希望……

直到姜蜜点头，黛玉这才笑了，问起缘由来。

姜蜜只说是死后有了机缘，可以修炼成仙，于是便来找她了，但人死不能复生，所以只能假扮女先生来林府。

最后还叮嘱黛玉不可以将这事儿告诉别人，就连林如海也不许说。

“为什么不能告诉爹爹？咱们一家人得以团聚不好吗？”黛玉疑惑，她看得出来父亲在母亲去世之后很伤心，知道母亲回来肯定很开心。

“因为这事儿只能告诉一个人，娘已经告诉了玉儿便不能再告诉你爹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告诉林如海，只是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人多了难免就会有麻烦。

她对黛玉的说法是修道成仙，可在更多人看来她就是鬼魂，再弄出来一帮和尚道士的来收她，肯定一大堆的麻烦事儿，还不如从源头掐断。

黛玉听到她这话郑重点头，她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样母亲就可以留在她身边了。

只是有些对不起爹爹，或许有一日爹爹自己发现了就不算是母亲告诉的。

可黛玉哪里知道，姜蜜想要隐瞒的事情林如海又如何能发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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