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归晨准备告退之时,身后突然响起檀渊的声音:“属下有事向高阳浩瀚禀报。”
归晨扭过头来看他,只见他下颌紧绷,声音中也略带冰冷的神色,像是心情不佳,想到高阳浩瀚这间临时办公的屋子一直是屋门大敞,归晨猜测方才的对话应该全都被檀渊听清楚了。
高阳浩瀚见到檀渊不经允许就自己走进屋来,心中有些不满,开口说道:“安阳莘蔚是就诊治患病百姓这一任务来此复命的吧,不过你与公仪莘蔚一同行动,她已经呈上了文书节略,也就无需你再禀报一遍了。”
这明摆着是要下逐客令啊!归晨心中思忖道,看来将她调去州府确实是高阳浩瀚的主意,不然他又何必再面对檀渊的时候心虚呢?
檀渊听完他的这番逐客之词没有丝毫动容,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揖手说道:“属下还有其他事情禀报。”
“哦?”高阳浩瀚拖了个长音缓缓开口问道,“安阳莘蔚还有什么事?”
“属下想请高阳浩瀚准许休沐一月,回乡祭扫。”檀渊不卑不亢的答道。
高阳浩瀚沉默了片刻,脸上浮起一个微笑,问道:“如今汝南郡府正缺人手,安阳莘蔚要在此时休沐?而且未逢清明寒食,又并非忌日,何来祭扫一说?”
他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不悦。
檀渊抬起头,直视高阳浩瀚的眼睛说道:“属下自幼家中突遭变故,亲长无一幸免全部离世,本应年年拜祭以安亡魂,但属下自从前年调来汝南任职还不曾得空回过家乡,每每只有在清明寒食之际遥寄一二,身为人子深感愧疚。既然现在大案已经告于段落,高阳浩瀚又从州府带来众多人手维持汝南郡府的日常运作,想来属下就算离开一个月的时间也没有什么影响。”
檀渊虽然不大爱说话,但不得不说他还是非常善言辞的,之前在弋阳郡府的时候他就以言语让薄溪郡伯同意将他调配来汝南,如今这一番言辞,字字珠玑,体现了一个孝子对于先人的愧疚之情,若是高阳浩瀚不准他回乡祭扫,只怕要落得一个不体恤下属的名声。
虽然檀渊的离开对于高阳浩瀚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他非常不满意檀渊言语之中的威胁,抿了抿嘴角刚要答话,却被檀渊打断道:“属下近来常常梦见族中亲长,相信高阳浩瀚应该不会回绝属下的这个不情之请。”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高阳浩瀚确实不好拒绝,只得说道:“安阳莘蔚刚刚立下大功,在外奔劳许久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就准你所求,允许你回乡祭扫。”
听到这里,檀渊微微颔首道:“多谢高阳浩瀚,那属下二人便告退了。”说完他便拉着归晨离开了。
归晨不明白檀渊此举有何深意,于是还未等走出多远,便连忙低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何必要惹他不快?”
檀渊脚步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此番得罪了不少人,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回弋阳去。”
原来他又是为了自己!归晨看向檀渊的侧脸,眼神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归晨和檀渊一连几个月都在四处奔波医治患病的百姓,并没有经手其他案件,所以这回要离开,也就没有什么需要交接的事宜,于是他们一连两日都在专心收拾自己的东西。
归晨的行囊众多自然不必说,毕竟她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大堆的箱笼包裹,在汝南住了两年,又添置了不少东西,之后又不会再回汝南,所以行囊比来时有增无减。
但没想到檀渊也有不少行囊,他只是回弋阳小住一个月,为何也要带这么多东西?归晨心中不解,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个头目,难道檀渊此番回去就不打算再回来了?可他现在还是汝南郡府的在职秘术师,能有什么办法将自己调离汝南郡呢?
此番还是郡府所派的马车将他们送回弋阳,成阳和连桐前来为他们送行,一直送到了城外,让归晨意想不到的是澹台景吾竟然也来了,澹台郡伯被捕的事情多少还是和归晨有些关系,归晨本以为澹台景吾会迁怒于她,没想到他居然会来送行。
“归晨,檀渊,一路多多保重,我们三人本是一同调配来汝南,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要分开,不过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们还会一同共事。”
听着成阳的临别之词,归晨心中也觉得感慨,毕竟从成为秘术师之日起,他们三人就一直在一起,也曾一同患过难,经历过生死,感情自然与旁人不同,现在要分别,再见之日无期,怎能让人不觉得唏嘘。
归晨叹了口气对着成阳说道:“你放心,此番我回到弋阳一定会将你安好的消息告知薄溪世家,无论我日后在哪里任职,我们终归还是同属一州,自可相互通信告知现状。”
“归…归晨。”一旁的澹台景吾结结巴巴的开口道:“虽然我与你们早前生出些过节,但你依然不计前嫌的救我性命,还帮我破获了天灾一案,救了那么多汝南的百姓,我心中不胜感激,我本以为大家还能继续相处下去,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被调走了,不过调去州府任职是件好事,前途无量,我应该恭喜你才是。”
原来他竟是这样看待这件事的,树大招风,这样招摇根本算不上什么好事,不过归晨知道,除了澹台景吾以外,大多数人可能都是这样认为的。
提到这里,归晨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高阳浩瀚那张伪善的面孔,于是她趁着成阳和连桐向檀渊话别之际,将澹台景吾悄悄拉到一旁,压低声音嘱咐道:“你要多小心高阳浩瀚,行事尽量稳妥些,别让他抓住什么把柄。”
听她这样说,澹台景吾心中泛起些疑虑,不明白归晨让他防备高阳浩瀚什么,但想到归晨一向谨慎,所以忍不住出口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高阳浩瀚有不妥之处?”
归晨默默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能确定,最初我以为汝南天灾是为了将你父亲拉下郡伯之位而精心设计的,那么叶鸣筝所图的应该就是当上汝南郡的郡伯,故而当高阳浩瀚被委派到汝南郡来暂代郡伯职务的时候我并没有多想,只觉得叶鸣筝的野心已经随着他的逝世而消散。”
“但我前几日见了高阳浩瀚,发现他对我处处防备,甚至为了将我调走不惜请求让我破例去州府任职,按理说他要是心中无私不应该对我防备至此,所以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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