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淘米良凑热闹地探出头,目瞪口呆,嘴唇紧抿着,片刻才憋出两个字:“毒品?”
“赵总助,恐怕这半个月,发生的比你讲的更复杂。”
毒品在离三的观念里,依然停留在李家村那几个不争气的二流子叔伯辈,他们的名字已经在姑婶妯娌间的口口传播中淡忘,但他们在自家自留地偷种罂粟,熬制鸦片、吸食大烟、家破人亡的故事至今被当做反面教材,警戒着淳朴的李家村民。
如今的形势,又必然更加复杂。
可卡因、海洛因、冰毒、摇头丸,在九十年代二十一世纪初流入到内陆,许多的黑恶势力借机从毗邻的金三角州等地域贩毒,或者在偏僻的村落制毒,利用网络或线下KTV、迪厅寻找潜在买家,和黄赌黑结合一样,利用毒养黑,利用黑保毒。
“这…这,离三,这事不关我,跟杨董事长介绍来的阿斌有关,他们趁着我在赌场的工夫,偷偷溜到哪家毒吧,等我后来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赵瑞泽难以下咽,抱住头死死抓着头发,反复地揉搓,沉重的压力,日以继夜的熬夜赌博,使他没有注意到轻轻一揪揪下许多的头发。
“这些,你自己跟杨董事长说吧。”离三拨通电话,把手机滑到赵瑞泽的面前。
赵瑞泽激动地按下拒听键,张大眼睛道:“不,不行,不能让杨大哥知道杨骏沾了毒,这比沾赌更可怕!”
“你不想让他知道你干的蠢事,难道你能掩盖下去吗?杨骏这副样子,你觉得你能隐瞒多久!”
离三撇了眼已经人不像人的杨骏,毫无怜悯,自作孽,不可活,一个含着金汤匙的人把自己作成这样,不值得任何的可怜。
他单纯是尽到杨永宁交代的职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又重新拨通了杨永宁的私人电话,将手机伸到赵瑞泽的面前。
“哎,人也找到了,事情也清楚了,李秘书,你看杨董事长欠我的钱,该怎么算!”
淘米良扬起手臂,挂在椅背上,侧着上身面朝叶苏。“刚才赎他们9万的零头我就免了,但是1800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这事等杨董事长知道了,由他定夺。”
离三喝不惯奶茶,忙了一阵子,喝了口水耐心地等待电话接通。
嘟嘟……
手机处于拨号中,似乎无人接听,持续了二十秒,直到电话里传出女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Sorry,thecallyoudialed……”
离三轻轻地皱眉,杨永宁当初派自己来时,说自己的手机会24小时开机,为什么没人接听。
他沉吟片刻,长途拨打给公司董事长办公室的座机,嘟了一阵子,终于等到人接通:
“喂,请问哪位,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听到小玲如风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道:“小玲,是我,离三。董事长在吗?”
“李哥,董事长不在,他到沪市去了。”
“公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啊,对了,李哥你这几天应该没有看新闻吧。前天虞柔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给公司发了律师函,说是未经本人的允许下私自利用其名誉宣传购置商业房的楼盘,严重侵犯她权利,现在杨董事长回本部,正在跟集团的公关部忙着公关呢!”
“律师函?”
由他代表杨永宁跟细娱公司谈下的合同,这份律师函一出,意味着努力付诸流水,杨永宁精打细算想要的明星效应,非但要不来,可能会造成更大的负面效果,对半个月以来稳定向好的售楼业绩吹一阵寒风。
“还有,就是有交订金的觉得我们这是虚假宣传,故意误导购房者,提出解约而且要求赔偿,也有不少本来已经有意向,签署意向书的客户,据售楼部那边反馈,超过60%的人已经取消,不少人还亲自到售楼部大厅闹。”
离三慢慢地起身,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表面轻松地在过道里踱步,声音却压低道:“单单是天缘家园是这样,还是包括天英?”
“怎么啦,李秘书,杨董事长不接电话嘛!”淘米良品出不对劲,大口喝着奶茶。
“小事。”
离三为了给淘米良打下预防针,半真半假道:“我们杨董事长有意再找你谈谈售楼的事,不知阿斗淘总有没有兴趣吃下1800万的房子?”
他提前给杨永宁寻找一条退路,之前打给赵瑞泽1800万,100万是从赵婷的父亲借来给杨骏擦屁股,真正他拿出来的只有二千三百万,以杨永宁账面上的亿万身价,可也决计随随便便再拿出1800万,富翁家底都没有余粮。
否则,如何会冒险股权质押,融资投入到即将开工的第二期项目。
当然公司财务公款里躺着2个亿,但无论如何,再最危险的地步都不能挪用公款,按规定如果用于非公司经营途径的任何行为,一经发现就算杨永宁是公司大股东、董事长兼法人,一样犯挪用资金罪。
所以依杨永宁目前面临的现金困境,能用房子解决的事,虽然吃亏,可眼下脱困是最要紧的,何况杨骏的事情不可能轻易地解决,到底后续该怎么惩办解决,就属于杨永宁的家事。
“1800万,算一算,差不多是一栋半的房子?”
淘米良之前接触过钧天集团飞送来的购房合同,天缘家园均价六七千一平,一套65万到80万,天英高级住宅楼95万起。
“李秘书,我要这么多房子干什么?也许你不了我们行当,在我们叠码仔圈里,最要紧的无过于现金,二十多套的房子就算按你讲的,能很快出手,那我情愿等你出手挣回现钱给我。”
“售房款走的是公司的帐,杨董事长不可能会挪用公司的款项。”
离三提醒道:“法律不允许,他自己也不会允许。到时候,你可能要更长的时间才能要回这笔款子。你不是说你的圈子需要现金流动周转吗,你等得了我们董事长这么久?”
“哎,不是,李秘书,我们之前明明在龙华茶楼可都说好的!”淘米良急眼道。
“那是赵总助跟你谈妥的,可是这钱也是他用光的,事实上我们杨董事长是按约定把钱拿出来了。现在再拿出1800万来,淘总,杨董事长是内陆的一个亿万富翁,但部分是包括股票等资产在内,而且房地产是一个高投入的行业,现金的周转可不像你的行当,这么轻松。”
“按李秘书的意思,我是不要这些房子都不行了?”
“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具体如何解决这1800万,接下来等淘总自己跟杨董事长商谈即可。”
离三挂断电话,刻意将钧天集团近来惹出的麻烦事掩藏,认真道:“不过我希望淘总能看在1800万的生意上,能行个方便。”
“不会是让我先放你跟赵先生回杭城吧?”
“扣下赵总助,对你没有用处,或许我们杨董事长更会恼怒他的做法,甚至找借口出于1800万是在他手里败光,不念旧情,白白送给淘总你,说不定你到时要不到钱,反而多浪费几顿饭前。”
离三解释道:“而淘总想像当初扣着杨骏,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要想好了,他现在身体虚弱而且犯毒瘾,你能在不加深他毒瘾的情况下,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吗?”
“我们董事长可不希望是给完钱替他收尸,要么收回个没用的瘾君子。”
“你,哈哈,李秘书,你可真为人设身处地啊。”淘米良阴恻恻道。
“我说过,这只是我个人方案,具体怎么谈,是你跟杨董事长的事,我只是一个传话执行的秘书。”
“啊!”
一阵凄惨的尖叫忽响,紧随而至是餐桌的碗碟叮铃咣当地摔在地上。
杨骏面色苍白,彷如发癫地张牙舞爪,疯狂地四处挥舞,然后全身哆嗦,无力地摔倒在地上,手脚抽搐,满头冷汗,刚才狼吞虎咽进肚子里的饭菜,几乎倒胃地呕吐一地。
看着他,周遭见惯了犯毒瘾的淘米良等人无动于衷,赵瑞泽却自责内疚地缩头,双手捂住耳朵,不去听杨骏上气不接下气的痛苦哀求:
“给我钱,我去买……我快死,我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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