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边, 蓝莹儿抚着胸口道:“按正常来说,即便了尘认识凶手, 但凶手是男人, 一心只想修行的了尘只会因为信任对方而打开门,却不会让凶手进门,倘若凶手硬要进门, 了尘定然会发觉不对而张口呼救, 但凶手动作娴熟的闯进门来,并第一时间就捂住了了尘的口鼻, 很显然, 一来凶手有些功夫, 二来凶手很擅长做这种行径, ”
她分析到这里, 才慢慢地缓过劲来, 觉得自己只是一位查案的,而不是了尘。
这时,她发现温宸耳下脖子处有两道痕迹, 光线不好, 看不太清, 于是她走到一旁拿过灯盏照在温宸脖子处, 见他脖子上赫然两道明显的抓痕, 顿时心中一惊, 抬手抚上:“我刚抓伤你了。”
温宸一把握住她的手, 柔声道:“无碍,你刚太入戏了。”
蓝莹儿垂眸沉声道:“唯有让自己入戏些,才能感受到了尘在案发之时的心情, 才能极大的还原现场。”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温宸突然问, 他盯着蓝莹儿的脸,目光灼灼,他越看,越发地觉得这张脸像一个人。
并且似乎像的并不是长相,还有其它很多方面,比如懂表情,懂破案,包括喜欢用演戏的法子来还原现场。
再加上刚刚从教坊司出来时她听到谢清茗这个名字时的反应,莫非她是……
蓝莹儿还沉浸在案发现场里:“如果凶手真是经常行如此行径的,我觉得可以去京城的各大衙门查一查有没有类似的案子,比如采花大盗之类的。”
温宸回过神来:“一个采花大盗与应梳琼相熟?”
蓝莹儿:“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采花大盗也是人,他也要正常的生活。”
缓了一会儿,她又看了散落在床榻上和地上的佛珠,“我得把这些珠子捡起来,免得混进了了尘的佛珠里。”
温宸一把拉住她:“不必了,你扯断的是新佛珠,数目也在那里,等天明了再捡。”
此刻蓝莹儿就贴在温宸的面前,紧紧的,甚至能听到他心脏的跳动,但她觉得温宸的目光有点炙热,也有点怪,于是问:“你这般看着我作什么?”
“你到底是谁?”
“什么?”
“你到底是谁?”
蓝莹儿心里一个打鼓,她不明白温宸为何突然这样问,“我就是我啊!蓝莹儿啊!”
“你真实的身份。”
温宸其实很纠结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他很害怕,害怕正如父亲所说的,也正如刚刚所揣度的,她是谢家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该如何面对她?
蓝莹儿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觉得此刻温宸表情非常严肃,也十分认真。
“你是不敢说吗?”
“是。”
蓝莹儿回答了这个字,她若是说出了真实的身份,那她是不是也会像谢清铭一样被送入教坊司,从此,暗无天日。
她不敢,不敢说,更不敢想像她的真实身份。
还有蓝容,作为罪臣家的儿子,是无法活在这世上的。
“好,你不说,我也不会问。”
温宸的心思在百转千回之后,突然就做了这个决定。他已经爱上了她,并且都轻薄了她那么多回,难道放弃她吗?他做不到,完全做不到。
忽地一个冲动,他将她拉进怀中,令她的头重重地抵在自己胸前,双臂将她环得紧紧的,似乎生怕她不要自己了一般,心疼得无法呼吸。
蓝莹儿有点莫名其妙,但她此刻很享受这个怀抱,很喜欢他将自己抱得如此紧,更喜欢他厚实的胸膛,喜欢听他心脏有力的跳动,似乎,那是在为她而跳。
他们没有在这里留宿,而是回了锦衣卫署,各自回到屋里睡觉。
翌日,蓝莹儿醒来时,再度发现温宸又撇开了自己,他只睡了二个多时辰,卯时便起床去办案子了,并叮嘱阿六守在门外,以防有人吵到她。
蓝莹儿虽是厨娘的身份,但因她参与几桩大案,甚至还得到了皇上的赏赐,是以锦衣卫们都十分看重她,阿六在外不过是指了指蓝莹儿的房间,大家便都自觉地噤声不说话。
蓝莹儿走到阿六面前问:“阿六大人,温大人是去了哪里?”
阿六道:“大哥去各家衙门查近年来的采花大盗案。他说你若是起来,便让我听你吩咐。”
蓝莹儿尬笑一声:“我一厨娘,哪敢说吩咐。只是碧云庵那边我还得去一趟,阿六大人你忙就是,我自己去马厩牵马过去。”
阿六道:“马车早就备好,我与你一道过去。”
蓝莹儿颔首:“行,那就走吧!”
阿六看向后厨的方向:“蓝姑娘你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
蓝莹儿心里挂念着佛珠的事,道:“不必了,我们马上就走。”
阿六忙喊住院里正在打扫的一位小厮,令他马上去后厨给蓝姑娘包几个包子来,那小厮连忙去了,不一会便捧着个黄皮纸袋出来,里面装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马车上,蓝莹儿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掀着帘子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门帘子外的阿六突然开口道:“蓝姑娘,昨夜里你可是与大哥吵架了?”
蓝莹儿嘴里塞着满口的包子,她拉开门帘,看着阿六的背,疑惑地反问了一句:“阿六大人,你何以如此问?”
阿六道:“我看大哥脖子处有抓痕,想来也只有你才能抓得到他,别人是近不了他的身的。”
蓝莹儿想起昨夜里为演戏将温宸给挠伤,连忙道:“温大人脖子上的伤的确是我抓的。”
阿六回了下头,目光又向前,小心地避着人群,“莫非是大哥昨夜犯了什么错,惹怒姑娘了。”
蓝莹儿笑道:“没有,是我与温大人一起重演案发之时应梳琼遇上凶手那一幕,学着应梳琼的样子不小心把温大人给抓伤了。”
“啊!”正在赶马的阿六听得瞠目结舌,“那大哥他对你……”这接下来也不方便问了呀!
蓝莹儿听着阿六这话,突然反应过来,忙解释道:“阿六大人你可别误会,我们只演了凶手进门那一幕。”自然是还演到了血榻上去,但那可不能说呀!
阿六“哦”了一声,明显是半信半疑。
这孤男寡女的,在案发现场演那种戏,肯定会情难自禁的啊!并且都挠伤了,总不至于开门的时候就挠伤吧!
半个多时辰后,到了碧云庵。
蓝莹儿一入庵门,便进了应梳琼的厢房。
虽是已经过了两三日,但因里面不准打扫,必须得保持原样,他人也不准进入,再加上门窗紧闭,以至于里面的血气依然有些浓重。
蓝莹儿进去后先是将窗子打开,再仔细地在屋里找佛珠。
昨夜里她与温宸演戏时扯断了的那串新佛珠,再加上应梳琼的那串旧佛珠少的部分,她想着应该都能找得出来。
可奇怪的是,最后她捡到的都是新佛珠,只有两颗细细的弟子留可以确定是旧佛珠上的。接着她走出屋门,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认真的又数起佛珠来。
那串被扯断的新的佛珠已被她收起放在了一旁,现在木盒子里都是案发现场的那串旧佛珠。
她数着数着,发现有一颗佛珠似乎有点不大一样,于是放在日光下方再仔细看,确定的确是不太一样。
这时了心正在一旁看着她,她便转眸问了心:“了尘的佛珠是不是会有大小不一致。”
“不会的。”
这时主持无智法师走了过来,“了尘的佛珠是贫尼盘玩了二十多年的,那串佛珠颗颗都是一模一样的。”
蓝莹儿站起身,将手中那颗佛珠递到无智法师的眼前:“法师您看这颗佛珠。”
无智法师的眼睛不太好,放在眼前看了许久也看不清楚,她摇头:“贫尼眼睛有疾,看不分明。”
蓝莹儿有些无奈,只得道:“法师,了尘是否盘玩过其它的佛珠?”
无智法师摇头:“没有,她也就盘过这一串。她入庵剃度后,贫尼问她有何求,她说自己身子常年被人践踏,希望能得贫尼这串佛珠以净化她的身心。这串佛珠贫尼盘了二十多年,每一颗佛珠都十分有光泽”
蓝莹儿颔首:“是的,盘出的这种包浆效果,一眼就能看出是有不少年头的。”
无智法师问:“那你所说的这颗不一样的,又是什么样的?”
蓝莹儿将手中这颗异样的佛珠举高一看:“看起来也是盘过很多年的,看木质也是紫檀,颜色略浅些,珠子略大一点点。”
无智法师凝眉想了会儿,又摇了摇头:“这可奇怪了,本庵除了给了尘的这串是贫尼盘过很多年的,并无其它佛珠有盘过很多年的。”
蓝莹儿想了一想,喃喃道:“真是奇怪了,了尘的这串佛珠,如果不算这颗不太一样的念珠,便是念珠少了十九颗,母珠没有,弟子珠少了四颗,记子留也少一颗。”
无智法师听得又凝起眉头。
蓝莹儿对阿六道:“阿六大人,我想去应天府找田捕头。”
阿六守在蓝莹儿身边,便是要听她吩咐的,自然是立马应了她,带着她出了庵门,上了马车,直奔应天府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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