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莺从家里出来后不想打车,她在赌气,也在生气,并不理智。
就这样沿着路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会儿,直到脚给了她反馈,脚上传来痛感,她才停了下来。
刚才出门急,她直接趿拉上了搁在鞋柜外面的那双透明带粗中跟凉拖鞋就跑出来。
这会儿才意识到有多不便。
苏莺蹲下来看了眼因为走路太多又走的急而被摩擦泛红甚至有一点破皮的趾骨处,用手稍微摁了摁磨脚的周围缓解疼痛。
这块并不是市区,交通也没那么繁华便利,相反的方向倒是有地铁口,但是她一路过来,也走了很长一段路,现在让她再原路返回,脚根本受不了。
苏莺索性就蹬掉了鞋,光着脚踩在地上。
这样比束缚在鞋子里还舒服些。
她一页页地翻看着小本子上曾经记录过的各种电话号码和q-q号,最终在一堆数字里找到了标着“宋老师”这几个字的一串号码。
苏莺已经有四年没有联系过宋蔷了,现在她也不敢保证打过去后电话另一端等着她的就是宋老师。
可她还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摁下去了。
还好,等待她的并不是“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在等待着对方接通的那几秒种,苏莺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再加快,完全失去了控制。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掉,苏莺的心也渐渐地沉下去。
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接听的那一瞬间,对方突然接通了一个电话,而且不等她说什么,就有道熟悉的嗓音温柔且急切地传了过来:“莺莺?是莺莺吗?”
本来才稳住情绪的苏莺一瞬间眼泪决堤,她声音哽咽地唤:“宋老师……”
宋蔷在那端也忍不住掉了眼泪,嗔怪她:“你怎么这么久都不联系我啊?电话号码也都成空号了,让我去哪里找你?”
“你现在怎么样啊孩子?还好吗?”
苏莺抽噎得几乎泣不成声,在那声“宋老师”喊出口后,就在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蔷勉强稳住声音,带着哭腔关切地问:“莺莺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有事跟老师说啊……”
“宋老师,”苏莺找回自己的声音,鼻音浓重地对宋蔷说:“老师,我挺好的,劳您记挂了。”
“对不起这么久都没联系您……”她强忍住要崩溃哭出声的冲动,“对不起宋老师,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您……”
“怎么啦?”宋蔷忧虑道:“为什么无法面对我?”
苏莺把她放弃学舞蹈以及近一年又重新拾起了舞蹈的事情挑挑拣拣地说了出来,当然,没有提及她和单羲衍的事。
宋蔷听闻无奈地叹气:“傻孩子。”
“莺莺,就算你不再碰舞蹈,你还是老师好学生,这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人生也可以有很多种选择,所以你完全可以选择其他的路去走,去赏不一样的风景。”
“但要记住,不管自己遇到什么、经历了什么,最终都会成为生活馈赠的礼物,不要急着后悔。”
和宋蔷聊了会儿,苏莺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嗯”了声,应下:“好,我知道了。”
“老师您最近身体还好吗?”苏莺很关心地问道。
“挺好的,一切还是老样子。”宋蔷笑着回她。
苏莺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刚才……您怎么知道是我……”
她都换号码了,宋老师按道理说不应该能直接就知道打过去的陌生电话是她。
宋蔷低叹:“因为我换号码了呀,这个号始终留着,就是怕你哪一天联系我找不到。”
苏莺的眼泪又瞬间控制不住,“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和宋蔷从夜幕正在降临一直聊到黑夜完全侵袭,苏莺才恋恋不舍地挂掉了电话。
一直靠在路灯灯柱下等她的秦城见她打完了电话,才悠哉悠哉地出声:“苏莺。”
苏莺瞬间扭回头,在浅淡的月色下,混着炽亮的路灯灯光,她看到男人倚靠着灯柱,一身墨蓝色的经典西装三件套。
他双手环胸,姿态随性懒散,正凝眼望着她。
朦胧的月光披在他身上,明亮的灯光落在他肩头。
苏莺的脸上还有未擦去的泪痕,她就这样转过身来,有点愣愣地望着他,很意外地问:“秦城?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秦城勾了下嘴唇,手臂垂落下去,迈着步子从容带笑地朝她走来,同时回答她说:“你不知道的时候。”
秦城停在她面前,垂眼近距离地凝视着光脚站在她眼前的女孩儿,有点心疼又有些宠溺地温柔问:“怎么哭了?”
说着,就抬手捧住了苏莺的脸,想要给她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
苏莺一惊,心脏蓦地跳了下,正打算下意识地抬手拉开他后退开,突然,两簇明亮刺眼的灯光直直地照射了过来。
苏莺本能地抬起手遮挡住眼睛,她眯起眼,缓缓放下手臂,看到一到高挑挺拔的身影从光里走过来。
男人的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带略微松垮,袖口也被他挽上去了一节,露出结实的手臂来。
腰带紧紧地规整扣着,衬衫的尾摆扎进西裤中,勾勒出欲到爆炸的性感腰线。
在车的灯光和路灯灯光的交错照映下,一层浅薄的光晕落在他的发顶,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忽明忽暗,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颜好、肩宽、腰窄、腿长。
完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直到他走近,苏莺才看清楚,他那张脸有多阴沉。
单羲衍的目光冰冷,直勾勾地瞪着碰着苏莺脸颊的那双手,仿佛下一秒就会冲过来直接把秦城的手给掰断。
“过来。”单羲衍的声音沉如海,这句话是说给苏莺的。
苏莺还没做出反应,秦城就掰过她的脸,旁若无人动作温柔地用指腹帮她擦起眼泪来。
“别再哭了。”他的声音褪去平日里的懒散和漫不经心,只剩下了苏莺并不熟悉的怜爱和宠溺。
苏莺依旧没做出反应来,因为她根本来不及有反应,单羲衍就冲了过来,直接强硬地分开了面对面站着的苏莺和秦城。
他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这边扯了下,似乎生怕她会从她身边逃走消失。
苏莺被他拽着,不受控制地往他那边晃去,脚底板直接接触着粗糙的路,有些不舒服。
与此同时,单羲衍恶狠狠地开了口,语气很是咄咄逼人:“让你过来没听见?!”
苏莺却皱紧眉,因为她的手腕被他抓的实在太疼,疼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掉。
“你就这么对待她?”秦城依旧笑着,只不过笑容已然成了冷笑。
他低呵单羲衍:“你抓疼她了!”
说着,秦城就直接伸手抓住了苏莺的另一只手腕。
苏莺又被迫往另一边晃了晃身体。
一时间,局面僵持住。
单羲衍没好气地冷声回秦城:“我怎么对待她、她疼不疼,都与你无关!”
秦城还没怼回去,苏莺就率先开了口:“我疼。”
她扭脸望着他,神色沉静,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平静地对他陈述说:“你太用力了。”
单羲衍仿佛被打了一巴掌,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但手上的力道却不自觉地松了些。
他垂眼看着苏莺,强忍着几乎要爆发的愤怒,语气硬邦邦地对她说:“跟我回家!”
另一边的秦城也不松手,在和苏莺说话时他的声音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放的很温柔,像是在哄她:“苏莺,跟我走吧。”
苏莺望着单羲衍的视线一寸寸收回,这让抓着她手的男人心渐渐地慌乱起来。
直到她扭头看向另一边,单羲衍失了控似的又加大力道往怀里拉了她一下。
但无济于事,秦城没放手,他想把人拽过来都只是徒劳而已。
苏莺看了看单羲衍,又看了看秦城,真觉得他俩……很幼稚。
在这儿像个小孩子似的抢同一款玩具一样争夺她。
可她不是玩具。
就在她的目光从秦城身上收回来要张口说话的那一刹那,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往左边倾斜了下。
随即,苏莺就震惊地睁大了眼。
刚才在她把视线转移到秦城身上的那一刻单羲衍的心底就慌乱到几乎要发狂。
而此时,单羲衍瞬间就跨步凑到了苏莺跟前,他用没有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直接捏住她的下巴,居然就这样吻了上来!
苏莺的心倏的一滞,仿佛一下子就被海上的惊涛骇浪给紧紧地包围住了。
她目光惊愕地瞪着近在咫尺堵住她嘴唇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
神思茫然混沌的成了浆糊。
须臾,单羲衍稍微退离,他的声线压低,略微沙哑,听起来比平日里要温和许多,甚至像是在请求:“跟我回家,莺莺。”
被他猝不及防将了一军的秦城冷笑了声。
趁人之危的狗东西!竟然敢用这种方式刺激他。他在心里骂了句。
苏莺的脸色通红,眼眸极其不自然地躲闪着。
她万万没想到,单羲衍居然能够在别人在场时吻她。
可她并不能确定,他出于什么目的。
或许,就是想以此来激秦城,想让秦城知难而退。
是他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在作祟吧。
并不爱她。
不爱她。
她心里有道声音极其理智地一遍遍告诉她。
苏莺垂眼看向地面,深深吐出一口气来。
她勉强压制住被单羲衍扰乱的疯狂跳动的心脏,旋即就轻喃出声:“你们,松开我。”
秦城依言松开了她。
单羲衍却不肯放手。
苏莺轻蹙起眉,有点不耐地用力甩开他的手,“松开!”
手掌心突然一空,被甩开手的单羲衍无意识地轻蜷了下指尖。
心也跟着沉了沉,像是有什么在失去似的,让他不安。
随后,单羲衍就听到苏莺话语轻然但坚定地说:“我不跟谁走,我要回学校。”
秦城:“我送你。”
单羲衍:“……”
“你有什么资格送?”他嘲讽似的回了一嘴秦城,然后就转向苏莺,口吻像命令:“上我的车。”
苏莺咬了咬嘴巴里的软肉,第一次如同在耍性子一样倔强道:“我自己打车。”
“你俩,可以回了。”
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冷静的很,并没有耍脾气。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动一步。
夜风吹来,苏莺过肩的秀发轻扬起来,身上穿的黑色七分袖长裙也随风飘飘,裙摆蹭过她的脚腕,略痒。
涂抹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跟着轻蜷了蜷。
过了会儿,苏莺叫的出租车停在她的面前,女孩子转过身,弯腰拎起那双透明带高跟凉拖鞋,然后就光着脚径直坐进了出租车的后车座。
全程目不斜视,根本没有分给他一瞥。
淡定从容的,让站在旁边的单羲衍觉得,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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