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以袖遮脸落荒而逃,宝玉跺脚,你个没出息的,逃什么?便随之追去。众学生们笑得打跌,捡起书包纸笔砚墨,一哄而散。
滴,脑内建模成功:秦钟的三维肖像。
贾瑞将被扯得走了型的冠衿正了正,拐着一条腿走到傻掉的,正在与前一只灵魂打斗的金荣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呦,看不出哈,你金荣不仅会讨好薛大爷,还有这两下散手哪!”
金荣撵走某鬼灰灰,迅速伏低作小,“请瑞大爷安。”
贾瑞斜着眼角道,“不敢当不敢当,这个安.......可安不了啦。我怎么敢受你的礼?你姑妈可是攀得上珍大奶奶的遮奢人物。”
金老师迅速起身,“不敢当,不敢当。”脸上洋洋得意,一副小人嘴脸。唉,表演很累诶。
贾瑞恨其没听懂,受你的礼!老子讲得这么大声!你装!装!装?
继续启发:“人活一世,总是要有点自尊,我不知你姑妈管不管,你这侄儿好不好总不能坠了她的脸面,自己闹的局面,架子要撑起,这收尾的话说得漂亮就够啦?事儿还没平哪。”
话里头有话?
贾瑞:“今儿个大闹学堂,总赖不掉是你惹出来的?这么个闹法儿,太无礼了!须知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现在盍府都得惊动了,明儿珍大爷来问,我怎么说?怎么个章程,赶紧拿出来,要我怎么着把这事儿给平了?说来听听。”
金老师才听懂,这是要说法了,礼啊礼的----好久不当学生,政治敏感度下降了啊。送礼佳品贿赂不留痕的家乐福购物卡你要不要?
金荣摸摸袖内,清风沛然。又捞捞胸口,一马平川。
他还想再犟一犟,垂死挣扎一下:“瑞大爷,那画又不是我弄污的,那书也不是我撕的,那墨也不是我翻的,桌子椅子也不是我扔的。从头到尾我就躲那儿,这说法您怎么算呢?要不我帮你把贾琮抓来?”
贾瑞:“我说是你搞的,就是你搞的。我说要你赔,就是你赔。”姓贾的玉字辈儿,哪怕是最不受待见的贾赦庶子琮、贾政庶子环,也不是小学副班主任瑞大爷敢招惹的。打量刑夫人赵姨娘九十米大刀斩不得人?
金老师准备说实话,情商低就低吧,:“瑞大爷,他们淘气您不抓,就盯着我,合着看我最好欺侮是吧?”
贾瑞一脸的“老子就欺侮你,但是你没办法”的表情道:“别人怎样先不说,我就抓到你了,你有本事明儿起别来上学。”
金荣软肋被擒。他白日里在学堂蹭一顿免费中饭,还能有纸笔可用,一年下来给家省了老大开销。他娘整日里给人绣窗帘枕巾被面,一天只吃两顿,还是金荣故意喊吃饱了给她剩下的.......能有几个余钱开销中饭?被撵出了学堂,立刻二人就(更)要饿肚子。
金荣:“瑞大爷,您老也知道我家情况,我母亲寡妇失业的,哪去找钱来赔?要不我来收拾整理教室吧?”勤工俭学俺熟,当年画过的女体(问:男体有没有?答:八十岁风霜老人你要不要欣赏一下?)素描,很受同学欢迎,藏者甚众。
贾瑞:“我素闻你小子和薛大爷顽在一起,前一两年七八十两银子须少不了落入你手里。”
金荣撞起天屈:“薛大爷现在只瞧得见香怜玉爱,我是那烧糊的卷子一般,做足了功夫也落不下几个大钱。更何况我娘,你晓得,要搜检衣服包的。”
贾瑞又逼逼逼几句,见金老师守得滴水不漏,啪地把脸一甩:“哼,我这就去禀明我爷爷,明儿赶你出去。”
金荣赶紧道:“我写欠条还不行嘛?”
贾瑞本要转身走了,此刻回过神来道,“欠条也不是不可,只这利息......”
金荣心道,风月宝鉴这个超级拟真vr大杀器在哪里?王熙凤呢?赶紧出现,小蛮腰一抖,撸死你个精缺。
天啊,老子变坏了,骂人之损之毒简直丧心病狂......都是原版的错!原版死鬼才是灵魂扭曲、精神空虚,我是良善小郎君诶。
被逼着匆匆写下“欠学堂二十两银子,一年内还清”的欠条,借地上墨渍按了手印,贾瑞喜滋滋地密密收好,扔下一地鸡毛自去了。
金荣吐了口唾沫,没人管啦?那我也不管,欠条都打了。看看天时,估量着此时门外如果有堵门敲板砖的,差不多也散了,便迅速撤离。
放学时分的街上还算热闹。顽童奔走追逐,主妇洗菜淘米,贩夫叫卖还价,走卒沽酒打屁,好一派皇城风物,盛世天下。通灵宝玉供养这么大规模的互动交感情景(悲剧),耗费想必不少。怪不得一天到晚喊仙灵气仙灵气.......也不说说清楚怎么搞!
你就是个石头!活该你石头一辈子!
金荣贪看街景,不知不觉循着本能拐入一条细巷。这小巷宽仅供一牛车行走,竟是幽深曲折。原来便是金家所在之羊肠巷了。
一路行来,只见青苔挂上了墙角条石,墙灰瓦黑,各家各户条扇红窗内里人影晃动,隐隐有说笑打骂声。
推开家门(其实没关,大白天的),金荣娘胡氏正提井水要淘米摘菜。今日仍然是豆角蒸饭配咸菜豆腐汤。没油水的晚饭,半大小伙子金荣表示从来没吃饱过。
一眼看见金荣衣衫不整地从墙角溜进自己二楼的小屋,胡氏一股气从下往顶上冲去。
(以下高能,玻璃心退避)
“你个混账王八锥子,越大越抽抽儿,整个一嘎杂子琉璃球。成天逮谁跟谁扯皮不说吧,办事也没个准谱,今天又打架啦?”
这是二次元骂人台词吗?金荣忖道。门也不关,整个巷子都在侧耳细听,都想看看胡氏今天骂人有没有突破,欲造新词骂儿子。
毕竟人人爱听新词儿,陈词滥调哪能骗得到月票?
“不好好读书,都十七八岁的人了,恁地装了一脑袋屎。整日里游手好闲,要嘛就是鼓捣点儿嘎七马八的事儿。你们老金家千倾地一根苗,还巴望着你能出息,平地扣饼呢。你不但一点长进没有,还成天在学堂吃挂落儿,给老娘折腾的五脊六兽的,净跟着你转磨磨。一数落儿你几句,你就蹬鼻子上脸,长行市了你?都怪你个死鬼爹,亏心不亏心,死那么早丢下我们娘俩.......”花样果然翻新了,抢在胡氏要嚎两声前,金荣问道:“娘,爹长啥样?我都不记得了。”
胡氏倒吃了一记反问,吸了口气道:“当年那死鬼长得也挺招人,和你一模一样俊俏。长年吹海风才皮肤粗黑。他性格是最好的,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疼你的紧。”一句话堵住喉咙说不下去,泪水便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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