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卒们傻眼了, 有的在质问鞑靼人为什么要用囚车载他们?鞑靼人一铁棒挥下去,打得那人头破血流, 裁倒在地, 吓得旁人再也不敢吭声,乖乖地上了囚车。
蓝莹儿纵然是心里早有准备,但当看到这样的场景后, 依然很是惊惧。幸而温宸在身侧, 紧紧地护着她。
正当这时,一位牛高马大的鞑靼人抡着铁棒走到他们面前, 朝着他们吼了一声鞑靼语, 让他们赶紧上囚车。
温宸拉着蓝莹儿正要上一辆囚车, 谁料蓝莹儿却被那鞑靼人一拉, 令让蓝莹儿上另外一辆。
蓝莹儿心一紧, 见温宸想回头来拉她, 她忙收手,朝温宸示意一眼,随后便上了另外一辆囚车。
温宸看着蓝莹儿, 心下再担心, 也深知如今的他不是锦衣卫温千户, 而是一位被鞑靼人当作炮灰的叛卒。
现下的他们, 不再有尊严, 只有一具即将被践踏的躯体。
好在蓝莹儿所在的囚车内, 有太子府的三位侍卫, 有他们照应着,温宸稍稍地放松了一些。
六辆铁笼囚车在夜色下驶离城区,在即将离开大宁城之时, 后方马蹄踏踏声响起, 三匹高壮的烈马奔驰而来。
囚车停住,领前的鞑靼人将马绳一拉,马儿走到三匹烈马面前,他跳下马来,右手放在胸前向中间那匹马上的大胡子男人鞠身行礼,并唤了一声:“哈末……”
竟然是大宁城鼎鼎有名的恶霸哈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哈末身上。
哈末傲声道:“南京那边出了事,我与你们一同回去。”
许是他们觉得囚车里的人已经不再是人,所以说话也没有了遮掩。
当蓝莹儿听到南京这两个字,心头一振,觉得大胡子哈末是个关键人物。她看向温宸,见温宸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心中一股暖意涌上,令自己寒冷的身体都暖了几分。
十几位鞑靼人拥护着哈末骑马往前走,囚车在后面紧紧跟着,慢慢地进入了大草原深处。
草原上的日出绚丽多彩,叛卒们的恶梦却才刚刚开始。
他们历经一夜奔波,前方还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哈末挥手令马队囚车停下,他们的马要吃草,人也得停下吃点东西。
囚车上的人一个个地都被放了下来,叛卒们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自由,个个脸上都有了笑容,有一位判卒还欢呼起来。
可还没有那叛卒欢呼第二声,鞑靼人一记铁棒挥下,打在他的肩背上,立时便令他扑倒在草地上,不得动弹。鞑靼人又一脚踢上去,接着蹲身开始在他的身上摸了起来。
叛卒们都吓傻了,不用说他们都知道,他们被骗了,什么自由,谈自由只有铁棒一记。这一下功夫,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了。
叛卒们看着那位打人的鞑靼人从那位被打的叛卒身上摸出一个钱袋出来,钱袋里的银子往手上一倒,有两绽十两的银子,再加上些碎银,还有些铜板。鞑靼人将钱往钱袋里装好,再将钱袋挂在了自己腰上。
接着那些鞑靼人开始在叛卒身上一个一个的搜身。
蓝莹儿吓坏了,她一个女儿身,又如何让他们摸得?
温宸紧着眉,晨曦下,他一双眸子就像草原上的狼,正在伺机而动,那表情,分明就是你们敢动我的女人,我就跟你们拼命。
这时一位身长九尺,腰阔十围的彪壮大汉走到了蓝莹儿面前。
蓝莹儿站在鞑靼大汉面前,像极了草原上的小动物,似乎大汉大手一来,便能肆意揉捏。
温宸手放在腰上,将早就备好的一个钱袋死死地握在手里,他面前的鞑靼人朝他怒喊着,让他赶紧将钱袋拿来,可他的目光始终在蓝莹儿身上。
蓝莹儿赶忙将身上迈着的小布袋递给鞑靼大汉,笑着用不太标准的鞑靼语道:“这是我的所有家当了,都在这里面,还请大哥笑纳。”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她一张脸笑得真甜。
鞑靼大汉无视她卖笑的脸,接过布袋,将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在了草地上,低头一看,恼了,这布袋里别说银子了,连个铜板都没有,只有一个一个的小瓷瓶和小布包。
蓝莹儿知道鞑靼大汉恼了,忙又用鞑靼话满脸堆笑地说:“大哥,你肚子饿了不,小的不才,恰好是个厨子,小的给您和哈末大爷做顿好吃的行不?”
温宸那边,陈大伍见势不妙,已经从温宸手中拿过他的钱袋交给了鞑靼人,这才让温宸少受了鞑靼人一记铁棒。
让温宸和陈大伍他们意外的是,蓝莹儿竟然会说鞑靼话!
那鞑靼大汉完全无视蓝莹儿的自说自话,只盯着她的小腰身瞧,瞧了一阵,似乎觉得不对劲,大手往她胸前一探,吓得她往后一跳,恰好一脚踏进坑里,摔了个四仰八叉,惹得那帮鞑靼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就连大胡子哈末都笑得嘴里的肉干喷到了草地上。
蓝莹儿脑子急速运转着,想着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蒙混过关,她一眼瞅见草地上的瓷瓶子,忙地爬回去捡了两个瓶子在手上,然后又灵巧地避过鞑靼大汉的贼手,跑到了哈末的面前跪了下来。
“哈末汗,小子懂厨艺,会做大内的菜,哈末汗若是不信,尽可让小子一试。”
哈末在草地上席地而坐,他看着眼前这可爱的小子,哈哈一笑:“你是哪里学的鞑靼话?”他见这小子竟然称他为“汗”,心下十分高兴。
蓝莹儿道:“我以前经常跟你们的人打交道,学了些鞑靼话,说得不好。”说着摸了摸脑袋,她在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无害。
哈末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你手上的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蓝莹儿忙将其中一个小瓷瓶的木塞拔开,放在哈末鼻下:“哈末汗,您闻一下,香不香?”
哈末闻了下,竟是禁不住想要留口水,好奇问:“这是什么?”
蓝莹儿笑着道:“这是做菜用的调料,用它来烧羊肉,味道十分鲜美。”
说着又打开另一个瓷瓶,“哈末汗您再闻闻。”
哈末又闻了下,“这是香油?”
蓝莹儿点头:“嗯,这可是大内的香油,我爷爷的姐姐的侄女的表哥在大内当御厨,这香油和刚刚那调料都是秘制的,只有大内宫廷里的人才能吃得到。”
哈末眯眼看着这两瓷瓶,半信半疑。
蓝莹儿盯着哈末面前布巾上搁置着的一块硬邦邦的肉干,“哈末汗,要不小子给您把这肉干做成一炖肉汤怎么样?”
哈末刚刚正好被肉干给噎到,想着她说的什么炖肉汤,还有大内菜,便起了兴趣,点头道:“那你试试。”
鞑靼人的马背上都备有煮肉的锅,只需挖个灶,便可开火做菜了。
蓝莹儿看着一位鞑靼人从马背上取下锅和勺等炊具放在她面前,她连忙一一搁置好,又跑到哈末面前,凑着笑脸道:“哈末汗,能不能派两个人给小子当帮手,这样也能快些赶路?”
哈末摸着大胡子点头,正要随意指派两个人,蓝莹儿忙指着温宸和陈大伍说:“他们俩块头大,力气也大,让他们帮忙可好?”
哈末一挥手,示意温宸和陈大伍来帮手。
陈大伍心中喜意难掩,温宸却是表情深沉,他现如今还心有余悸,想着刚刚那大汉险些碰到她,他就想剁了那大汉的手。
温宸近到蓝莹儿身边,蓝莹儿故意大声道:“快些给哈末汗挖个坑出来,我好给哈末汗炖肉汤。”
陈大伍和那帮太子府南王府的侍卫们听到这话,险些要笑出声。只因蓝莹儿这句话说起来就像是:快些给哈末汗挖个坑出来,好给他炖了毒肉汤了将他给埋了。
给人挖坑,在汉人的语言里,实则是不敬。但他们是鞑靼人,听不出这话的别意来。
温宸看着蓝莹儿那般装模作样的可爱模样,冷峻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他拿着一个小铁锄挖着坑,撇了身边紧紧挨着的蓝莹儿一眼,真想刮她的小鼻子一下。这妮子,拍马溜须的本事还不小,还能捉弄人!
鞑靼人的马背上装着好炭,那九尺鞑靼大汉送了炭来,蓝莹儿不敢看他,连忙蹲身将炭火燃起,再将哈末的肉干丢进了锅里,再用心地拿起瓷瓶,将调料放入,又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有可以配肉的野菜,忙去采了来,在小小的水潭里勺了水洗净,丢进肉汤里。
不一会,一大锅香喷喷的肉汤炖好,蓝莹儿盛了一碗端到哈末的面前,鞠着身子等着他来品尝。
哈末没接陶碗,他看着蓝莹儿,迟疑了一下后,道:“你先吃一口。”
蓝莹儿知道哈末是怕她下毒,于是道:“小子这就去拿碗来,尝给哈末汗看,保管这汤儿味道纯正……”没放毒药。
哈末汗却说:“就这样喝。”他知道汉人那下毒的功夫,有时并不在汤里。
蓝莹儿忙用木勺舀了一口汤来轻轻吹了一下,再将汤喝了下去,而后看着哈末汗一笑:“哈末汗,您尽可放心,小子只懂做菜,不懂那些个害人的玩意儿。”
哈末汗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接了蓝莹儿手中的汤碗。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