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房里,玉京没想到自己被带到这里来。
知道怎么回事以后,大胡子直接把她怼进被窝,转身就折去店里,端来一小锅红糖姜汤,还有午饭。
汤碗被咣当放在桌上。
一看是姜汤,玉京立刻把脸扭到里边。
“我没事了。”
“都喝了。”
玉京哼哼唧唧的趴在床上,赖赖唧唧的,“被窝刚热乎,我不想动弹。”
大胡子一把将她扳过来,枕头靠在墙上,汤碗怼在她嘴边,不容反驳,几乎是给她灌下去的。
满嘴难闻的姜味,之前恶心的感觉渐渐消失,现在是觉得嘴里的味儿恶心。
碗一空,就立刻被续上,被连灌三碗之后,玉京可怜巴巴的看着大胡子,眼瞅着他连锅底的姜片都倒进来了。
“我何不进去了。”
“不行!”
被大胡子一手捏着脖领子,一手把碗怼嘴里,玉京没招,赶鸭子上架捏着鼻子啥,喝。
“难受还跟人家打架?”
这是生哪门子起呢?
“我没动手。”
现在她可没馕劲跟他白扯,被灌完睡饱,大胡子就差把她搓成球摁进被窝了。
“说吧,今儿是怎么回事?”
上午他们都在工地,等要去吃饭的时候,刘彬彬才说玉京有事先走了,等再见面,他跟杨子骞在门外,眼瞅着她让人给了一下,他们立刻冲进去。
“没什么。”喝了这么多姜汤,手脚依旧是冰凉的,玉京在被窝里一直维持着球形,想这样子暖和些。
“我看对面奶茶店扛不住,店长都跑了,就打了那个电话,谁知道老板没出来,来的竟然是她妈,还说死都不承认店是她女儿开的。”
“那跟那小子什么关系?”
玉京一点汗都没出来,在被窝里哆哆嗦嗦。
大胡子也不知道从哪弄出来一小瓶点酒和棉签,在玉京下颏底下被抓的伤痕上消完毒,好在伤口不深。
“碰巧,我忘了之前跟他也约在那见面的,谁知道就碰上了,秦家跟卢家是世交。”
剩下的,玉京不用说,大胡子也猜个七七八八了,她身边那几个人,他也都见到过,卢这个姓本身也不多见,很快对上号了。
搞明白以后,大胡子不再多问,创口贴贴上,就把东西收拾起来。
“冷么?”
玉京点点头。
刚才骑车的时候,大胡子明显感觉到她直哆嗦,才折回来的。
正常人喝一小锅姜汤早就冒汗了,但她甚至都没暖和过来,还在被窝里团成一团,就跟受了伤的小黑猫似的。
没过多久,玉京觉得脚上一暖,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脚心。
从掌心传来的暖意直达心底,那股驱赶不走的寒凉终于敌不过这团火消失不见。
屋里许久没人说话,安静得让人尴尬,玉京还是头一回被那人抓着脚,可是又没办法拒绝这份暖意,浑身僵硬的躺在那,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觉得似乎那双手的主人也僵住半天,连动都没动过,只是他的僵硬好像跟她的不一样,带着股蛮横。
从刚才她就觉得好像惹这人生气了,但是到底哪里惹到他,她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林哥……你生气了么?”
“没。”
“哦。”
酝酿了半天,大胡子开口了:“你赚的那些辛苦钱为什么毫无戒备的交给别人,你知道资本市场是什么样么?那小子又有什么本事保证你不会赔钱?”
买股票的事没人知道,只有秦白夜,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撞破了,但只要不是何蒖珠,玉京也不怕别人知道。
她侧枕着枕头,眼睛看向窗外:“这些我知道,但我得给家里人盖房子。”
“房子急什么?你懂不懂一口吃不出个胖子。你们家又不是没地方住,你早晚能赚到足够的钱盖出最满意的房子,为什么选择这么不靠谱的方式?”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这辈子能在家人的陪伴下安安生生的度过此生。
但这些她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的。
“你又知不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在?”
她掷地有声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简易房里,“我爸在我上小学时过世的,走的特别突然,后来我也不懂事,家里都是靠琼玖帮我妈操持的,后来等我回过味的时候,才发现她头发都白了,腰也弯了,我怕有一天就剩我一个人……”
听到这,大胡子默默垂下眸子,一直僵持着握住她小脚的手,也轻轻松开,不知道怎么安慰,竟然在远处轻轻的拍着。
“是我不对,别哭了……”
“玉京,你怎么样了?”
杨子骞进来的时候,看到玉京两眼通红,而大林子两只手伸进被窝里,她圈着腿,所以杨子骞也不确定,大林子伸进被窝的手到底拍在什么地方,还有他说的话。
杨子骞上上下下看着他:“你们俩干嘛呢?”
玉京早就在他盯着被窝里俩人诡异的姿势时,蹭的坐了起来。
“我没事了,先走了。”
她穿上鞋一溜烟就跑了。
杨子骞一手指着大林子:“你……”
“好你个大林子,你说,你把玉京怎么样了?我就觉着你这么冷血的人,最近怎么可能主动帮她。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他帮她朋友打家具,帮她修破家具,就连工地那边也是,不叫人误会也难。
今儿一早,玉京这边准备的铁炉子原本是白东海要帮着送去,哪知水泥厂临时接了个订单,所以到最后也是大胡子帮的忙。
帮忙可以,但手都伸进被窝里了,还把玉京弄哭了。
甭管大胡子怎么解释,搁在杨子骞眼里都变了味。
“你瞎说什么。”
“我瞎说?我告诉你玉京才十六岁,你要是敢对她有什么鬼心思,我饶不了你。”
大胡子淡定的给了他个鄙视的眼神。
就凭他文弱的胳膊还是纤细的腿儿?
他没搭理叽叽歪歪的杨子骞,转身收拾被褥,在看到炕被上的血迹时,毫不犹豫把被子叠好,没让杨子骞看到。
收拾完,稳稳当当的坐在床边,拿过已经冷掉的饭菜,吃了起来。
“子骞,我的家人出事的时候,我没能在身边守护,就连陪伴都做不到……我很羡慕玉京,希望她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勇敢的做自己,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家人,做那个我一直想做却没做成的自己。”
他双手拎着小炖锅的锅耳朵,把汤底给杨子骞看了眼,这方面杨子骞可挺二,楞不知道他给他看几片姜是什么意思,也没明白他把手伸玉京被窝跟守护家人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
大胡子依旧没解释。
“我的意思是你瞎操心,我只是觉得跟她同病相怜才帮她一把的。而且,我对没姿色的小屁孩不感兴趣!”
门外,玉京靠在门板上低头看着穿在身上乱晃悠的劳作服,她用力挺了下胸脯。
谁说她没姿色,只是挡上看不见而已,没眼光。
下午姐弟俩做公交回家。
跟大胡子聊了这么多,也让她认识到自己可能太过急功近利,她在市中心现在有两家店,可是却没有一处能歇脚的地方,玉京寻思着,要不要在市中心租套房子,租房子虽然没有自己的房子那么让人安心,但是也能解决不少问题,可琼玖还得在县里念初三,现在搬到城里来,并不现实。
姐弟俩还没到家,就见着一个肥肉乱颤的球形人从老远跑过来:“玉京姐,琼玖,你们家……来人了。”
“谁呀?”
邓旭东不好开口:“就那个,小、小白脸,来找玉京姐……”
秦白夜最近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从酒店分开都好几个小时了,他不会一直在这等着吧。
“他什么时候来的?”玉京问。
邓旭东算了算中午吃完饭睡午觉的时间,再到秦白夜敲门的时间,和现在的时间。
“差不多在这等了一个小时!”
“你没告诉他,我们家没人么?”
琼玖烦秦白夜谁都知道,急眼酸脸都是小事,小胖子为难道:“我说啦,可是他说,玉京姐说了回家的,他就在那等着。”
琼玖跺了下脚:“他想干什么?姐,去邓旭东家呆着,我回家去,等他走了,我再去找你。”
玉京不明白他一副如临大敌是在闹哪般,直接往家走。
“白玉京,你聋啦!”
突然脖子被人圈住,挺高的个被狠狠拉了下来。
“姐知道你怕啥,别怕,我又不是跟他孤男寡女呆一个屋里头,不是还有你们俩么?再说,就算别人说三道四,那吃亏的是他,占便宜的也是我啊!”
说完,她一边跨一个:“走回家。”
远远的,白玉京就见着她家大铁门前站着个人,身板笔挺,侧脸颜值高得跟周围景色完全无法融为一体,可是他正抬头看着她家门框,也不知道门框有啥好看的。
现在她需要从新评估,到底谁占便宜谁吃亏,没事看门框,他真是病得不轻。
“你怎么来了?”
秦白夜见玉京跨着一胖一瘦俩少年,黑黢黢的脸蛋上唯一泛白的就是嘴唇,所有话顿时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我……”
“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玉京没矫情,大冷的天,叫人家等在门外也不合适。
这一路在公交车上坐着冷板凳,身上的热乎气也散的差不多了,她还不想让热气散去呢。
“琼玖,旭东,帮姐把炕烧暖,再烧点水,我想进屋躺会儿。”
琼玖不愿意,但何蒖珠叫他回家赶紧给玉京烧水泡泡脚,这他可不敢不照做,不过,别的他可不能保证。
玉京叫秦白夜在自己那屋的椅子上坐,倒水的工夫,脚边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上来。
看见脚边一团黑毛,玉京嗷一嗓子。
“白琼玖,把你狗儿子抱走!”
琼玖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解开围巾,从地上抱起黑儿。
“嚷嚷什么呀,就你知道冷,狗就不知道冷了。黑儿,你就在她炕头上趴着,等会儿就暖和了。”
秦白夜接过暖瓶:“我来吧,你去炕上。”
把热水拿过来,秦白夜才看到她下巴上贴了个创可贴,眼睛明显大了一圈。
“是卢伯母伤的么?”
白玉京摸了一下,无所谓的,“嗯。”
“那你现在怎么样?好点了么?”
玉京点点头:“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
秦白夜暗暗攥劲拳头:“玉京,我中午去卢家了,店确实不是小薇开的。”
“所以,你想说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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