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宽大棕红的实木桌上的镶金带玉的座钟,咚咚作响。
董事长办公室内,一片安静,落针有声。
在对待子女的问题上,离三,甚至跟杨永宁交情深厚的程雪都不便多插几句话。
“杨哥,别说这种话,我一定会平安顺利地把杨骏带回来的。”
赵瑞泽始终心平气,忽而话锋一转,“对了杨哥,战绩怎么样?”
杨永宁提到高兴点,瞬间转怒为喜道::“好啊,再好不过了。等天英住宅区下周开盘以后,按现在的势头,根本用不了半个月,全部售空。你赶紧回来,到时候庆功宴绝不能少了你。”
“我尽量争取早点回去。那么杨哥,款子如果到了的话,你把钱直接汇给我吧,省的走淘米良那人给的渠道,我估计这几天还要在珠海呆着,方便折返回一趟妈港。”
“行,还是汇在你的卡上。”
“哎!”
“瑞泽,瑞泽。”程雪见二人谈完了公事,急忙喊道。
“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阿雪,先挂了。”赵瑞泽语气焦急,说完便挂断了手机。
程雪一怔,赵瑞泽从来没有这样直接不耐烦地和自己说话,目光呆滞,情不自禁地哽咽。
杨永宁劝慰道:“弟妹,你不要难过。你看,人不是没事吗,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可是,杨大哥,瑞泽他以前没这么说话过,再忙都会和我说几句的。”
“哼,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什么,八成又是杨骏惹出什么祸,瑞泽又得费心给他处理。”
杨永宁恨铁不成钢,当着程雪的面不好发作,一忍再忍。“他一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用自己的痛点转移他人的忧心,的确凑效。程雪一下子把赵瑞泽的反常抛在脑后,又心疼又无奈地反过来好声好气地安慰这位在事业上可谓成功但在家庭子女这一层略显失败的父亲。
离三在旁边看着,注视杨永宁的侧影,这就是所谓的父亲?
他恍恍惚惚,没有体验过一天父爱的自己,感觉不到,却倍感羡慕。
罢了,这是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得到的,何必留恋痴想,他没有父亲,只有一个永恒的敌人。
思索间,眼前掠过人影,眨动眼皮才发现程雪擦干眼泪,毅然站了起来,拿起手机包包,跟杨永宁又道了几句冷暖寒暄,看样子得知到赵瑞泽的消息,她虽然有疑心,但更多的是放松。
“弟妹,不再坐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买了咖啡,喝了再走?”
“不了,杨大哥。瑞泽没有事,我就没事了,留在这里反而耽误你工作。这些天,公司不是在忙售楼的时候,你忙你的,我也要回去了,在四季青批发了一批衣服,装车运回到沪市。”
“好,那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杨永宁将程雪送至门外,侧脸交代离三道:“离三啊,你就代表我,送送赵总助的夫人。”
离三抿抿嘴,无奈无法表现在脸上,不得不勉强答应下来。
“好的,程女士,这边请。”他极为风度地做了个请的礼仪,在屡次送客的磨练和适应下,他的姿势相当得绅士,完全有那种英式oldmoney管家的风格。
“李秘书,应该是这么称呼吧。”
程雪从丈夫失踪的担忧中摆脱以后,情绪一稳定,瞥了眼在服装店见过的离三,想起杨晴、赵婷共同出现的片段,瞬间四十多岁在综艺节目的陶冶下八卦媒婆之心双重燃烧。
“这些天,杨晴在学校里,好像一直在忙一个工地农民工维权的事情,你知道吗?”
“嗯。”
离三简单地点点头,不隐瞒道:“这件事是我委托杨小姐,还有赵小姐帮忙,那个工地是我以前呆过的地方,工人我基本都认识,偶然回去听到了他们不公的际遇,希望有媒体能发声帮他们一个忙,想不到杨小姐她们很快应承下来,而且非常积极。”
“喔,是这样啊。诶,李秘书,那我就奇怪了,是你找晴儿她帮忙,你怎么都不关心下她的,问问事情有什么发展,有没有什么拿出,就这样丢给她们可不行吧?”
程雪突然化身成沪市老阿姨,带有沪市腔调的普通话听得又尖又刺。
“怎么说,至少打个电话联系下,总该做吧。”
话里明显的意思,离三听得出来,想着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也不反感程雪的多嘴。
“您说得对。”
……
过了一周,花红衣所说的定时炸弹并没有爆炸的迹象,也未有暗潮汹涌的痕迹。
钧天集团在楼市萧条的环境里逆风而上,两个楼盘的火爆场景以及随后的惊人战果,让公司上上下下进入到一种打鸡血的兴奋中,沪市A股房地产板块,钧天集团的股价逐渐攀高,爆发式上涨,突破至31元股。
这可谓在陷入泥沼里的04年股市,为数不多出淤泥而不染的金鸡白莲。
一直在1300点大关浮动的大盘,前段时间伴随爆发的9·14行情上升又跌落的惊险起落,然后经历了一段牛皮糖式拉扯的走势以后,终于在钧天集团几只优绩股的攻势下,冲上了1310点。
杨永宁在如此可观的局面下,一直思考着“增资扩股”或者“股权质押”来扩充自己资本金的弹药,乘胜追击,在目前自己判断虽为低估却暗藏商机的江浙地产里攻下更多的阵地,然后苦心经营,在接下来楼市回暖时搭乘顺风,一飞冲天。
“离三,帮我定一张回沪市的车票。”
杨永宁权衡再三,决定回沪市找老友们商量咨询一番,顺便借他们以及他们色人脉网,找资源背景深厚的信托或基金公司谈谈融资的问题。
“另外,帮我对接集团,请他们安排老地方,我要请几个老朋友吃顿便饭,联系的事由甘蓝先打招呼,我到了再一个个亲自问候。”
他反复地敲了敲桌面,“赵总助还是没有到公司报到吗?”
“没有。电话上倒依然可以联系。”离三边记下杨永宁的吩咐,边回答道。
“还没有回来。”
嘎吱,杨永宁从沙发椅上起身,蹙眉黑脸,若不是离三在场,就算与赵瑞泽私交甚密,而且是为了自家混账儿子,否则缺席公司长达快两周,自己非得发飙。
“让财务打去的1200万到账了吗?”
“到了。”
杨永宁眉毛舒展,一件不愉快的事终于可以划上休止符,他做生意这么多年最忌讳的就是欠这种债,当然,银行的钱负债的心安理得,毕竟哪个地产敢说自己没借银行的钱,前三的房企哪个负债率不是超过一半的。
“离三,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赵总助说他们还在珠海。”
“还在珠海!”
杨永宁心头顿时生出不满,一个新的疙瘩长了出来。
“离三,你去一趟,给我看看到底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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