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润清掩饰住自己的慌乱情绪, 冷笑一声:“妹夫,你若是就这般将我杀了, 你头上的五梁冠只怕也得摘了。”
金瑞见他这番模样, 情绪反而镇定了下来,他收回剑,冷道:“按律法, 丈夫当场抓奸, 斩杀奸夫淫妇不必问责。不过我若是就这般杀了你,只怕还便宜了你。”郁润清杀了人, 按律法得凌迟处死。
郁润清听得这话, 脸色一沉。
为避嫌, 温宸等人都在门外候着。
金瑞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将凶犯押下。”
苏起和常铃进门, 苏起将郁润清反手拿下, 常铃则站在聂姿玉的身侧,一脸无奈地说了一声:“夫人,请吧!”
金瑞却道:“不许叫她夫人。从此往后, 我金瑞没有聂姿玉这样的夫人。”
聂姿玉泪如雨下, 却无法辩驳, 她突然一个侧身, 将常铃手中的绣春刀夺下, 正待抹脖, 却被常铃一掌劈在手腕上, 绣春刀落地,聂姿玉一道失声大哭,瘫坐在地上。
郁家的人陆陆续续地闻声跑了过来。
温宸将这间偏院的门把守着, 只允许郁家的主人进来, 比如郁氏,还有郁润清的父母,其他人等皆不允许进入。
事关金瑞声誉,这次县衙那边没有人过来,这桩事情除了仇长卿外,也没有他人知道。
郁氏和郁润清父母进得厢房门,见着屋里这不堪的一幕,只觉得一阵阵眩晕。
郁润清的父亲疾步到郁润清面前,一拳抡上:“你这畜生,怎能勾搭自己表妹?你你你,你可知你表妹她是……”
“她现在什么也不是了。”金瑞此刻非常冷静,面对席地而哭的聂姿玉,只觉得嫌弃。
郁氏一脸惊慌地拉着金瑞的手臂:“金瑞,这一定是误会,一定是误会,他们……”
“他们不仅仅是偷情,且还杀了人。”金瑞硬声道。
“什么?杀,杀人,杀了谁?”郁氏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杀了她的小叔。”金瑞已经很不耐烦,此刻,他只想离开这个令他痛心且不堪的地方,但他必须得把这桩事情处理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郁氏蹲身在女儿面前,认真地问,“姿玉,金瑞说的不是真的,是吗?”
“呜……娘,他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表妹,别乱说话。”郁润清朝聂姿玉大声喊着,还想苟延残喘。
苏起将郁润清的双臂死死地反押着,令他不得动弹。
金瑞走到聂姿玉面前,冷声问:“聂姿玉,我只想问你一句,自你嫁入金家,我待你不薄,人前人后从不让你受半分委屈,你为何要背叛我,跟你表哥在一起?”
聂姿玉看着金瑞,涕泪横流:“瑞哥,是我对不起你。但你不知道,我和表哥早在我出嫁前便相互爱慕,且私定下终身,只无奈双方父母不答应我们的亲事,并且将我远嫁到京城,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断绝我们的来往。”
金瑞听着这一席话,深深地闭起了眼睛,缓了一会儿,眼睛睁开:“这下你如愿了,你们生不能在一起,却能死在一起。说吧!将你和郁润清杀害居锦荣的过程一一说清楚。”
“不能说,表妹,绝对不能说,我没有杀害居锦荣,没有,那日居锦荣撞破我们的事情,是表妹将他勒死的,我没有,我只是在一旁看着,我没有动手。”郁润清慌了,他先发制人,一口咬定聂姿玉。
聂姿玉转目盯着郁润清,一脸惊讶:“表哥,你竟然将此事全数推在我的身上?”
郁润清道:“是你,表妹,你就承认了吧!勒死居锦荣是你一人所为,于我不相干。”
聂姿玉噙着泪水,竟是轻笑一声,哽声道:“表哥,这么些年来,我无法忘怀你,我弃瑞哥对我的好不顾,弃一双儿女不顾,与你重叙旧情,做下此等天理不容之事,我本就做好了要一人承担的准备,却没想到你全然不顾念我俩的感情,说出这等话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绝望,“你太让我伤心了,是我看错你了,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这时温宸走了进来:“郁润清,我们勘探现场时,提取到的一组脚印里,男脚印与死者居锦荣靠得最近,以力度及形状来说,都是男人将居锦荣勒死的。且以居锦荣的挣扎程度,再加上聂姿玉的三寸金莲,她是没办法将居锦荣那么个七尺男儿拖进柴房勒死的,所以你在说谎。我们只需将那组脚印与你的脚印比对一下,你就无法狡辩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都是表妹杀的,我没杀居锦荣,没有啊!”郁润清还在不甘心地狡辩。
“阿隐已经被抓获了,就在他的酿酒坊。”温宸一双墨眸如刀一般剐在郁润清的身上。
郁润清愣了。
温宸道:“你可能想不到,阿隐与我是故友,他以前是南王身边的旧属,后因犯事被关进大牢,再然后,他杀了几位狱卒逃了出来,正巧遇上你遭遇匪徒救了你。你见他武功高强,于是收留了他。你表面上诗文才情俱佳,是个人人称赞的佳公子,可你私底下,却让阿隐帮你排除异己。去年郁家染坊的竞争对手顾家便是遭你黑手,你先是设计让顾家签了一笔非常大的订单,在顾家的货做好后,又让阿隐烧了顾家的仓廪,让顾家遭受重创,甚至再无翻身机会。”
聂姿玉看着郁润清,摇了摇头:“是我瞎了眼,还以为错失了良人,却没成想你竟然如此下作。”
郁润清只将头埋下,已无力再争驳。
温宸接着道:“顾家只是其中的一桩,你让阿隐替你下了多少黑手,阿隐看在与我多年的交情上,都与我说了。”
金瑞讥诮一声:“斯文败类。”
温宸又道:“阿隐已经承认了杀害老棍儿和猫仔的事实。居锦荣大婚那日,你们在柴房被正要去上茅房的居锦荣撞上,你将居锦荣拖进柴房用捆柴的麻绳勒死。你却不知道,就在你犯案时,刚偷了一位客人钱袋的乞丐猫仔就躲在柴房对面的暗角,猫仔看到了你们。后来猫仔溜走,并将此事告诉了老棍儿。老棍儿便以此事找上你,勒索你一大笔银子,后来你与阿隐将老棍儿和猫仔约到了河边,阿隐用他的钢鞭将老棍儿杀死,猫仔逃跑。再后来你们去找猫仔时,正巧碰到衙役押解着猫仔,于是你让阿隐将一个小孩推到戚时的马车那方,马车冲撞了衙役,猫仔得以逃脱。……你们在街上找到了猫仔,再度将他骗到河边,将猫仔杀死。”
事情原委一经还原,屋内氛围更加凝重。
这时温宸看向聂姿玉:“聂姿玉,你当时在柴房到底有没有杀人?”
聂姿玉哭着摇头:“没有,我吓坏了,当小爷看到我和表哥在一起时,我就吓得缩在了墙角,后来表哥将小爷拉进来勒死,我只能无声发抖。后来表哥将小爷的尸体藏进柴堆里,还安慰我,让我镇定,不能露出马脚。”她看向金瑞,“接着我回到京城,终日无法入眠,特别是一想到父亲受我连累被关进大狱,我就心如刀绞。”
金瑞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其实你夜里好几回梦醒,哭着喊小爷,我就怀疑这桩事与你有关,却不曾想你竟是因为与你表哥偷情才引发的这桩命案。”妻子杀人,他尚能接受,但妻子是因为偷情而杀人,这于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接下来郁润清父母亲的哀嚎自是不必说,郁氏的痛心也不必说。
郁润清被带去了县衙,供罪书上抹去了聂姿玉的一应事情。
聂姿玉没有直接参与杀人,但也有包庇隐瞒之罪,且按律法,丈夫亲自撞破妻子与他人偷情,是可以直接斩杀的。
但金瑞念及多年情分,并没有这样做。他让郁润清在供罪书上说是他与居锦荣起了争执,这才将居锦荣勒死。而郁家这边,自然也不会将此等家丑说出去。
聂姿玉被郁氏带回聂家。聂家人只以为聂姿玉是因表哥犯案才伤怀,却不知还有此等内情。
第二日,金瑞让金童送了封休书给聂姿玉,并说明聂姿玉在金家的一应嫁妆等他回京城就会安排人送还。他们所生下的一双儿女,聂姿玉经后无法再相见。
若不是聂姿玉怀上那一双儿女时,聂姿玉有半年没归家,他还真担心一双儿女不是他的。
这日聂英和聂苍也被温宸他们送回了家。
聂府忙成一团,老爷子居衡抱着两个儿子哭骂自己,是他吭害了他们,往后余生,他也只有这俩儿子了,当场便交出了所有钥匙,哭着将家业全数交待给了他们。
戚姨娘在屋里哭得死去活来,说要与居衡和离。
后来她跑去与居衡闹,老爷子居然很爽快地准了,签下了和离书,却没再给她任何财物,只让她带着平日里置的金银首饰和钱财离开聂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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