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莹儿见佟七似不太想去查那孩子, 于是替温宸解释道:“佟捕头,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和可能, 这是温大人的习惯。倘若那孩子是马车主人故意安排的呢!又或者是有人故意让那孩子冲撞马车的呢!”
佟七听蓝莹儿如此一说, 便也觉得有道理,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卑职莽撞了。”
蓝莹儿微微一笑,道:“佟捕头不过是不了解温大人罢了, 不必自责。”
佟七听她如此一说, 心里又好受了些,便拱手道:“那卑职先去查那小孩了。”
蓝莹儿朝他点头一笑, 看着他生风一般地跑出了衙门。
温宸已经去了前厅, 与仇长卿打上了招呼, 在一起探讨起案情了。
仇长卿见蓝莹儿进来, 忙起身让座, 又亲自泡了盏茶递到她面前, 只不过较昨晚上来说,稍保持了些距离。
蓝莹儿喝了盏茶,便开始拿起案几上搁着的厚厚一摞宾客笔录, 一张一张地看, 后又觉得这样看起来麻烦, 便抬眼看向仇长卿:“仇大人, 借您这儿的地板一用。”
仇长卿微笑道:“蓝姑娘请自便。”
蓝莹儿抱着笔录一屁股席地而坐, 接着便将一张张的笔录一一看过, 又分放在不同的地方。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参会归一, 说细点也就是要将这些记录一一归纳,相互参证。
仇长卿看着蓝莹儿,心道这姑娘当真是与别的女子不一样, 行事不拘小节, 做事专注又细心,难怪能得重用。
温宸见仇长卿的目光沉于自家媳妇身上,便起身:“仇大人,不如你我来一起看看昨日里聂府的笔录还有那些乞丐的笔录。”
仇长卿已起身,作了个请的手势。
于是,两个大男人都与蓝莹儿一样席地而坐,开始忙活了起来。
温宸将乞丐的笔录给了仇长卿,他则将昨日在聂府问讯的笔录分出来整理。
有了他们帮助,蓝莹儿觉得方便了很多,分类过后,她再一一查看。
不多时她就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你们看,这位府城来的宾客说他在当时午时发现自己身上带的钱袋子不见了,一转眼看到有个小乞丐拿着他的钱袋跑,当时他正是在侧院那边上茅房出来,所在的位置离柴房不远。最终那乞丐不见了,因他也不差钱,且也不想搅了聂家人的喜事,便没再理会此事。”
温宸和仇长卿凑到了一块看这位宾客的笔录。
仇长卿道:“此人还说这乞丐身量矮小,穿的打着补丁的蓝色短衫,这般说来,怎地像是猫仔。”
温宸凝眉:“莫非老棍儿的死与居锦荣的死有关?”
蓝莹儿道:“我也觉得有关系。如果这个偷盗的乞丐是猫仔的话,指不定就是他撞见了凶手杀害居锦荣,然后与他的头头老棍儿说了,老棍儿去找凶手勒索钱财,最后被谋害了。”顿了一顿,“看猫仔那害怕的表情,想来那夜他吓着了,也害怕凶手杀他。”
温宸点头:“你这个推断有很大的可能性。”
仇长卿看着蓝莹儿,满心的佩服,又道:“看来还得安排人去一趟城隍庙,仔细查一下猫仔的底细。一般小偷进来,势必会在人少的地方藏身,而柴房那个院子正是聂府内人最少的地方。”
这时捕头佟七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大人,那小孩找到了,住在城东的,那时正是他父亲带他到城西走亲戚,回家的路上父亲想给孩子买个玩意儿,后来一转眼见不着孩子,再一找着,便见那孩子险险被马车给撞了。据那小孩儿说,当时他走在父亲身后,被隔壁店铺里的糖点给吸引了,接着有个男人给他买了糖点,又将糖点往马车那方一扔,那小孩着急去捡糖点,才会被马车险险撞了。”
仇长卿锁紧眉头:“那个给小孩儿买糖点的人找出来了吗?”
佟七一脸无奈的摇头:“找不出来,据卖糖点的店家所描述,那人用头巾将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当时店家也是奇怪,这大热天的把脸捂这么严实,所以多看了一眼。”
温宸和蓝莹儿已经整理好地板上的众多笔录,温宸对佟七道:“佟捕头,你先前说那马车的主人是戚姨娘哥哥的儿子戚时,你现下就带我们去一趟戚家。”
佟七忙点头:“好的,卑职领路。”
戚姨娘的儿子居锦荣大婚那日,宾客名单上就有戚时的名字,且他的笔录也有,据蓝莹儿回忆,戚时的笔录很简单,他就说他进府后因为犯困就在姑母戚姨娘的院子厅内睡觉。
戚时昨日与猫仔撞上,这其中说不定就有内情。
戚家原本是小家小户,是在街面上卖早点的,后来戚采灵傍上了居衡,戚家一夜之间鸡犬升天,成了大门大户,有了大宅子,还有了不少的田地和诸多商铺。
因戚家有些远,仇长卿安排了县衙的马车。
马车经过聂家门口时,蓝莹儿道:“不如找聂家的人问一问居锦荣平日里与戚家的关系。”
仇长卿道:“我去与居老爷要个人。”
蓝莹儿起身:“不如我去吧!居老爷对戚姨娘感情深,难免会坦护戚家,我找个借口让客院里伺候的婢女出来就是。”今早上那婢女送朝食来的时候她问过,那婢女来聂府都六年了,对聂府的人都熟得很,昨儿个问了些事情,她都答得很好。
温宸道:“也行,你去吧!”
蓝莹儿独自进了聂府,先是找上了金童,又找到了客院的婢女欢喜。
欢喜只以为蓝莹儿是要她带着上街逛,一上马车才知道仇大人和捕头都在。
马车上,蓝莹儿与欢喜挨坐在一起,她开口问道:“欢喜姑娘,平日里戚姨娘的侄儿戚时是否经常到府上来找居锦荣?”
欢喜见几位大人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脸上,且表情严肃,她便知道这事很是要紧,于是正色道:“戚家时少爷的确是经常来找小爷。哦,小爷就是居锦荣。但小爷十分不喜欢时少爷,因为每回时少爷过来,都是来找姑母要钱,给少了还不乐意,所以小爷十分讨厌时少爷。”
仇长卿拧眉:“竟还有这一出。”
捕头佟七道:“那会不会是在居锦荣大婚那日,戚时找戚姨娘要钱不成,后来与居锦荣吵上了,一言不和便拖进了柴房勒死了他。”
欢喜听得捂着胸口有点害怕。
蓝莹儿看出欢喜的心思,安抚道:“欢喜姑娘你不必害怕,我们不会向别人透露是你说出来的。”
欢喜听着,心下松了一口气,又道:“戚姨娘这人十分看重娘家人,每次回娘家都恨不得把整个聂府的东西都搬过去。如果让戚姨娘知道奴说这些,她定是要打死奴的。”说到这里,她也是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乱说话。
仇长卿道:“放心吧!本官保证不会把你供出去,呆会去戚家,你也不必进去,就在马车上呆着,聂府的人也只以为你与蓝姑娘出来逛街,定想不到你与我们在一起。”
蓝莹儿也道:“呆会我也不进戚府,这样也就不会让你猜到你说什么了。”
欢喜听着这才安下心来。
仇长卿问欢喜:“居锦荣大婚那日,戚时进来你可有见他们俩个有争吵?”
欢喜摇头:“奴是专门负责客院的,那会儿奴正在客院伺候远道来的客人,没有见着时少爷。那日奴连小爷都不曾照面。”
蓝莹儿想了想又道:“如果这桩案子真是戚时所为,那戚姨娘会不会知道?”
佟七开口:“戚姨娘就这么一个哥哥,哥哥也就生了戚时这么一个儿子。”
仇长卿道:“据我所猜,戚姨娘如此看重娘家人,如果真知道,想必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侄子受死。”
蓝莹儿疑惑道:“可侄子杀死自己的儿子,难道不恨?”
佟七道:“即使是恨,人也已经死了,她有可能也不想娘家断了根吧!”
这时温宸掀着马车上的帘子,看到一家衣铺,便令马车停了下来,“莹儿还是得与我们一道进去见戚时,她有识人表情的能力,到时也好看看戚时说话是真是假。”说着便先行下了马车,接着又将蓝莹儿牵了下来。
待到蓝莹儿从铺子里出来,再回到马车上时,她一身青袍,一头黑丝被高高挽成个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令五官更加立体,一晃眼便成了一位俊生生的小哥儿了,直看得仇长卿挪不开眼。
仇长卿心道这姑娘这般装扮,真是有几分英姿,但转念一想,蓝姑娘是温大人的未婚妻,不可冒犯,于是忙将目光挪开,看向窗外,满腹心事。
接着蓝莹儿又向欢喜问了一些戚时在聂家的情况,问得很具体,大致就是什么时候,居锦荣与戚时发生过什么样的冲突,欢喜都一一说得很清楚。
不多时,马车已经到了戚家。
戚家果真是大宅院,虽不如聂府,但在这苏州城也是了不得的大门户了。
戚家的人是认得金童的,平日里京城的金家来人,戚家势必要去蹭个眼熟,巴不得金家能让戚时在京城得个一官半职,而金童是金瑞的随从,自是每回都能见着。
门开后,一位家丁去通知戚家老爷和戚时,另位家丁将众人引往前厅。但温宸却不去前厅,只在院里等着。
他们可不是来喝茶的,而是来问案的,喝了人家的茶,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不一会,一位年约二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过来,佟七说他正是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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