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

姜妍倚靠在厕所门边, 笑说道:“段楠那老狐狸, 也有被人算计的时候。”

“他是没心思往这上面放。”陆凛在镜子前打理自己的头发, 说道:“说不定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不会, 段楠虽然有钱, 但也不能这样吃哑巴亏吧。”

陆凛说道:“村里头但凡有点本事的都出去了, 这秦校长凭啥在这穷乡僻壤给他守这么个希望小学, 没点儿好处能行么?”

姜妍走到陆凛背后,伸手环住他,摸了摸他腹部紧致的肌肉块。

陆凛冲洗了刮胡刀, 回过身,姜妍的手落在他的皮带扣上,拉了拉。

他垂眸看着她, 将她的手挪开, 拉长调子:“大清早,浪什么。”

姜妍的手从皮带往上, 整理了他的领带:“我们的拍摄任务差不多快结束了, 不过领导说咱有义务要配合警察叔叔的行动, 所以我还得在这儿呆几天...”

姜妍话音未落, 陆凛粗粝的手掌突然捂住她的嘴, 他防备地看了看外面, 然后轻轻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姜妍看了看外面,压低声音:“怎么了?”

“没什么。”

“虽然不该过问你们的行动,不过你们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姜妍神秘兮兮地问。

陆凛说:“就这两天, 收网了, 你别在村里乱跑,注意安全。”

姜妍点了点头,大大的眼睛神秘兮兮看着他,在他手移开的瞬间,她踮起脚又要亲他。

不过这一回让陆凛完美避开了。

“又搞偷袭。”

“嘻。”

下午姜妍跟王淮春他们去了学校,进行最后的取景拍摄,他们采访了李老师,李老师今年34岁,目前是这个学校任职时间最长的女老师了,平时对学生要求严苛,算得上是兢兢业业,操心不小。

“咱们学校的孩子,多半家里父母都外出打工,小孩跟着老人长大,有些老人溺爱孙子,又管不了,所以总有那么些顽皮捣蛋的,哦对了,你们上次采访的那个孙洪,就是个典型,那孩子,没法管,几个老师焦头烂额,他啊,今年初中能顺利毕业就算不错了。”

“我们也想好好教啊,教不了,学校这么多小孩,多的是想要好好学习出人头地的,将来能够走出乡村去大城市发展。虽然我们当老师的讲要一视同仁,但是说实话,谁心里没有一杆称,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我们也的确没办法了。”

这倒是掏心窝子的实在话,不像别的老师,义正言辞说不管成绩好成绩坏的,都是自己的孩子,都要平等对待,那都是话说的好听,谁心里没个一杆称,忖度忖度,能帮的就多帮一把,实在扶不起来的,也只能算了。

临到太阳落山了,姜妍拿着单反,去教室边拍摄几张同学们上课的照片,教室里同学们好奇地凑近她手中的摄像头,探头探脑,咯咯地笑着,胆子大的,还伸手去碰镜头。

“怎么没看到孙洪?”姜妍转头问李老师。

“他好几天没来学校了。”

正在这时候,有村民跑进学校,对老师说道:“李老师,孙洪被抓进警察局了!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会这样?”李老师急切地问:“警察抓他干啥?”

“好像是在镇上偷别人的钱,被抓了个现行。”

镇上的警察局,孙洪紧绷着脸,面对训斥,他一言不发。

“你才多大点,就偷东西,长大了还得了?”

“你父母呢?”

“说话啊,你是哑巴么?”

李老师走进大厅,一把将孙洪的衣领拉过来,气得不轻:“平时在学校欺负同学没有人管得了你,居然还偷东西被抓到局子里,你好大的本事啊!现在这么小就会当小偷,将来怕不是要杀人放火?”

“李老师,您消消气,冷静一点。”姜妍走过来将孙洪拉到自己身后:“有话好好说。”

“没法好好说,这孩子我教不了。”

警察问道:“你们是孙洪什么人?”

李老师连声道:“我是他老师。”

“家长呢?”

“他爸去了,他妈在外地打工,一年到头没见人影,家里就只有爷爷和奶奶,年纪大了。”

警察拿着案卷走过来:“他在棋牌室摸别人的钱包,被人家逮个正着,这不,送过来了,这么小的孩子,能怎么办,只能让家长配合教育。”

孙洪见姜妍过来,脸憋得更红了,姜妍跟他说话,他也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李老师问:“能让我们把孩子领回去么?”

“那可不行,得让家长过来,不然我们也没法跟受害人交待。”

李老师转向孙洪:“你爷爷在家吗?”

孙洪闷声不吭。

“说话啊!”

“你要不说话,今天晚上就在警察局呆一晚上吧,我可不管你了。”

姜妍注意到,孙洪脸上有一块破皮的淤青,不太明显,只有细看才能看到。

她问他:“谁欺负你了?”

警察解释说:“他在棋牌室偷人钱包,那种地方鱼龙混杂,让人逮着教训了一顿,打他的人早就跑了。”

姜妍说道:“我得带他去医院处理伤口。”

“这点儿破皮的小伤,用得着去医院么?”

姜妍抬起头来:“这位同志,话不不是这么说的,你家孩子让人这么揍一顿,你能说这是小伤?”

“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是记者。”

“记者?记者来这儿瞎凑什么热闹。”那警察说道:“怎么也得让家长过来,不然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人,这是规矩流程。”

李老师问:“不能通融通融么,这孩子家庭特殊。”

“进派出所的小孩儿,谁家里没点特殊情况,我们也得公事公办。”

姜妍将孙洪带到走廊外面,柔声问道:“怎么回事?”

孙洪低着头,脸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无功不受禄,这是你自己说的。”姜妍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要拿别人的东西钱包,我相信你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孙洪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拿就是拿了,没理由。”

“你想让你爷爷奶奶知道这件事么?”

孙洪突然抬头,连声道:“不!你别告诉他们!求你了。”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偷东西?”姜妍说道:“我想办法把你弄出去,不告诉爷爷奶奶。”

孙洪抬起红扑扑的脸蛋望向她:“理由重要么?”

“重要。”姜妍定定地说:“它决定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孩子。”

孙洪终于有些受不住,眼圈红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我奶奶住院了,医生说是突,突发脑溢血,要动手术,我们家没有钱。”

“这是大事,为什么不找老师帮忙,或者来找我。”

孙洪紧咬着下唇:“我想靠自己。”

“你靠自己的方式,就是去偷去抢?”姜妍又急又气,有时候孩子的思路真的很不可思议,他们总是绕过最简便的途径,瞒着关心他们的人,自以为能靠自己想出解决办法,结果做出来的事情...往往一言难尽。

“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孙洪似乎还挺在意自己在姜妍心目中的看法,他颓丧地说道:“我知道,我做了丢人的事,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我打算等奶奶好起来,就退学去城里打工,离开这个地方。”

姜妍没有再去指责他,回头打了个电话。

约莫半个小时以后,派出所门口,一身黑衣的陆凛走了进来,带着早春凛冽的寒意。刚进来便抓住了办公室里好几个女同志的目光,紧紧吸附在他身上,一时间竟也抽不回去了。

他在办公室里跟这边的同志交涉了几分钟,出来的时候,之前那位不肯放人的警官亲自办了手续,临走的时候训斥了孙洪几句,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姜妍跟着孙洪去医院看了奶奶,奶奶年事已高,脑溢血是突然发作,赶紧送到医院进行了手术,现在还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爷爷坐在病房的凳子边,一下子见来了这么多人,他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要给众人让座。

姜妍他们也没有打算要进病房叨扰老人休息,索性只是在窗户外面望了一眼,与医生在走廊间聊了几句。

姜妍之前答应了孙洪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爷爷,她说到做到,没有开口。简单询问了一下医生现在大致的情况而后续治疗费用,医生说目前来看,最好的情况是能够醒过来,但是恐怕接下来的治疗和药品费用不会低;而最坏的情况,因为有孩子在,他没有说。

姜妍身上没有带多少钱,两千块,解不了燃眉之急,她回头望向陆凛,他毫不犹豫摸出黑色钱夹,数了数,所有的红票子都拿了出来,递给姜妍,凑在一起,能有小五千,全部给了孙爷爷。

孙爷爷坚决不收,姜妍将钱交到孙爷爷手里按住:“就当是借,先给奶奶缴了医药费,后面再说。”

救命的钱,沉甸甸。

老伴命悬一线,无法拒绝。

离开的时候,孙洪送姜妍离开医院,郑重地对她说:“姜妍,我会报答你的!当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

姜妍点了点头:“当牛做马什么的就算了,只不过称呼得改改。”

孙洪不解地问:“改称呼?”

“直呼其名你很可以嘛,叫声姐来听听。”

孙洪脸突然红了,他指着陆凛:“他是你男人?”

“你个小屁孩。”姜妍走过去拍拍他的脑袋:“你管这么多?”

孙洪见他们离开,他纠结了很久,终于冲姜妍背影大喊了一声:“他要不是你男人,等我长大了,给你当男人。”

喊完他的脸已经红成了猴子屁股,还不等姜妍反应,一个人抱着头跑远了去。

陆凛:“......”

***

回去的路上,姜妍爽朗的大笑声山对面都能听见,而陆凛脸色越发低沉。

她勾着嘴角说:“看来小姐姐魅力不减当年。”

“你这叫老来俏,风韵犹存。”

姜妍捏住他的嘴:“哪里老,人家还要给我当男人。”

陆凛握着她的手腕:“人家父母不在身边,恋母情结知道不?谁让你动不动就爱心泛滥。”

“哼。”

姜妍虽口头并不在意,但还是拿出小镜子照自己的脸,她本就生得精致又漂亮,特别在意自己的容颜。而陆凛在这个年龄,正是事业又成风华正茂,帅人一脸血的时候。她怎么能老,她必须要美美的。

“陆陆哥,我真的老了么?”

“不算老,但也不是年轻小姑娘了。”陆凛非常客观地回答她,并且想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妥帖的比喻:“年轻姑娘是半生的青葡萄,你是熟透的车厘子。”

姜妍情不自禁抓起陆凛的衣袖:“陆陆哥喜欢吃半生的青葡萄,还是熟透的车厘子?”

陆凛挑眉,就知道她会这么问。

“以前喜欢吃青葡萄,现在年龄大了吃不了酸,更加中意车厘子的甜。”陆凛微笑着,加快了步伐。

“啊!你还吃过青葡萄。”姜妍追上他:“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老实交代!”

陆凛做出思考的样子:“大概是在22岁的时候,地点么,传媒大学后门跳蚤街的情侣酒店,房间很小,床上还铺着玫瑰花瓣,某人羞得像个智障......”

姜妍脸红了,没想到他会连这些细节都记得,她小声说:“我智障还是你智障,连皮带扣都不会解了。”

“那皮带也是要跟某人作对,居然卡住了。”想起当时的情形,她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急得某人都拿剪刀了。”

“那时候年轻,忍不住。”陆凛面不改色地解释。

“现在能忍住了?”

想起第一晚同床共枕的煎熬,陆凛凑近她的耳畔,轻声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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