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再问你们一遍,有没有钱!”
脸上的横肉在厉声中抽动,刘哥吐出一口浓浓的烟,看似随手地把烟蒂甩在赵文斌满是污垢的脸上。
“啊!”
燃着的烟头一时如严刑逼供中的火钳,赵文斌摆摆手,毫无血色的脸布满了恐惧与惊吓,他哆嗦着连道:“有钱,有钱。”
“他娘的,刚刚还说没钱!”
刘哥怒目圆睁,啐了口唾沫,屈膝下蹲,面朝着瑟瑟发抖的赵文斌直视,当即便是一巴掌。
啪,耳光清脆响亮,扇得赵文斌的脸颊一阵通红,渐渐清明的脑袋再次陷入空白,只剩下傻呆呆木然地捂着脸,害怕得目瞪口呆。
上下颚的牙齿轻轻磨了一下,刘哥训斥道:“吗的,有钱你跑什么!有多少,赶紧把钱拿出来。”
“大……大哥,我们现在没钱。”
啪,另一记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赵文斌的右脸,不单打得脸颊印着一个火辣辣鲜明的五指印,更打得他眼冒金星,一口鲜艳的血红从嘴里飞涌而出,唇边挂着一道渗人的血痕。
“你娘耍我呢!”
感到被戏弄,刘哥愤怒地掐住赵文斌的脖子,手有分寸地慢慢使劲,宛如核桃夹般向内用着力气,柔而无骨的脖子在巨力下变得愈发脆弱,直让赵文斌不自禁地伸出舌头,面红耳赤却说不出话。
赵文斌痛苦地叫着:“呃,呃!”
“够了!”
再铁石心肠,离三无法亲眼目睹这样的霸凌虐待,他一个健步上前,弯腰的同时一扬手,在刘哥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抓住了他的臂弯,大拇指死死地卡住了他的关节,轻轻一掐一摁,仿佛武侠里的点穴分筋错骨,一瞬间,犹如上吊一样窒息的赵文斌,隐隐本能地感觉到套在脖子上的绳索渐渐松动。
“你这一手什么意思。没钱给,有胆量帮是吗?”刘哥阴恻恻地瞥向突然出手的离三。
离三浑然不惧,“你把他掐死了,死人的血可榨不出钱来。”
“你有种。”
刘哥的额前暴绽丝丝青筋,根根如蚯蚓般蠕动,他睖眼磨牙,凶狠中实际在隐忍着离三拿捏他手臂的痛楚。
“哼!”
喉咙里闷哼出不爽的响动,他将气若游丝险些晕厥的赵文斌往前一甩。
“咳咳——”
赵文斌咳嗽了几下,慌慌张张地解释:“大……大哥,大哥,我们几个现在是没钱,可爸妈有钱,他们还,他们还。”
“娘的!”
刘哥狞笑地扬起手,看动作又准备扇一耳光。然而,侧坐在一旁的离三冷冷地盯着,不阻止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盯着。
“哼,算你识相,早喊爸爸妈妈不就没事了,叔叔怎么会为难你们这帮毛没长齐的孩子呢!”
他笑呵呵地掏出金光锃亮仿若镶金的手机,边沿上晶莹的宝石荧光闪闪,与他脖颈的俗不可耐的粗大金项链“交相辉映”。
“来,报号码,让叔叔跟你爸爸妈妈谈。你是小孩,小孩犯了事,没辙就得找家长嘛!”
赵文斌苦苦哀求道:“大……大哥,我……能不能再商量。可不可以再延我几天,等月中,等月中发工资了,我跟他的都给你,先别打电话。”
刘哥忍无可忍,伸手削了一脑瓜,骂道:“你他娘费什么话,赶紧报号码。娘的,拢共俩人才七千,再延一礼拜,你当老子成天做善事呐!”
“刘哥,您的收了,咱弟兄几个场子的钱,可都欠着呢。”常德子冷不防地补了一句。
离三看了看刘哥,望了望常德子,微惊道:“你们不是一个地的?”
“是一个地儿,可场子不一样。他们俩从我场子拿七千,从常德子那拿几千,这俩崽子,拿了至少三四万呢。”
刘哥脸上洋溢着令人胆寒的亲切笑容,轻拍了拍无话可说的赵文斌,“哎,这钱你们那破工资得还到啥时候,连利益都没不起吧!赶紧地,乖,把你们大人的号给我,叔叔拿到钱就放了你们。”
林灿拼命地挣脱,歇斯底里道:“不行,我爸要是知道拿钱赌博,他——”
“你爸爸打你这个儿子,可不会比我们打的疼吧?”
刘哥轻飘飘地抛了一句话,顿时,赵文斌、林灿四目相对,噤若寒蝉。
“喂,农民工,你不是跟他们没关系嘛!”常德子叫嚣道。“怎么,心疼了发善心,要不你替他们还点?”
“三万多,把我卖了也没这么多钱。”离三憨笑道。
“那闪一边,自个窝一角吃饭去,别碍老子的事。”
常德子没有与离三短暂的交锋,不识得他的厉害,言行举止里透着一股凌人的盛气,高高在上。
眼珠在左右骨碌转动的老秦,惊慌失措,急忙上去劝架。
“刘哥,刘哥,使不得,使不得啊。”
“吗的,是不是给脸不要脸。”
刘哥一样看不惯插手的离三,忍耐了片刻的他依然顺着火爆的性子,双手抱拳,交替地捏着指关节,嘎嘣嘎嘣,在为现场剑拔弩张的氛围演奏前奏。
老秦拦在前面,张开双臂像护崽般,继续劝道:“刘哥,刘哥,我交了保护费的。”
“有人砸你摊子没有?”刘哥狠狠地戳了戳老秦的胸口,将他逼地往后退一步。
“没……没有,刘哥,都念着您的威名,没人敢。”
“那不就对了。收的钱就是保护别人不砸你摊子,可不保证咱们啊,哈哈!”
说笑间,刘哥脸色忽地一变,由晴转阴,继而雷雨阵阵,一把推开老秦,语气阴沉道:“给老子让开。”
又是打架?
离三见状,不禁回想起一样的位置,相似的时间,那个跋扈不可一世的马脸、菜刀,领着一群人的画面依稀在眼前浮现,他嘴两侧微微向上扬,带着轻松,带着从容,根本没在怕什么。
打架了,终于打起来了,还是跟他,太好了,加油,把他打趴下……赵婷激动万分,双拳紧握,内心欢欣雀跃,就差当着一干闲凑热闹的围观群众蹦蹦跳跳。
怎么办,怎么办,报警?对,趁着这个机会,报警!
杨晴瞄了眼脚底下的破瓶碎渣,鼓足勇气,偷偷绕到了赵婷的身后,借着视线的遮掩拨打了电话。
就在这时,被逼的老秦猛地扑向刘哥,双手环抱住,悄声道:
“刘哥,刘哥,这个人你不得惹啊,他……他可是把苟威送进去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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