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次打次的节奏旋律,在灯光球的旋转下,再次狂轰滥炸客人们的耳膜,势要掀翻他们的天灵盖。
然而,嘈杂的音乐,妖娆的舞姿,完全覆盖不了脑海中刚刚那一系列的场面,十九二十年轻气盛的少男们,热议纷纷,二十二十多的少女们,秋波暗送,媚眼不断。
离三站在时暗时亮的灯光下,感兴趣道:“你跟他们认识?“
贺真摆摆手,露出一副奸诈的笑容:“嘿嘿,说了怕李哥笑话。以前他们俩爹跟我爸一个部队的,上下级,住的院子差不了多远,经常提溜着拾掇。”
“那行,可以治他们就行。”离三彻底吃了一枚定心丸。
“放心李哥,他们要是敢来你场子闹,就你跟陈中哥的交情,你随时来找我,我给你打发。”贺真拍胸膛,豪气万丈。“不过,我料他们也没这个胆量,就李哥你这身手——
他说着,左顾右盼,似乎想从满地狼藉全是酒水的地上,找到一瓶完好无损的佳酿,但可惜,刚才秦鹏一摔,把整个桌上加起来起码小几万的洋酒,摔得稀巴烂。
”怎么一瓶酒都没有?“
“喝酒就免了,改天吧,今天出来干活,得把两名小姐先送回家。”离三谨记着司机的第一准则,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尽管他的酒量谈不上力压群雄,千杯不倒。
“也好,这会儿我妈估计要打电话,催我把妹妹领回家。”贺真笑着,侧过头瞥了眼躲在自己背后活像老鹰抓的小鸡,羞羞怯怯,但又忍不住头若隐若现地钻出,好奇地打量与哥哥谈笑风生的“司机”。
“那李哥,咱俩互存一个联系方式吧,哪天有空扣我就成。”
他摸出同样磕磕碰碰显得破旧的手机,毫不在意是否对称身份或者掉价,而是一脸迷弟似的,仿佛再向偶像卑微地求个“好友位”。
离三摸出移动版的小灵通,两个人交换过联系方式以后,又彼此对视一眼,再次交换了下眼神,贺真便极为默契地报上自己的名字,递了张来自震旦大学的名片,就提溜着被哄骗出来差点上当的“小红帽”妹妹。
“杨小姐,请你稍微等一会儿,我帮朋友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便走。”离三请示道。
“喔,哦。”
而此时,杨晴一脸呆滞,懵懂地点着头,深深地陷入到混乱的思绪中,脑海里闪现出亿万个关于离三的形象,就像翻阅过无数遍的程高本《红楼梦》自认为初入门径领教红学,然而,这个时候,突然发现,原来还有一种脂批本,不仅眼前一亮这么简单,更是被里面透露的浩瀚学识、包含的奥秘**吸引。
到底哪个才是他,表里不如一,虚伪奸诈的人会惹得女人厌恶,但扮猪吃老虎,始终有一抹独到的魅力,如黑洞般,让涉足未深的女孩子甘愿跌入这个深坑。
望着主管飞快到要雀跃蹦跳的步伐,离三说道:“王主管,今天的事,看结果算我们处理不当,造成的损失,你跟老板说一声,可以在这个月的抽成适当扣点,具体多少,你让他跟我这位兄弟谈。”
“什么赔偿啊,哪能啊!”王主管一脸媚笑,“李哥,刚刚我跟老板汇报过情况啦,他对您这么处理相当满意,没有比眼下这个更妥当的做法。”
”不过李哥您真的总让人意想不到,没想着那几个公子哥,也没胆量找李哥的麻烦。“他试探道。
“你现在才知道吗?”马开合扯着虎皮,云里雾里地间接拔高离三的身份,让人猜不透摸不着到底什么来头背景。
“嘿嘿。“
王主管装傻充楞,傻笑着递来一张卡,“李哥,这是老板让我给您的,说是这次这回事情的酬劳,您千万别嫌少,也不要推辞。今天要是没有您,眼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唤作以前的刘老虎,早就变成不做声的刘老虫了。”
“卡我就不要了,就当酒吧贴给几个学生的医疗费,营养费。”离三满不在乎,”多出来的,月末全打给开合。”
“哎。”王主管哪敢反驳,亲眼目睹离三的霸道与威风,自己细胳膊细腿,可承受不起。
“这里没事,我先走了。”离三看向马开合,“二眼,我先回去了,后面的事你看着办。”
“行,忙你的。“马开合心照不宣道。
”李哥,您慢走。“
王主管颇有当年巨鹿之战诸侯的姿态,前鞠而后恭,在破釜沉舟以后已经跪着爬,不敢直视项羽,而其余服务员、保安们,更是虾兵蟹将,忙效仿着,以最高的礼节弯腰欢送大款似的,欢送离三,不似从前。
……
“诶,杨晴,别看了,人都走了!”
赵婷轻推了一把在小区门口发呆的杨晴。
“噢!”杨晴如梦初醒,眨了眨眼。
站在一侧的赵婷笑着看杨晴,故意拿手捏了一把她的脸庞,调侃说:“滋滋,瞧瞧咱们晴格格这脸蛋,肥嫩嫩、滑腻腻,还有婴儿白,再看这笑容,活像青苹果的皮儿向蜜饯般酸甜的红黄熟得变色。可就是这脑子呀,倒傻乎乎地被人拐了卖了,还像个笨妞似的笑得这么灿烂!”
“赵婷,你再嘴碎,我可就真生气啦!”杨晴轻轻拍下赵婷作怪的手,蹙眉娇嗔道。
“别别别,晴格格,奴婢是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当真啊!”赵婷抓住杨晴的手腕轻轻地摇晃几下,像是一个犯错事在认错的小顽童装可怜撒娇道。
“哼!”
听杨晴娇哼,赵婷瘪瘪嘴,“杨晴,你这态度不对劲啊,你不会是真地喜欢上——”
“呜。”杨晴果断地捂住赵婷的嘴。
“看你这副样子,肯定是喜欢上那个离三啦!”
“是喜欢,怎么啦,碍着婷格格了不成!”杨晴戏谑地扬起嘴唇,拌嘴胡闹着,同时拿被寒风吹得冰凉的手贴在赵婷红通通的脸上,冻得她直喊“冷”。
赵婷使劲把杨晴的双手抓下来,跟她认真说道:“喂,我说杨晴,你不是吧!你一个名牌大学生,想跟他一个农,哦,一个司机谈恋爱,你是言情小说还是电视剧看多了!你觉得他配吗?你觉得你们两个会有未来吗?我可告诉你杨晴,你别因为今天的一出见义勇为,脑子一热耽误了自己,到时候我可不想到看你再演一出遇人不淑啊!”
“你觉得,他一辈子,真地会只是一个司机?”杨晴无比认真地质问赵婷,也暗自在质问自己。
赵婷语塞,沉默了许久,她掩饰尴尬地理了理鬓角的一缕乱发,”是,杨晴,我承认我之前有看走眼,刚才那事我对他的认识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他看上去是很勤奋、很英猛,也很成熟,嗯,还很自傲,可这些就值得你这么付出吗?没错,我不能阻止你让你哥给他安排工作,但你所做的足以报答他从黑势力手里搭救我们的恩情,何必再一厢情愿、倾尽所有为他付出。“
“你要明白,像他这样的人,有本事,就有野心。将来谁也保不准他会不会是白眼狼,即便他不是,且依着你家里人的提携能栽培成一只男凤凰。可是,你确定到那是你这只女孔雀能和他一块生活在一棵梧桐树吗?”
杨晴一听,眼神里尽是惊慌之色。不必说,朦胧尚未拂晓的爱情在遭遇未来的乌云密布,按常理,在地位、财富、权力种种高低分明下,自是会变得阴暗昏沉。
说到底,现在的爱情,与当年的谈婚论嫁就是家庭大径不同。男欢女爱,不再是上桌吃菜迁就着,你端上什么我便池什么的大锅饭,现代的人崇尚的自由婚姻,好的是自助餐式的随意与舒适,他们不单讲究有滋有味、色香味全,还变着法贪求格调清新、雅俗共赏。
可惜的是,这样子的爱情注定不是回味的琼浆玉酿,而且最怕的是它如一壶烹得香气四溢的茶,一开始沁人心脾,却在疏忽大意不留神间,光顾着享乐品茗而忘了添水熄火,把好茶烧焦了叶,把好水烧干了底,再无留香的可能。
对此,从高中时代就不断看琼瑶、张爱玲等人的小说,读三毛、席慕蓉等人的诗篇,从而深受影响的她,不由将一位位苦情悲情的女主角顶替代入,就难免不了伤春悲秋,顾影自怜。
杨晴怕,惧怕含苞待放,花未绽放就在严寒中凋零,杨晴念,念及思凡仙女不顾仙规天条私下俗世,于茫茫间寻找所爱。
“我只是单纯有点感觉,还谈不上其它呢!”杨晴改嘴道。
“你最好收起这心。你可以对人才投资,也可以对他的未来投资。”赵婷警告道,“可不值得你拿自己的未来当筹码赌注。”
“帮?“杨晴喃喃道,“的确,应该跟爸爸说说,或许他缺的只是一个平台。”
“不得不说,他真够幸运的。”
赵婷望着空荡荡的马路,“居然能得到晴格格的垂青,和他一比,咱们学校里那些农村出来的学生可就差远了。唉,即便就算和他一样的勤奋,他们能拿到的不过是一张文凭,可一张文凭又哪里能换得来人脉、资源、格局和眼见呢?“
“我可从来没有在学校里见过和他一般勤奋的学生,倒是赖在床上迟到、趴在桌上睡觉、溜出教室翘课、跑出宿舍通宵的见得不少。”
杨晴坦言道:“他们一个个,有谁又能猜到当中会有一开始入学就满腹雄心壮志,嚷着要看尽图书馆的几分之几,要辅修,要实习,要上进,要出人头地,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可如今,不照样跟他们的学校一个吊儿郎当的懒样,只会窝在寝室里打牌打电话。”
她感慨道:“而在这其中,有多少是来自农村的大学生。他们憨实,他们刻苦,他们奋发,他们拼搏,可有多少还像他们高考以前的样子。在杀入城市以后,有的就早早把之前一路过关斩将的劲头耗了个干净,脑子里只剩下四年以后的那两本本本。“
“在他们眼里,兴许一本漫画书、一本小说都比一本专业书更吸引人。一对比,你不觉得与其什么人脉、资源给了他们,倒不如是给他。但你也别说他幸不幸运,那都是他应得的,因为他迟早会得到,只不过我幸运地成为了被他深深吸引而愿意帮助的人……仅仅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赵婷诧异道。
“一个为我们开车的司机,你觉得能凭什么跟贺真称兄道弟?“
瞬间,赵婷瞪大了眼,张开嘴欲言又止,那一刻,她似乎觉得有些东西已经从她手中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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