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温大人吗!莫不是又来找如意的?”年约五十上下的老鸨皱眉看着门外, “如意在船上呢!刚刚外面那场面,也不知道有没有将我家如意给吓着。”嘴上说的担心, 却也是真担心, 如意可是她的摇钱娘,若是被误伤了,岂不是伤了她的财, 那才真真让她心疼呢!
温宸肃着脸道:“你的船上有官家的东西。”说罢朝陈大伍看去, “严审老鸨。”说罢,寻了把椅子坐下。
蓝莹儿则在一旁看着陈大伍审那老鸨。
老鸨被两位锦衣卫反手押在地上, 哭喊着:“我们的花船上哪来的官家东西呀!到底是什么东西, 总得让老奴知晓吧!”
陈大伍将系在腰上的一条软鞭抽了下来, 握在手上, 晃了一晃, 直吓得老鸨连连磕头:“大人, 老奴当真是不知道呀!”
陈大伍厉声道:“上个月初五的晚上,你们有最少三条船装了官家的东西,还不快说, 那天晚上都有谁用了船?”
老鸨抬袖拭了把额上的汗, 眯眼想了一会, 又摇头:“太久了, 这哪能记得, 再加上我们这里生意每夜都是满客。”
陈大伍鞭子一甩, 又吓得老鸨一惊, 他道:“把你们的帐本拿出来,并将你们楼里的姑娘和下人全部都喊出来问话。”
老鸨连连点头,起身去吆喝人。
这时蓝莹儿紧着眉眼, 她嘴微张, 一拍脑门:“不好。”
温宸知道她定是又有什么发现,忙问:“怎么了?”
蓝莹儿道:“刚我们还在小船上时,你与船上的姑娘说话,我朝那姑娘身旁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当时只觉得那人有点奇怪,却也没太在意,但现在细细一想,我觉得那人十分可疑。”
温宸忙对陈大伍道:“这里交给你,我与蓝姑娘去找如意的那位客人。”说罢一挥手,招呼了几位弟兄一起。
他们踏出大门,蓝莹儿问:“温大人,你都不问我那人哪里可疑,就这样相信我说的是对的?”
温宸凝眉看着她:“你的判断有过错吗?”明明是一句表扬的话,由他说出来,却没有一丁点表扬的意味,弄得蓝莹儿想了许久才听出他是在夸她的判断至今还未出过错,她抿唇一笑,忙跟了上去。
温宸站在岸边看了会,见先前如意所在的那艘船不在原先的地方了,再往前看,顺着下游方向有十几艘花船,也不知道哪一艘是如意的。
他一挥手:“上船。”
于是,他与蓝莹儿一艘船,另有一位校尉上来撑船。
班宣和梁栋在听到温宸的指示后,亦是各安排了人上船,将河岸上的船全部征用,当然也包括其它两家花楼的花船。
一艘艘的船朝着河面上的花楼寻去,最终蓝莹儿眼尖,她记得如意当时穿着一件绿色百花裙,她在其中一艘船上,看到有一条绿色的裙子在船栏上随风飞扬。
于是她指着那艘船道:“那艘就是如意的船。”
校尉忙将船头一转,朝那艘船追去。
蓝莹儿蹙眉看着那一直在飞扬的裙子,喃喃道:“太奇怪了,裙子不应该是穿在身上的吗?怎么会在船栏上呢?那船不停地在晃动,如意不会是被那人打了吧!”
校尉是个小年轻,他压着声音笑着道:“花楼里的姑娘,卖身子都是在船上卖的,裙子会在船栏上并不奇怪,船会晃动更不奇怪。”
蓝莹儿听罢脸一红,忙将视线移开。
温宸却道:“的确是不对劲。”
蓝莹儿看着他:“你也觉得不对劲?”
温宸颔首:“追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校尉忙又加快了划船的动作,且那艘船一直飘浮在水面上,似乎没有人在划,并且也没有晃动了。
待划到船边,温宸一跃跳上船尾,当他一刀挑开船蓬的布帘时,蓝莹儿看到了里面的场景,顿时捂住胸口,心中大惊。
“放开她。”
温宸缓步进入蓬内,绣春刀指向正扼住如意喉咙的中年男子。
蓬内衣衫散乱地落在舱板上,如意胸前只着一件肚兜,腰上只着一条几乎透明的白色绣小团花绸裙,这般模样,像是没穿衣服一个样。
蓝莹儿羞得蒙住了眼睛,后面的小哥哥忍不住探头看了几眼。
温宸目光并不在如意的身体上,而在那中年男子的脸上和如意的脖子上。
“让我走,不然我杀了她。”
温宸冷笑一声:“她只是个花楼里的姑娘,你觉得我会很在意她。”
如意被扼得脖子生疼,但被温宸这句话给气得破口骂出声来:“你个杀千刀的温宸,老娘一天到晚想着你,你倒是好,跟人家说不在意老娘,老娘我……”
“闭嘴!”温宸朝如意怒喝一声,吓得如意将话给咽了回去。
蓝莹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如意的右手一直抓在船蓬的侧沿栏杆上,手上一直紧紧地捏着她的绿色百花裙。她这一眼算是看明白了,如意是在拿着裙子向人求救。这时救她的人来了,如意终于将手中的裙子一松,轻薄的纱裙在空中起起落落地飘扬了一会儿后,最终落在了水面上,缓缓地沉入了水底。
“放了她。”温宸径直走进蓬内,完全无视如意被那人扼得几乎要窒息。
“放我走,我真的会杀了她。”中年男子已然情绪失控,手中力道加紧。
蓝莹儿目光锁在如意的脖子上,心不由得一紧,但她凭着那人的表情知道,那人慌了,且不敢舍弃手中的人质,这是个好机会,正当她这般想的时候,只见温宸忽地如一道风一样旋至那人身侧,再一个眨眼,只听一道惨叫声响起,如意皙白如玉的脖劲上挂着一只断掌,蓝莹儿细看才知,是温宸很少露手的软钢丝将那人的手掌和手臂分离,瞬时一道血线喷了出来,温宸再一个侧身旋到那人身手后,软铜丝缠着那人的粗脖,令他连痛喊一声都不敢。
如意抬手拿着那人的断掌,尖叫一声,吓得晕了过去,倒在了染满了血迹的软毯上。
“别动,再动的话,就不止是你的手掌从身体上分离出去,而是你的头将落地。”温宸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却令那人浑身都在颤栗。
蓝莹儿虽是验过尸的人,但这种活人身体部分分离的场景,还是会令人胆颤心寒,心道这温宸素日里表面虽是冷冰冰,但他是个好人,却没成想他对付起敌人来,如此心狠手辣。
但对这样的悍匪,自然是不能手下留情的,不然如意怕是性命不保。
这时她似乎应该做点什么,心慌过后,她深呼吸一口气,镇定了下来,忙在地上捡起如意的衣裳盖在如意身上,然后将如意挪到了一旁,又将衣裳都一一地给如意穿上。
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给美人穿衣裳,还真是让人难以自如,蓝莹儿只觉得手都在抖,给如意系腰带时都系不好,于是想起那日给季香验尸后穿衣,便只当如意是个死人,如此,她的心静了下来,终将如意的衣裳穿好,再掐了如意的人中,如意苏醒了过来。
校尉将那人给捆好,温宸怕他失血而死,便捡了如意的一块丝帕,将他手腕的断口处包扎了起来。
这时梁栋和班宣的船都围了过来,温宸蹲在船沿边洗他手上比头发丝还细的软钢丝,待到血迹洗净,便将软钢丝缠好收进窄袖中。
数十艘花船浩浩荡荡开向岸边,岸上乌压压一片大着胆子看热闹的百姓,特别是那三家花楼的楼上廊沿,楼里的姑娘和男客个个争着头往栏杆上挤,那木质的栏杆也结实,不若那么多人掉下来,怕又是一桩惨事了。
花船到岸,如意被校尉护送进了万花楼。
这时陈大伍从楼里出来,看着太子府的侍卫押着一位断了手掌的男子,又看了眼花容失色的如意,便知是找到关键人物了,他对温宸道:“大哥,应当就是这人在万花楼盘桓了一个多月,上月初五也正是他花了银两包下三艘花船,当时上船的姑娘都被他给吃了药,所以那些姑娘并不知道船上装了神炮,老鸨更不知道。后来大抵是神炮运不出去,他便又花费了五百两的高价将这三艘船给租下,所以这三艘船一直停靠在岸边。”
温宸颔首:“将他带回诏狱严审,让他交代出神铳和湛秋的下落。”
那人挣扎着一心想死,但他双手双腿被束缚,嘴里的毒药也被太子府的人给抠了出来,怕他咬舌自尽,还在他嘴里塞了布巾,所以任他挣扎也无用,只得乖乖地到诏狱去受刑。
神炮被简广带着手下士兵护送回神器营,温宸领着一帮子人回了锦衣卫署,蓝莹儿则要回堂子巷。
蓝莹儿一直惦记着温宸在井里泡了几天,身体还未恢复。先前在苏俞那里她交代了叶晚要将苏俞给的炖汤补药拿回饭馆,让小奇炖鸡汤,现下汤肯定是早就炖好,只待她去取了送去锦衣卫署。
这时已到了宵禁的时候,上回温宸给的锦衣卫牙牌还在蓝莹儿的手上,所以即便是宵禁,她也有资格在路上行走。再说了,为保她安全,梁栋还按着太子殿下的吩咐,专派了一位侍卫小哥保护她。
蓝莹儿骑着汗血宝马带着太子府的侍卫小哥汤镇回了饭馆,又招待汤镇吃了顿好的。当然,这帐是要记在太子府名下的。
待到待卫小哥哥汤镇吃好,蓝莹儿将食盒给了他,让他务必盯着温宸将汤喝下去。她生怕温宸因为案事而耽搁饭时。
至于她,就不必再去锦衣卫署了。诏狱是她最不想去的地方,且她也是累极,得好好休息一夜再说。
这夜里,皇城的中心,紫禁城乾清宫,刚从龙案边批完奏折的皇帝褚翊白站在龙榻边,双手展手,由着两位宫女为他宽衣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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