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在水盆中投着帕子,然后开始为陈义清理脸上的血污,归晨没太在意,径自吃着饭,突然听见“哎呀”一声,立时便转头向那妇人看去,只见她惊的站起了身,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归晨本以为她是看到了陈义腹部的伤口所以受到了惊吓,正想过去安慰,却不料余光扫过,发现陈义身上的被子还好好的盖着,伤口并没有露出来。
这么说来吓到她的不是陈义腹部的伤口,那她又是因为何事惊恐呢?
归晨心中泛起一阵好奇,连忙起身走过去,却在看清陈义时也不觉得张大了瞳孔。
此时陈义的颈部赫然出现一块蓝绿色的印记,分明就是之前看过的,卷宗中所记录的染上病症的前兆。归晨之前也曾近距离和陈义接触过,这么显眼的印记不可能看不到,之前还没有印记现在却有了,只可能是在最近才染的病。
归晨心中慌乱,不断回忆着今日从见到陈义开始经历的种种,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他被蛟龙擒住吸取精气时的场面。
按理说神兽多种多样,驯养的方式也不尽相同,例如流朱虽不用进食,却必须依附归晨才能存活,檀渊的陆饕只食人肉饮人血,所以若是那只蛟龙以吸食人的精气为生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但归晨觉得有一点确实值得深究,按照陈义当时的反应来看,他之前根本没见过蛟龙,今日乃是第一次见到,不仅见到了,还被蛟龙擒住吸了精气,然后就出现了病症。莫舒阳的札册中明确表示了病症与蛟龙有关,天下竟有这么巧合的事?会不会出现病症的人都是因为接触了蛟龙或是被蛟龙吸走了精气?
可若是这样应该所有出现病症的人都见过蛟龙才对啊,却为何之前在澹台世家的密室中不曾看到卷宗记录过只言片语?
就在归晨思考之际,徐莘蔚也放下了筷子走到床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陈义,有些不解的看着那妇人问道:“大姐,你这是怎么了?”
那妇人捂着嘴,惊恐的说道:“他…他…他的脖子……”
徐莘蔚朝着陈义颈部看去,之后更加觉得匪夷所思:“不就是块胎记嘛,怎么会把你吓成这样?”
听了这话后归晨猛的抬起头看向那妇人,觉得自己被徐莘蔚提了醒,按理说之前从未见过这种病症的人刚一看到这拇指盖大小的印记,第一时间一定会觉得这不过是块寻常的胎记,可这妇人的反应明显是知道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病症,那么她之前一定见过得此病的人。
想到这里归晨也顾不上再想陈义到底是如何染上病的,连忙向那妇人追问道:“大婶,你之前是不是见过得这种病的人?”
那妇人满脸惊慌,捂着嘴不作答,全身却是不住的颤抖。
看她这样子肯定是见过的,归晨连忙前一步追问道:“大婶,这件事事关紧要,你若是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那妇人见归晨一副不问出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迟疑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道:“不敢欺瞒大人,我有个朋友,在舂元镇做些营生,舂元镇未被封之前我常去看她,有一日我见她时,她手臂上便是出现这样一块印记,最初我们谁也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她做粗活时留下的淤青,谁知之后她手臂上这块印记越来越大,跟着还…还长了鳞片……之后舂元镇就被封了,从那以后我俩就不曾见过面了,我也不知她现在到底如何了。”
“你那朋友可对你说过她在染病之前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吗?比如见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归晨连忙追问道。
那妇人仔细想了想,犹豫的说道:“我俩平日都是聊些琐事,不记得她说遇到过什么古怪……”
突然她睁大了眼睛说道:“对了,她梦见过奇怪的东西,她说她做了一个胎梦,梦见一条青龙,这下肯定是要得儿子了,她和我说的时候正是手臂上出现印记的那一日,我之后还陪她去看了大夫,大夫却说她没有身孕,所以这事我记得很清楚。”
做梦?青龙?果然又是和龙有关,可是却不是亲眼所见而是做梦,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总不可能梦见龙的人也会得病吧。
徐莘蔚听她二人聊着这么久,终于听懂了她们说的是什么,于是惊讶的问道:“你们的意思是,陈义脖子上的东西不是什么胎记而是病?到底什么病这么奇怪,竟还会让皮肤变色?”
归晨撇了他一眼:“等明日我们去了舂元镇,你就会见到了。”希望到时候不会吓到他。
那妇人听归晨这样说连忙劝阻道:“两位大人还是别去舂元镇了,那里应该有不少患病的人,大人去了只怕也会有染病的风险。”
知道她是一片好意所以才出言劝阻,但归晨却希望这妇人不要再这样惶恐,于是笑了笑说道:“你那朋友出现病症后你可碰过她?”
妇人拧着眉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我们之前没听说过这病,所以我还按了按她那印记……”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简直没了声音估计也是觉得心中恐惧。
“那你可曾染病?”归晨又问道。
妇人摇了摇头,似乎也对这件事感到不解,又似乎有些庆幸。
“所以啊……”归晨解释道,“这说明触碰出现病症的人并不会染病。”说道这里她看了看陈义,“而且我今日又是搀扶他又是为他疗伤,可现在却一点事都没有,这不是更加证明触摸是无法传染这病症的吗?”
那妇人听了归晨这番话终于觉得安心了,之前她一直侥幸自己没有染病,却又每日提心吊胆害怕自己是还没到发病的时间,现在听郡府的大人这么说,她也就放心了。
这一下轻松了,她再看到床上的陈义也就不觉得害怕了,那大婶收拾了那盆血水,然后又整理了桌上的碗筷,然后对着归晨说道:“天色也不早了,大人早些歇息吧,我家狭小,您今晚不妨和我住一间?”
归晨知道这妇人是担心男女有别,不过她身为秘术师不在乎这个,还在学院修习时,教习就经常带着学子们在野外修行,所以风餐露宿乃是常事,现在有个屋子能遮风避雨已经很好了,归晨实在不愿再麻烦这一家人。
她对着妇人说道:“多谢大婶的好意,我今晚还要照顾我朋友,所以只和衣在矮榻上靠靠就好,大婶早些回去歇着吧。”
屋中弥漫着血腥味,那妇人当然知道床上躺着的人受了很重的伤,听归晨说她要看护伤患,所以便不再坚持,和归晨与徐莘蔚高过别之后便回去睡了。
归晨本想试试为陈义护住心脉,奈何这一日的疲惫让她现在脑袋发木,连控制精气都已经有些勉强,更不要提使用自己不擅长的医术了,见陈义气息还算平稳,归晨便也没再强求自己,和衣蜷缩在矮榻上头靠着墙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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