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晨虽然对史料典籍不感兴趣,但轩辕世家的名头还是听说过的,毕竟十二州在制度建立之初,圣公之位并不如现在这般是推举出来的,而是由轩辕世家世代相传的。
轩辕世家可以说曾是这片大陆上最尊贵的世家,却因为倒行逆施最终被推翻。一个根基如此之深的世家宗族,倾覆只在短短几个月。
归晨记得父亲曾说过,那时反叛轩辕世家的旗帜遍布十二州,而轩辕世家也是派出秘术师全力镇压,十二州内战火连绵,遍地的尸身骸骨无人收捡,直到轩辕世家彻底覆灭后,这场战乱才平息。
从此以后十二州的制度就彻底变了模样,圣公由所有世家宗族的家主从出自雍都五尊世家的备选人中推选,而各州的的州侯和各郡的郡伯都不在是由圣公委任,郡伯由各郡的治民推选,而一州之中功绩最突出的那位郡伯,则会成为州侯。
制度如此大变,所以这场推翻轩辕世家的战争被称为革命并载入史册,这样的大事,归晨肯定听说过,只是至于轩辕世家究竟是如何倒行逆施,她却并不清楚。现在听檀渊和澹台景吾的意思,难不成轩辕世家的倾覆竟是因为两百年前的天灾?
归晨面露疑惑的看向檀渊,可檀渊却并不十分肯定的答道:“我也只是推测,毕竟天灾发生在近两百年前,而推翻轩辕世家的统治的革命也是发生在近两百年前,自古以来天降灾厄都是因为为君者无德,所以我便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归晨明白了檀渊的意思,便又转头看向澹台景吾询问道:“所以说澹台郡伯之所以要隐瞒汝南的病症,是因为觉得这是两百年前的天灾重现,害怕一旦公之于众会引来动乱?”
澹台景吾神色不太自然,勉强点了点头道:“是啊,一场天灾引发了一场革命,推翻了一个从上古时期就传承下来的世家宗族,更打破了已经沿用几百年的制度,若是随随便便就这样公布出去,说两百年前的天灾重现,那岂不是又要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檀渊看出了澹台景吾不自然的反应,追问道:“两百年前这病症遍布十二州,可以说是因为圣公无德,上天降下灾祸,可如今这病症只出现在汝南一郡,应该不太可能是上古神祇为了惩罚圣公而降下的灾祸吧?”
澹台景吾听完这番话沉默了片刻方才扭捏地解释道:“这其实才是最糟糕的地方,若十二州都有病例,那我们也就不必如此费心掩饰了,可现在却只有汝南一郡出现了这种病例。若天灾降于十二州,说明是圣公无德,那天灾降于汝南郡,就只能说明……说明是郡伯无德了。”
“两百年前轩辕世家被推翻后,这病症就逐渐消失,那如今若想止住汝南病症的传播,岂不是就要让我父亲认下无德的罪名?而澹台世家只怕也要受到牵连……”
这回归晨终于明白澹台郡伯隐瞒此事的理由了,若说是因为怕世间再起战火纷争波及百姓只怕牵强了些,更多的还是因为私心吧。
两百年前的先例摆在那里,惩治了失德的圣公,推翻了倒行逆施的轩辕家族,然后这奇怪的病症就不药而愈了,那么如今无论到底是不是真的天灾重现,尝试两百年前的做法是否有效都是一定的。
而病症起于汝南郡,那么汝南的郡伯就首当其冲,无论结果是否能抑制住病症,澹台郡伯这罪责一定都逃不掉了,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无论是豫共的州侯还是圣公,都不会任由这罪责引到自己身上来。
虽然这个理由是出于私心,但归晨却没有办法去责怪澹台郡伯,他害怕自己被推出来顶罪,想要保护澹台世家的这份心并没有错,而且他也一直积极的在寻找方法解决这病症,只是有些方法过于偏激了。
归晨相信,这样的事无论发生在任何一个州郡,只怕隐瞒真相都是必然的,毕竟天灾的名头严重,但究其原因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只有有心,哪怕你是个正直公允的人,也总能翻出些名目载在你的头上,而民众也大多不回去明辨是非,只会人云亦云的认为这就是你的罪孽,不然上天为何会降下灾厄?上古神祇总不会出错吧。
澹台景吾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父亲因为害怕承担罪责所以隐瞒不报确实自私了些,若是则罪责只是让他失去汝南郡伯之位也就罢了,我父亲并非是恋栈权位之人,自然愿意承担。可这罪责若是牵连到澹台世家,那该怎么好,澹台世家上下近百口,我父亲不能不为全家考虑,而且若真是落得和轩辕世家一个下场,那我们有何颜面去见先祖。”
归晨觉得牵连整个澹台世家应该是澹台景吾多虑了,毕竟轩辕世家被推翻是因为两百年前十二州乃是由其统治,圣公之位乃是由姓轩辕之人世代相传。但澹台郡伯却是汝南郡的治民推选出来的郡伯,与澹台世家的其他人没什么关系,圣公不会因为天灾去牵连无辜的人。
但归晨却不能保证澹台世家一定会安然无恙,圣公所做的处置不会牵连澹台世家,但汝南郡的民众却有可能将怨气发泄在澹台世家的人身上,尤其是那些因这病症而失去亲人的人,人一旦怨气深重,就会失去理智,哪里还会去管这个发泄的目标是否无辜。
当年轩辕世家的下场太过惨烈,战败之后所有轩辕氏族的血脉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处以火刑以向上天请罪,而家臣门徒中,男的一概削去双足,女的一概黥面流放,就连家中的仆从也全都被株连。
这样的下场澹台景吾心有顾忌也是无可厚非的,平心而论,这事若是发生在公仪世家,归晨也不愿拿公仪世家上百年的基业和全家的性命去赌。
房间里安静的的连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五个人都是低头沉默着谁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才合适。
过了半晌,归晨抬起头看着澹台景吾道:“既然这件事澹台郡伯已经隐瞒了这么久,那你为什么现在要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
澹台景吾听到归晨的询问,终于将他考虑了许久的想法和盘托出:“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一来现在病症愈演愈重,而你们又在追查试练时发生的事,早晚都会发现汝南出现病乱的事实,若你们不知这与两百年前的天灾类似,直接禀报了州侯,那澹台世家就完了。”
“二来……”
澹台景吾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嘴继续说道:“二来我亲眼见识过公仪归晨的能力,连隐藏了十多年的贪渎案都能被你挖出来,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妥善解决的办法。你一心为被侵吞了土地的农户伸张正义,还能不计前嫌的在危难时候救我性命,我相信你是个持心公正的秘术师,一定不会眼见着汝南郡的居民身陷水深火热的。”
他顿了顿,抬起头一脸恳切的看着归晨又道:“这些染病的人实在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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