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宸道:“章长贵昨夜刻意隐瞒, 又有班宣当靠山,就算将他抓起来, 他也不会说的。”
蓝莹儿:“那如何是好?”
温宸忽地一笑, 抬手抚了下她的头:“昨夜在锦衣卫睡得怎么样?”
“睡得很好。”蓝莹儿说着,心道他这是刻意转移话题吗?
温宸仔细看着她的脸,薄唇轻抿, 唇角浮着淡淡笑意, 微微颔首道:“看你气色比昨日好,看来昨夜是睡得不错了。”
蓝莹儿掀着窗布帘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应天府吗?”
温宸道:“碧云庵。”语气一顿, “让刘桥布将当时的情形演一遍。”
蓝莹儿想着刚温宸是说过要先去碧云庵的, 她迎视着温宸充满了柔情的目光, 问:“你早上什么时候起来的, 吃过朝食了吗?”
“卯时。”温宸目光痴痴, “去蓝姑娘饭馆买了一手酱猪蹄和一块素烙饼。”
蓝莹儿羞笑着嘟嘴:“也不喊我一起去。”
“还不是想让你多睡会。”温宸说着凑上嘴便要亲。
蓝莹儿往旁一躲:“别闹, 外边都是人呢!”
外边传来声音:“没关系,蓝姑娘,你和大哥尽情闹, 我们不是人, 我们听不见, 也看不着。”
车内。
蓝莹儿:“……”
温宸却是坦然一笑, 长臂一伸, 将蓝莹儿给捞进了怀里。
到了碧云庵, 温宸立马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下了马车,又将蓝莹儿扶了下来。
阿六指挥着刘桥布:“你将你前夜里在碧云庵所为演示一遍。”
刘桥布抬眼看着碧云庵的扁额,又偏过头去那边拐角处的围墙, 那边外围墙旁有一颗老银杏, 他正是从那颗树上爬上去的。
“快些,别耽搁时间。”阿六催着。
刘桥布走到那颗银杏树下,开始攀爬。
蓝莹儿想着这刘桥布是个娇生惯养的,却没想到爬树倒是挺厉害,不一会上了树,又见他稳稳的攀到围墙上。
这一看就是个□□的老手啊!
阿六哼笑一声:“这小子一看就是在国子监经常爬墙逃学的。”
待到刘桥布跳下墙内,蓝莹儿连忙跟着温宸他们走进了庵门。
围墙内,主持无智法师正对着刘桥布在念阿弥陀佛,了缘和了慧则躲在了智的身后,一脸惊吓。若不是这院子里有应天府的衙役,并且外面听到有锦衣卫过来,她们定会吓得往外面跑了。
了心本是躲在拐角处,她一见蓝莹儿进得庵门,便跑了过去,急问:“官姐姐,莫非他就是杀害了尘姐姐的凶手?”
主持无智带着两位僧尼迎了过来。
“我不是官姐姐,你叫我蓝姐姐就是。”蓝莹儿对了心说罢,又看着主持无智法师,对她们解释道:“目前不能确定谁是凶手,他只说他前夜喝了酒,进来时便歇在围墙底下睡着了,后来被冻醒,到了了尘屋里,发现她已经死了。”
这时刘桥布指着围墙底下道:“我当时就是在这里犯了醉,睡着了。”
阿六问:“后来呢?”
刘桥布想了想,朝着应梳琼的厢房跑了过去,到了门口停下,他一眼瞅见尸首,吓得抱头一蹲。
阿六皱眉:“你是这样的?”
刘桥布将脸从肘弯里露出来,对阿六摇头:“不是。”说着又站起身,指着屋里面,“当时里面油灯还亮着,光线很暗,我瞧见蝶舞就躺在榻上,于是喊了她两声。她不应我,我还以为她让我进去,于是我就走进去了。”他提着脚想迈进去,又顿住了脚步,转脸看着阿六,“我进去后便见着蝶舞全身在涌血,吓得我朝外边跑。”连忙作了个跑的姿势,还在门前顿步左右看了几眼,似在想着要走围墙还是大门,结果看着大门是开的,便朝着大门那方跑去。
温宸看着蓝莹儿,见她专注地看着刘桥布的表情和动作,便问:“如何?”
蓝莹儿道:“他应当没有说谎。”
温宸又问:“那他看向屋里时的表情如何?”
蓝莹儿道:“他表情里只有恐惧,并没有杀气。若是凶手,定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杀气,又或是得意,也或者是悔意,可这些表情他都没有。”
温宸吩咐应天府的衙役:“把刘桥布先押去应天府。”
衙役领命,将刘桥布带离了碧云庵。
接下来,温宸与蓝莹儿再度在庵院堪察,先前应天府查过的,他们又查了一遍。
没有很直接的线索,温宸对蓝莹儿道:“阿六送你回卫署。”
蓝莹儿有点意外:“这里不需要我了吗?”
温宸:“不需要,你也可以回饭馆,你自己看着办。”
蓝莹儿秀眉微蹙,莫名生出一种不再被重视被需要的感觉。
阿六道:“蓝姑娘,走吧!”
蓝莹儿想了想:“给我一匹马,我自己回卫署。”她又不是官爷,能自己走就自己走,没必要浪费人力。
温宸颔首:“成,就骑我的那匹马。”
蓝莹儿点头:“好。”
温宸看着蓝莹儿走出庵院的门。
阿六道:“大哥,我们现在是要去查章家吗?”
温宸颔首嗯了一声,对主持无智法师告辞后,带着一众锦衣卫离开了庵院。本来捕头田柯要跟着一起去查章家,但温宸没让他去,而是让他再细查应梳琼自进庵院来所接触过的人,包括香客。
现如今的嫌疑人,金大公子金昆、高老爷高望进,以及刚才的刘桥布,他们三人暂且排除嫌疑。另外独眼猴和屠夫也已排除。
而上回见到章长贵脸上有抓痕,且案发当夜他在说谎,甚至连班宣也帮着说谎。如此一来,章长贵的嫌疑就最大了。
温宸不让蓝莹儿和应天府的人插手章家的事,是因为章长贵是班宣的侄子,班宣是南王最为亲近的人,是以南王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章长贵帮着去做的。
南王这人,自他成为南王以来,就从来没有断过当太子的幻想,他自持当年是与今上一道清君侧,一道入京,又比太子更擅军事,便觉得自己更适合成为继承大统之人。
南王之事,就连锦衣卫都得避让三分,又怎能让蓝莹儿和应天府的人下水。
温宸到了章家门口,他知道今日班宣并未在家,而是跟着南王进宫面圣去了。
昨夜里温宸安排属下守在章家,守了整整一夜,章长贵乖得很,一直在家里呆着。
温宸这回来,是坐的刚才阿六载蓝莹儿来的那辆马车。
下了马车,温宸让属下们都留在门外,他只带着阿六走到门前。
阿六敲开章府大门,不等家丁进去通报,阿六便将那家丁往旁一推,好让温宸径直进门。紧接着,阿六将大门关紧拴好。
前院正中央位置,一张方形小案几,几上摆着一个黑陶酒坛和一个盛了酒水的雕纹紫铜酒盏。案几旁边一把软布摇椅,章长贵躺在椅上,翘着二郎腿,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嘴角噙着笑意,似乎是在等着温宸的到来。
温宸款步走近,微笑道:“章大公子好闲情啊!”
章长贵笑着搁下脚,吩咐旁边伺候的婢女:“还不给温千户去拿个酒盏来。”
婢女应声要走。
温宸却道:“不必了。章大公子这个福字的紫铜酒盏是御赐的,我可不敢与之比杯。”
章长贵一脸得意傲慢之色。
温宸道:“听说今日秦淮河边众花楼选花魁,难得教坊司今年也参加了,不如一道去看个热闹。”
章长贵笑:“温千户不是来向我审案的吗?”
温宸抿唇笑,不言,他倒要瞧瞧章长贵接下来如何说。
章长贵从摇椅上起来,走到温宸跟前,鼻间冷哼一声道:“千户大人,蝶舞长得那么好看,我爱都来不及,又怎生舍得杀她?”
温宸目光微肃:“那你前夜不在万花楼,你在哪里?”
章长贵微昂头,硬声道:“我是不在万花楼,但我不会告诉你我在哪。”
温宸盯着他的脸:“你脸上的伤是从何处来的?”
章长贵抬手抚着脸上已结痂的伤处:“不小心摔倒的。”
温宸冷笑道:“你那是抓伤,不是摔伤。”
章长贵脸上显出不耐神色:“前日在路上碰到一人正在调戏一位姑娘,看不惯他,便将他打了一顿,他还手时抓伤了我。”这是他常干的事,在街上看谁不顺眼,就得上前去凑上一顿,以此取乐,有时不顺心也以此解气。
温宸逼问:“在哪条街?是哪个人?”
章长贵:“不记得了,我没事就在街上逛,哪里记得这么多。再说我也不认识那个人。”
温宸心道,就他这德性,还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你若是不愿说出前夜里你在哪,在做些什么,那便只得请你去一趟锦衣卫了。”
“哈哈,你吓唬我?”
章长贵伸着脖子,哈哈大笑一声,一副死猪不怕开心烫的嚣张模样。
温宸却不将他的嚣张放在眼里,他头微偏,阿六捧着个黑漆木盒走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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