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归晨表现的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好几次筷子都夹空,甚至后来直接咬着筷子发起呆来,檀渊一连提醒了她好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如今檀渊因为精气散尽,早已辞去了秘术师的职务,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过问郡府的事,但还是忍不住为归晨担心。
归晨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犹豫了片刻轻声问道:“檀渊,你听说过成阳世家吗?”
“成阳?世家?”
看来檀渊也没有听说过,归晨一向觉得檀渊懂得很多,所以才想要问问他知不知道六十年前的事,不过也许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了,所以檀渊也不知道这段往事。
“就是,你知不知道薄溪世家当年是为什么被赐的复姓啊?”归晨换了个方式询问,小时候他们谈论过有关薄溪世家的事,檀渊好像是很了解内情的,就是不知道薄溪世家在被赐姓之前的是他是否也了解。
檀渊对于归晨的问题感到有些疑惑,道:“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因为薄氏家族剿灭了冀中的叛乱,立下大功,所以被赐姓薄溪……”说道这里,突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连忙问道:“难道那个被剿灭的世家宗族就是你方才所说的成阳世家?”
归晨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据我今日所听到的,好像事实确实如此。”接着她便将今日弋阳郡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檀渊,就连她的顾虑也都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檀渊听后思考了半天才缓缓开口说道:“这件事最可疑的地方就是有人向公府告密,六十年都过去了,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现在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成为了这告密之人的契机,让他决定沉默下去?”
这一点归晨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不过她却并不在乎,毕竟这件事年代久远,又涉及家族恩怨,于公于私都和她无关。
而且这件事一定不是空穴来风,若只是几句只言片语的举报,圣公不可能会派遣这么多名浩瀚来直接羁押薄溪郡伯,并且还封了薄溪世家,告密之人一定是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所以才让圣公处置的这么决绝。
若真是薄溪世家犯了错,那他们便应该接受惩罚,只是成阳和宁琛两人年纪尚轻,这件事不应该牵扯他们两人。
“我倒是不关心告密之人是谁,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能让成阳和宁琛避过此祸,毕竟长辈的事情不应该牵扯他们两个。”归晨踟蹰道。
檀渊微微笑了笑说道:“你这分明是心中偏袒成阳和宁琛,一个家族犯错,怎么可能有人能够独善其身,若按照你的说法,六十年前薄溪郡伯都没有出生,整个薄溪世家都没什么人应该受到惩罚了。”
归晨低下头来不做声,虽然檀渊的话很有道理,但她却没有办法认同,就当她有心偏袒吧,但既然人有心,有情感,自然心中会有偏颇,谁又能做到完全的理智呢?
檀渊见归晨一直不说话,于是继续述说着自己的想法:“这件事确实没那么简单,而且宁琛和成阳能够脱身的几率确实不高,至少成阳不可能和这件事没有一点干系。”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成阳会和这件事有关?归晨有些错愕,连忙问道:“这怎么可能?成阳不过才大我们一岁,怎么可能会和六十年前的案子有关系呢?”
檀渊见归晨因为成阳这么激动,一时间有些吃味,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别扭了起来,不过想到归晨一向是一个很重视朋友的人,于是也便慢慢缓和了心中的不适,非常客观的评价道:“不是说成阳和六十年的叛乱有关,而是成阳很可能和成阳世家有关,难道你真的不曾怀疑过吗?”
怀疑?这道确实有过,在归晨第一次听到“成阳”也是个姓氏的时候,她便有一些怀疑,只不过后面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又一心只想着成阳和宁琛,所以来不及细想。
或者说她其实打心里不希望成阳和成阳世家有什么联系,毕竟即使是发生在六十年前的事,成阳世家也是一个因叛乱被铲除的世家宗族,若是成阳和成阳世家真的有联系,那他会是个什么下场?
归晨实在不愿往下细想,于是嘟囔着分辨道:“也许只是巧合吧……”
这个理由连归晨自己也不相信,所以她不敢抬头看檀渊,怕从他眼中看到这个逃避现实的自己,更怕檀渊直接点破她的自欺欺人。
谁知檀渊并没有直接点破,而是沉默了良久才旁敲侧击的说道:“薄溪郡伯的三个儿子分别叫宁琰、成阳、宁琛,亲兄弟起名为何会不一样?而且我们今日已经得知,当年薄氏家族铲除的叛乱的世家宗族便是成阳世家,薄溪郡伯又为何要用一个叛乱家族的姓氏来作为儿子的名讳?”
既然话说清楚了,那就再也逃避不得了,归晨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心无杂念的去客观评价这件事,关于成阳,疑点确实是有的,公仪世家与薄溪世家也算是有些来往,归晨从小就认识宁琰和宁琛,却从未在薄溪世家见过成阳,按理说凭借两家的关系,归晨不应该直到十三岁才第一次见成阳。
而且小时候,归晨、檀渊、宁琛、萦姜四个小孩经常在一起争论谁的哥哥更厉害,宁琛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宁琰,却从来没有半句提到过成阳,宁琛向来是藏不住话的性格,小时候连自己晚上尿床的事情都会说出来,怎么可能从来不提到自己这个二哥?唯一的解释就是,成阳和宁琰宁琛不是一起长大的,宁琛是长大之后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
“那你的意思是……成阳是薄溪郡伯收养的……成阳世家的遗孤?”归晨犹豫了半天才迟疑的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檀渊见归晨不再自欺欺人,也如实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过看成阳与薄溪郡伯长得有几分相似,他更有可能是薄溪郡伯的私生子,而他的母亲极有可能就是成阳世家世家的传人。”
听到这里,归晨心中有些焦急,一想到一直关系亲密的朋友可能是私生子,甚至还可能是一个发生过叛乱的家族的后人,她心中就方寸大乱,急忙分辨道:“可…可私生子是被世人不容的啊,若成阳真的是个私生子,为什么薄溪郡伯要为他取一个如此明显的名字,既然我们都能发现其中的端倪,那么有心人就更能联想到了,薄溪郡伯难道不会怕被人翻出此事,有碍他和薄溪世家的名声吗?”
檀渊此刻表现的非常冷静,连声音中都带着肃穆:“你别忘了,我们发现这件事的前提是因为六十年前成阳世家的案子被翻了出来,之前风平浪静的时候,我们可从来没有怀疑过成阳的身份,毕竟成阳世家早已覆灭,成阳这个姓氏也有好几十年不曾被人提起,若不是有什么契机,谁会将这两点联系在一起?”
“而且宁琰世兄英年早逝,名字也渐渐不被人提起,所以成阳和宁琛两兄弟的名字,就如同你和破云世兄,我和我……和经世一样,不会被外人怀疑,也许薄溪郡伯当初给成阳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有特殊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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