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灵修秘法》不止一本,书中内容也不仅包含炉鼎。
除了“教你如何与炉鼎双修”之外,还有“双修的奥秘”、“如何寻找一位合适的双修对象”等,是一套写了好几册的系列丛书。
莫柒多半是瞧见了一个关键词,便把一整套书都塞给了祁殊。
顾寒江拿到的这本,叫做“双修姿势一百零八式”。
祁殊:“师师师——师尊!”
祁殊上手就想抢,可凌霄仙尊的身手哪里是他能对付的。后者手一收,祁殊连自家师尊的衣袖也没碰到,还险些摔在他脚边。
顾寒江翻开一页。
时间静止了。
祁殊声音发虚:“师尊你听我解释……”
凌霄仙尊面沉如水:“嗯。”
“这本书……”
这本书其实就连祁殊都没看多少。
这套《灵修秘法》的风格和其他古籍差别不大,分明描绘的是风月之事,细到每个动作,每处技巧,都当做是武功秘籍来写,表述详尽,用词晦涩,看得祁殊兴致全无,昏昏欲睡。
早知道方才就应该把书藏起来。
谁知道师尊会忽然过来寻他!
祁殊正迟疑该怎么解释,暖阁的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仙尊,那本书是我放进去的!”
莫柒站在门外,一张脸涨得通红。
顾寒江:“……”
祁殊:“?”
莫柒快步走进来,跪在顾寒江面前:“弟子知错,今日师兄来藏书阁读书,弟子帮忙寻找一些秘籍,这本书是不小心……不小心塞进去的。”
“师兄绝对没有想要研究炉鼎之体,更不会饲养炉鼎,还望仙尊明察!”
祁殊:“…………”
这个人在说什么???
他怎么能在师尊面前提起那两个字,生怕触不到逆鳞吗?
祁殊忐忑得不敢看师尊的表情,可出乎意料的是,顾寒江听见莫柒的话之后,却并无任何异常。
顾寒江平静道:“知道了。”
莫柒也吓得腿软,听了顾寒江这话才放松下来,上前半步:“那这本书……”
顾寒江垂眸看了看那书封,似是沉思片刻,将合上:“此书没收,不许再看。”
“……与我回百丈峰。”
.
祁殊原本以为,回去路上凌霄仙尊肯定会与他说些什么。
毕竟他前不久刚刚见证了师尊因为体质问题,险些走火入魔的情形,现在立刻就去查阅相关典籍,师尊肯定会察觉到什么。
可他等了一路,凌霄仙尊一句话也没说。
祁殊心事重重跟着师尊回到水榭,道了声“弟子告辞”,便想回房。
顾寒江却叫住他:“先与我过来。”
祁殊脚步一顿。
终于要提了吗?
这一路他想了很多,若师尊当真提起此事,他便索性将自己的决定说出来。
如果今天看的古籍没错,炉鼎体质的确很难独自修行。这种体质修为越往上危险程度越高,师尊能修炼到这般境界,到现在才陷入瓶颈已经是万幸。再往上,每一步都可能全盘尽毁,修为全失。
而相反,如果有人能从旁协助,以双修之法渡过瓶颈,对其提升却是无可估量。
这也是为何莫柒找来的书中有许多关于双修的秘籍。
因为这就是唯一的解法。
祁殊都能猜到,地位崇高如凌霄仙尊,怎么能允许自己雌伏于他人身下。因此才处处隐瞒,直到现在,终于无路可走。
祁殊跟着顾寒江进了卧房,后者径直走到桌边。凌霄仙尊喜穿白色,如瀑的长发下衬着一截窄细的腰身,显得比过去更加清瘦。
祁殊越看越觉得心疼,深吸一口气:“师尊,弟子愿意帮您——”
顾寒江端起一个药盅转过身来,神情似乎有点疑惑:“你要帮什么?”
祁殊:“?”
叫他来不是为了说炉鼎那事吗?
“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师尊这句问话打得七零八落,祁殊支吾道,“就是师尊近来修行不顺,弟子,弟子可以……”
“帮为师修炼?”顾寒江走到他面前,“你这几日去藏书阁,就为了寻修行之法?”
祁殊点头:“是。”
顾寒江垂眸看他。
这次,祁殊没有再躲开他的视线。
他坚定地回望那双漂亮的眸子,像是要以此表达自己愿意舍身奉献的决心。
——当然,这份奉献中带了多少私欲,祁殊自己都不敢细想。
最终,还是顾寒江轻轻叹了口气,移开了目光。
“阿殊,你帮不了。”他叹声道。
祁殊皱眉:“为什么呀?”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行?
祁殊没敢说这后面半句,只认真道:“弟子绝不是一时兴起,而且我……”
顾寒江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他把那药盅递过来,平静道:“先顾好自己吧。把药喝了,回去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
……
喝完药离开顾寒江房间的时候,祁殊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想过师尊不会太快答应他,可他没想到那人竟然拒绝得如此痛快,一点考虑的余地都没留下。
他到底哪里不行了?
祁殊快步走回自己房间,啪地合上房门,倒回床上生闷气去了。
另一边,顾寒江立在窗前,望着被对方摔上的房门,悠悠叹了口气。
多么荒唐,堂堂凌霄仙尊,竞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徒弟起了儿女私情,要是说出去,天底下多半没人能接受。
顾寒江自己也不接受。
因此,在发现自己心思不净时,他只能选择闭关。
不听,不看,不去见他,日子长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总能消散开。
可谁让他的小徒弟实在是粘人。
每日雷打不动去闭关的洞口寻他,吵吵闹闹,絮絮叨叨,叫他想不听都没办法。
祁殊总以为,在那段顾寒江闭关的日子里,他从未出来见过他。
可事实并非如此。
顾寒江破过一次例。
那是祁殊被代掌门遣下山的前一天。
也是祁殊第十八岁的生日。
他从山下买来一瓶酒,往灵虚洞前一坐,又开始絮叨。
“师尊,我今天又练了二十遍你教我的凌云剑法,已经不会出错了。”
“可是前两天的论经课考试还是倒数,不过因为您闭关,论经长老想找人告状都找不到,今天都告到代掌门那儿去了。可他那么怂,哪敢管我啊。”
“但我宁愿他向您告状,您出来训我一句也成。”
十八岁的祁殊坐在灵虚洞前,仰头喝了口酒,两颊都染上薄红:“师尊,你答应每年生日都要与我过的,去年就失约了,今年还是不见我吗?”
“……到底什么时候才出关啊?”
祁殊的声音弱下去,渐渐没了声响。
但气息仍在。
顾寒江忍不住使了个镜光术,看清了灵虚洞外的景象。
山洞外风雪渐大,祁殊靠在青石边,一动不动,浑身上下都落满了雪。
酒壶倒在一边,壶中没喝完的酒已经结成了冰。
顾寒江气得险些忘记了数百年的涵养。
明知自己酒量不好,还喝这么多,还在这么冷的地方睡着。
顾寒江恨不得现在便把人喊起来训一顿。
可当他走出洞口,瞧见小徒弟在雪地里蜷缩成小小一团,不知因为醉还是冷而脸颊绯红,有再大的气也发不出来了。
因此,凌霄仙尊只是轻手轻脚把人抱起来,心念即动,下一秒二人便双双回到了四季如春的百丈峰。
他把小徒弟放回床榻上,起身欲走,却被人抓住了衣袖。
小徒弟喝醉了酒也不让人省心,翻了个身便将顾寒江宽大的衣袖压在身下,拽着不肯放,口中还嘟囔着什么。
顾寒江俯下身,想掰开小徒弟的手,却反而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要是搁往常,祁殊肯定不敢这般冒犯。可他现在喝醉了酒,那双明亮的眼睛醉得甚至难以聚焦,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自己正抓着谁的手。
看清之后,他又笑了起来。
“师尊,你终于肯见我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放着我不管的。”
顾寒江:“……放手。”
但醉鬼不会听话。非但不听,反倒胆大包天的扯了顾寒江一把。凌霄仙尊心绪不定,难得被人钻了空子,脸颊边擦过一点温热的触感。
祁殊倒回床上,舔了舔嘴唇,仿佛阴谋得逞,笑得像只小狐狸。
直到这时,顾寒江才听清祁殊刚才一直在嘟囔什么。
他说的是:“师尊,我心悦你。”
醉得说话都说不清楚了,还是软着声音一遍又一遍。
“师尊,我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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