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瑶离开后归晨一直呆坐在床边,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用这种口气对母亲说话,哀莫大于心死,公仪归晨已经死了,如今活下来的是檀渊用自己活命的机会换回的她,所以她这条命应该是属于檀渊和安阳世家的,她必须完成檀渊未完成的梦想。
就在归晨陷入沉思的时候,朝律端着午膳走进来了,她一直低着头不做声,只是默默将碗碟摆在桌上。
“小姐,用膳吧。”
她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一听就知道是刚刚哭过,迅速拉回了归晨的思绪。
归晨皱着眉头抬头去看朝律,可朝律却迅速将头撇向一边,这下归晨更加心生疑窦,她立刻站起身,捉过朝律的肩膀将她生生掰过来,果然就看到朝律通红的眼眶。
“你哭了?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然而朝律却一边躲闪归晨的目光,一边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没,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做饭的时候被烟熏了眼睛。”
胡说!如果真的是被烟熏了眼睛,说话的声音怎么会带着这么浓重的鼻音?
归晨的眉头拧的更深了,她紧紧盯着朝律不让她再有丝毫的躲闪,声音中也带着几分凌厉:“说实话,究竟出了什么事?”
可朝律一直低着头,就是不肯回答。
归晨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松开钳住朝律肩膀的双手,转身就要往外走:“我自己去问。”
然而还不等她走出两步,朝律突然拽住她的衣袖,用哭腔说道:“小姐,您别去,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归晨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等待着下文。
朝律一脸悲切的看着归晨默默抽泣着,过了半天才开口道:“小姐,您先答应我,我说完之后您不能动怒,更不能轻举妄动。”
她犹犹豫豫的模样更让归晨心急,归晨只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有人排挤朝律,所以她才不愿开口,于是挣开朝律的手便要自己去询问,朝律刚刚端着膳食进来,想来事情发生在厨房。
朝律见状连忙焦急的喊道:“是夕音,夕音死了……”
归晨的脑子轰燃炸开,耳边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嗡嗡的叫嚣着,良久之后她才终于回过神来,皱着眉高盛呵斥道:“胡说!夕音既然投奔了姚觅桦,怎么可能会死?”
夕音一向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处处与人为善,她实在想不到有谁会和夕音过不去。
朝律忍不住痛哭起来,边哭边说道:“是真的,家中的仆从都在传,说夕音在少爷和少夫人的膳食中下毒,被少爷发现后更要刺杀少爷和少夫人,当场就被少爷拧断了脖子。我亲眼看见有人用草席卷着夕音的尸首从角门抬了出去……”
归晨感觉全身的力气一下子都被抽干,无力的跌坐在凳子上。
是她傻!是她蠢!为什么她没有早一点想到,夕音曾经两次不顾性命的舍身救她,怎么可能会去投奔姚觅桦!她分明就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打算凭一己之力杀掉公仪破云替自己报仇!
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归晨咬牙切齿的问道:“是公仪破云……杀了夕音?”
朝律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只得重重的点了点头。良久之后她才缓过一口气,含混不清的说道:“我不好,我混蛋,不仅在您面前说夕音的坏话,竟然还骂了她,早知道……早知道……”
她终于说不下去了,只在心里深深的责备着自己,就算是早知道了又如何?夕音既然下定了决心又怎么可能会听她的劝告!
归晨眼眶含泪,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似乎此刻只有疼痛才能稍稍缓解她心中的恨意,片刻之后她猛的站起身来朝着门外冲去,然而还不等冲出卧房便被朝律一把抱住。
“小姐,您不能去!”
“放手!”归晨厉声呵斥道。
朝律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紧紧抱着归晨的双腿不肯松手,同时还抬起头泪眼婆娑的说道:“小姐,您真的不能去!您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根本就打不过少爷啊,况且您没了召唤兽,去了也只能是白白送死啊!”
此刻的归晨头脑发热,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告,她用力挣扎着,一心只想杀了公仪破云来为夕音报仇。
“小姐!”朝律声嘶力竭的喊道,“您想想夕音,她豁出性命都是为了保护您,如果您白白送了性命,她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啊!”
归晨终于停止了挣扎,良久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啊,现在的她连朝律的禁锢都挣脱不开,见了公仪破云也只能白白丧命,这样如何对得起夕音,又如何能对得起檀渊?
她抬手拭干脸颊上的泪痕,缓缓开口道:“夕音被葬在哪里?”
见到归晨终于放弃了去报仇的念头,朝律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泣不成声的说道:“他们说少爷下令不许埋葬,要将尸身扔到西郊喂野狗……”
归晨在心中将公仪破云咒骂了千百遍,终于还是无奈的说道:“我去……为她收尸……”
说完她便转身走到床边拿起一个巨大的包裹,然后向门外走去。朝律连忙起身跟上,两人自西边的角门而出,一路徒步走到西郊,找了半天才在一堆杂草中找到了夕音的尸身。
夕音的脖子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扭曲着,嘴角还带着血迹,未阖上的双眼早已失去了神采。归晨自袖口中掏出一方锦帕,将她嘴角的血迹和脸上的污渍擦干净,然后才颤抖着替她合上眼睛。
“小姐,我们将夕音葬在哪里啊?”
归晨被朝律的哭腔唤醒,她咬了咬牙将夕音背起来,朝着城中走去。朝律跟在后面不敢开口,不多时两人便来到城中一家棺材铺的门口。
棺材铺的伙计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带着死人来买棺材,被惊得目瞪口呆。
“两副上好的棺木,两个灵牌,还要全套的香烛纸钱。”归晨将一大把刀币拍在柜台上,声音冰冷的说道。
那伙计见钱眼开,立刻将东西准备齐全,并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姑娘,给您送到哪里啊?”
归晨思量了片刻才缓缓答道:“东郊荒山。”
那伙计听到地名立刻大惊失色道:“姑娘,这地方我可不敢去,那山上有吃人的猛兽!”
归晨不愿与她多争辩,又拍了一把刀币厉声说道:“那你把车借给我,待我办完事回来自会还你!”
桌上的钱再买一辆车都绰绰有余,伙计自然不会拒绝,当即便招呼人将归晨要的东西搬上车,目送她们驾车离去。
归晨将夕音葬在了檀渊的草庐附近,旁边的坟冢葬的是她从家中带出的流朱的骸骨,她用一节朽木劈成两半勉强立了两个墓碑,并焚起香烛跪在墓前轻声说道:“此处安静,无人打扰,适合你们长眠。”
朝律以前经常来给檀渊送饭,自然认得这个地方,这里虽然僻静,但不远处就是檀渊的住所,她只觉得归晨的决定过于草率,怕惹得檀渊不快。
然而她却不敢开口相劝,因为归晨此刻的脸色难看的紧,她只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又会引得归晨伤心。
待到一炷香燃完,归晨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面容坚定地说道:“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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