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晨轻轻笑了笑,大致了解了连桐为什么会被调配到汝南来探查伏击案了。
从颍川到及安,路程不会比从弋阳出发来的近,半路遇到伏击丢失了号牌,遍寻无果只得返回颍川,而这个时候延陵郡伯应该已经由颍川出发前往及安参加决定通过试练的学子的会议了,待到延陵郡伯事毕之后返回颍川,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弟子因事故未能参加试练。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但自己门下的弟子出了这种事,是一定要调查的,估计延陵郡伯是通过什么蛛丝马迹查出了汝南郡和这件事有些联系。
可试练已经过了那么久,就算查清了也不可能重新举行试练,州侯更不会愿意再浪费时间调查这种小事,吃下这个哑巴亏又心有不甘,所以延陵郡伯才想到让另一名弟子借着调配汝南的名头来此暗中调查,就算是讨不回公道,也算是有汝南郡的把柄握在手中。
看来世间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行不义之事,必然会有疏漏,即使澹台景吾觉得自己行事再谨慎,也能被人查出端倪。
换句话说,这件事即使他们三个不查,连桐也会查,澹台景吾估计没有想到,这个从颍川只身前来汝南述职的姑娘也身负同样的任务。
不过归晨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连桐在被发现躲在门外偷听的之后为什要逃呢?之前归晨以为她是急着去向澹台郡伯报信,好终止他们的计划,但既然她不是澹台郡伯派来的,那这个猜测就是错的,而她也不可能是准备跑回颍川,那在当时逃跑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归晨看着连桐正色道:“你除了调查伏击案之外还有什么任务?”
连桐不明白归晨为什么会这样问,迅速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可归晨却不相信她的话,继续追问道:“如果你只是为了调查伏击案,听我们谈论完案情的真相后就该离开,为什么一直躲在门外听到了最后?你明知偷听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被我们发现,却还冒险留在门外,若说没有别的目的,还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还有,被我发现之后你为什么要逃走?我们有五个人,你应该知道这种情况逃不掉,为什么还要选择这种下下策?”
连桐皱着眉看着归晨,像是在思考什么,突然她恍然大悟一般的笑了起来:“归晨,看来虽然你聪明,却实在太不了解人性了,不知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正直。”
归晨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却让人瞧不出喜怒。
连桐停止了笑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承认听完你们谈论案情缘由之后我就该离去的,但出于私心我却选择继续听下去,毕竟任谁知晓了这么令人心惊的事实都想要知道你们接下来打算如何做吧。”
“你们所说的真相紧扣汝南郡的命门,知道了汝南郡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于我只会有好处,我自可以拿它做些文章,谋求些什么。可若是不掌握你们几个的动向,我的谋划就有了变数,所以你们既然有安排,我自然要听下去。”
“换句话说,知道了你们接下来的安排,我的计划才能更有把握,也好确定自己在何时可以有动作,就算有一天事情泄露出去,我也好顺势栽到你们的头上,这样的好事我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一番自私的言语也可以被连桐说的这样问心无愧,到让归晨觉得有些不适,在她心中,秘术师应该是奉公无私的,这样的话不仅不该说,连想法都不该有。
可连桐看起来好像并不觉得她这样想有什么不妥之处,到让归晨心中疑虑,难不成大多数的秘术师其实不如自己想的那般正直,都是怀有私心的吗?
澹台景吾听了连桐这番话生了怒气,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像是下一秒就要拍案而起。
他强压着怒火狠狠咬着牙对着连桐说道:“你已经听到了真相,竟只想着拿它为自己谋求些什么,这些可怜的汝南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你竟想着拿他们做踏脚石,你说,你到底想谋求什么,是想拿这件事去胁迫我父亲吗?”
连桐听到澹台景吾这样指责自己也不甘示弱,翻了个白眼讽刺道:“归晨有资格指责我自私,檀渊和成阳也有资格指责我,这里面数你最没有资格指责我!”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为了掩盖汝南郡的丑闻,保住你澹台世家的地位,伏击其他郡的学子让他们无法参加试练,难道这些学子就不无辜吗?我承认我的想法自私,可我至少没做什么侵害他人利益的事情,但你却是实打实的动手害了人,我倒不知道汝南的风气已经败坏成这样,你一个做了坏事的家伙敢这么嚣张?”
“你!”
澹台景吾拍桌站起,一脸怒容的用手指着连桐的鼻子,一旁的廖婴奇连忙拉住他,告诫他他不要冲动。
“如何?”
连桐也是毫不示弱,站起身来和澹台景吾对峙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像是一个小小的火星儿就能点得着。
“都闭嘴!”
归晨再也受不了这两人的争吵,怒吼了一声。
房间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澹台景吾和连桐不情愿的坐回椅子上,毕竟他们两个谁也不敢招惹归晨,尤其是现在的归晨。
归晨此时的脸色难看的吓人,她回想起从去及安参加试练开始发生的种种,无论人或事,每一样都让她觉得心寒。
从为了自私的理由在半路设伏的汝南学子,到试练场中为了私心而狠下杀手的两名莘蔚,再到各郡郡伯和州侯为了维护面子而置公平正义于不顾。
从州侯和薄溪郡伯为了维护表面的平和将他们三个推出来制衡汝南郡府,到澹台郡伯为了维护自己的家族地位对他们三个处处打压,再到文渊贪渎竟几乎牵连了整个郡府内的秘术师和事文掌司。
归晨一想起这些就觉得心绪难平,这桩桩件件的麻烦事往往都是由一人的私心引起的,那自小便要铭记的秘术师守则在这些人心中到底算什么?毫无约束力的无聊文字吗?
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成为秘术师的决定,并开始害怕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样只懂得利弊得失,而忘记公平正义的人。
深吸一口气,归晨努力压住心中不断翻腾的复杂情绪,看着连桐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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