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夜幕之上, 无数的星星犹如长久不灭的灯火, 悬挂在天际, 照亮底下的每一寸土地。而此时纪清晨的心, 就像是被亿万颗星辰同时照亮般。
她的心底都开出了花儿。
虽然知道是一回事, 可是真正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她的人生啊, 像是一折百转千回的折子戏, 却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的结局。
其实纪清晨一直都不懂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前一世她被乔策辜负了。哭了、骂了之后,便咬着牙想要嫁入高门, 不为别的,就是要叫他瞧瞧,便是没了他, 自个也能成为官夫人。
可是那种赌气, 只是一种不甘心而已。
“沅沅,”裴世泽见小姑娘好久都不说话, 还以为是被自己吓住了。他心底也苦笑了一声, 他倒不是不愿意等, 只是不说出来, 不早些把这小丫头定下来, 他总觉得不安心。
是啊,大名鼎鼎还心狠手辣的裴世泽, 居然也会心神不定的时候。
特别是今天看着殷柏然隔着车窗与她说话,她眼里闪过的晶亮, 真是叫他觉得刺眼。虽然知道他是沅沅的表哥, 可是她现在已长大了,再也和从前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不一样了。
“柿子哥哥,”她低声叫了一句。
裴世泽:“嗯?”
“你说你是想娶我?”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小心翼翼的,又带着一点不敢相信,似乎是惊讶太过,还是别的。
裴世泽以为小姑娘不相信,干脆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坚定地说:“我都当众说了,你觉得我是戏弄你吗?”
“不是,”她立即急急地否认。
随后就听她用软糯地声音,如梦似幻地口吻说:“我只是觉得太惊喜,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这么好的柿子哥哥,被那么多人喜欢着的柿子哥哥,居然只喜欢她一个人。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娶她。
纪清晨不知道飞在空中是什么感觉,可是她便是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明明是踩在地上,可是却又像是踩在云团上,轻飘飘的。
裴世泽见她傻乎乎的笑,真想亲亲她,可是又不想吓住他的小姑娘。一想到离她及笄竟然还有两年,真是每一日都成了煎熬。
“好了,咱们该回席上了,”裴世泽瞧着了一眼周围,到底是在靖王府,他们也不能说太多的话。
况且靖王府的守备也与纪家不一样,在纪家他可以出入如无人之境,可是在这里,却是要谨慎些。
纪清晨点了点头,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柿子哥哥的手掌很宽厚,也很温暖,可以将她的手掌整个都在包裹住。
而一直站在树下东张西望地杏儿,见他们回来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这要是叫旁人瞧见,只怕会有碍自家姑娘的名声啊。
谁知准备回去的时候,纪清晨却叫裴世泽先走,而且还格外地坚持。裴世泽见她又撒娇耍赖,也是没法子,只得先回了席上。
倒是杏儿还正奇怪,以为她是想上官房,可谁知裴世泽离开之后,纪清晨便拉着她的手掌,恨不得原地转圈,“杏儿,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吗?”
“姑娘这是怎么了?”杏儿一脸不解地看着她,裴世泽不是说了些要在靖王府的事情吗?怎么就把自家姑娘,开成这般模样了?
可是纪清晨又是满面羞红又是欢呼雀跃,脚尖微翘,欢快地原地蹦了下。
杏儿何曾见过她这幅样子啊,当即也是笑着问道:“世子爷究竟与姑娘说了什么好消息啊?”
“就是,就是,”纪清晨拉着她的手,却突然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不告诉你。”
“姑娘,您怎么能戏弄奴婢呢?”杏儿轻轻一跺脚,忍不住说道。
纪清晨淘气地笑了起来,谁知就听到旁边有人道:“表妹这是怎么了,这般开心?可是有什么好事?”
没想到竟然殷月妍回来了,本来她还以为堵住了裴世泽,谁知竟是他身边的那个侍卫,气得当场就变了脸色。谁承想,这回来的时候,竟是遇上了纪清晨站在外头,似是极开怀的在笑。
“表姐,这是去哪儿了啊?”纪清晨也不在意她的口吻,轻笑着问道。
她这算是把殷月妍给问住了,毕竟她去了湖边总不能告诉人家吧。所以殷月妍尴尬一笑,随口道:“屋子里头有些闷热,我又喝了些酒,便在外面走走。”
“表姐这会可好些了?要不还是叫丫鬟去煮一碗醒酒汤吧,”纪清晨温和地说。
殷月妍哪里是因为喝酒头晕啊,她那是被活生生地气地。
“哪里用得上醒酒汤啊,对了,表妹我这会要回去了,你要一起吗?”殷月妍看着她,问道。
纪清晨点了点头,两人便携手往回走。
倒是路上的时候,殷月妍又似不甘心一般,开口问道:“对了,表妹,你方才站在这处,可瞧见什么人没啊?”
“人?谁啊?”其实她心知殷月妍想问什么,不过就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罢了。
不过她随口又说了句,“我就瞧见裴世子回去了,旁人倒是没看见。”
倒也不是她故意的,只是殷月妍摆明是问她,若是她说什么人都没瞧见,待会回到宴会里,她瞧见裴世泽回去了,肯定便知道她撒谎了。毕竟方才她站着的那个路口,可是回兰芷厅的唯一一条路。
“裴世子已经回去了?”殷月妍跺脚,都怪她身边这个笨丫鬟,竟是连人都能瞧错了。说什么裴世子去了湖边,结果在湖边是他的侍卫而已。害得她还上前与那人说话,当真是荒唐。
因着心底存着事情,殷月妍有些意兴阑珊的。
待到了席间的时候,她就见裴世泽果然已重新坐在了堂哥身边。
“表姐,你脚上怎么了啊?”只是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的陈蕴,瞧见她鞋子上竟是沾了好些湿泥,有些惊讶地问道。
殷月妍心底厌恶她的多管闲事,却不得不笑着,柔声说:“外头有些黑,一不小心而已。”
“表姐这鞋子上绣着的是东珠吧,怪可惜的,”陈蕴一脸惋惜地说道。
殷月妍瞧着她心疼鞋子的那样子,嗤笑不已,还说什么大姨父乃是湖广的学政,却是将女儿养成这般眼皮子浅的。
她哼了一声,算是应了一声。
因着纪清晨坐在她们中间,所以陈蕴与殷月妍说话,总是要隔着她。纪清晨往后坐了坐,叫她们能好好说话。
谁知一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对面正端着青花瓷酒杯的裴世泽,正朝这边看了一眼。
她似乎瞧见他眨了一眼,这一眼,叫她心底犹如开满了漫山遍野的话。
**
殷月妍带着丫鬟气呼呼地回了院子里,可谁知还没坐下喝口茶歇着,李氏便过来了。今日的晚宴她一直都在,只是没想到这会竟到了她的院子里。
“娘,”殷月妍素来就怕李氏,立即站了起来。
李氏朝着她身后的丫鬟看了一眼,“你们都先出去,我与大小姐有话说。”
殷月妍的丫鬟自然不敢违抗她的命令,赶紧走了出去,只是殷月妍却满脸惊惧地瞧着她们离开。而当隔扇丫鬟从外头关上后,李氏淡淡地瞧了她一眼。
殷月妍不知道她怎么了,却知道会有不好的后果,刚要开口:“娘,我……”
可是她话音刚落下,啪地一巴掌便狠狠地扇在她脸上,殷月妍因没躲闪也没想到,当场整个人往旁边晃了两步。
脸上的剧痛叫她想捂着脸,可是却又不敢动作。她的眼眶通红,眼泪一直在打着转,可就是不敢落下来。因为一旦哭出来,等待她的便是更多的羞辱。
“娘,女儿不知哪里做错了,”她抽着气,一手捂在脸上,只是细嫩的脸颊已经红肿了起来。
李氏的这巴掌可是一点儿余力都没留,只一会的功夫,殷月妍脸颊便有五根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贱人,”李氏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里咬着说出来的。
殷月妍一直努力忍耐着,可是听到这句话,却还是忍不住抽泣了一声。只是她刚吸了下鼻尖,就瞧见李氏的手掌又抬了起来,她不是不想躲开,可她的脚却如钉在了原地一样,连动都动不了。
这么多年来,心底对李氏的恐惧,让她竟是连反抗都不敢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从宴会上出去做什么,小小年纪就这么不知羞耻,想着勾引男人,你说你是不是贱人?”李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说着,便又想抬起手。
殷月妍真的是被她打地害怕了,立即摇头,喊道:“娘,我没有,我没有。”
“我不是你娘,我没你这么下、贱的女儿,竟是胆敢在宴会上就做出这么不检点的事情,我要把你赶出去。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把你卖到窑子里头,叫你喜欢个够,”李氏越说越疯狂。
殷月妍听着她的话,不住地摇头,哀求道:“娘,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求求你了,别把我赶出去。”
*
靖王世子的身子一向不好,所以今日的晚宴根本就没有去参加。他正躺在床榻上看书,瞧着面色倒也还好,只是嘴色却与常人不一样,似乎过于地深了些。
李氏进来的时候,瞧见他手上的书,便有些不悦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在看书,小心熬坏了眼睛。”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殷怀谨拉了她的手,柔声问道。
李氏也是一脸温柔地看着他,在床边坐下后,伸手给他理了理被角,有些叹气地说道:“我去瞧了瞧妍儿。”
听她提起女儿,殷怀谨立即问道:“妍儿怎么了?”
“没事,这孩子淘气,明明自个没什么酒量,偏偏还在席上喝了好些,可真是的,”她提起殷月妍的时候,不仅面容柔和,就连眼神中都带着浓浓的舐犊情深,真叫人不相信殷月妍是她的心肝宝贝女儿都不行。
殷怀谨立即笑了起来,安慰道:“我瞧着妍儿一向乖巧听话,你啊,也不好太拘束着她。”
“你每次都这般,都是叫你当好人,我当这个坏人,”李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竟带上了几分娇嗔。
殷怀谨又是一笑,可谁知这一笑竟是叫他咳嗽不已,李氏吓得立即起身,抚着他的后背。只是一摸,那后背上都是骨头,骨瘦如柴地叫她眼眶一热。
这么多年来的夫妻了,殷怀谨见她一直没说话,怎么会不知她的想法,所以立即安慰道:“别担心,我这身子一时半会还没事,阎王爷还不想收走呢。”
“世子爷别说这些丧气话,这么多年都过来,妾身知道世子爷肯定能熬过去的,”李氏已是泪流满脸,痛苦地表情叫人看了都觉得心疼。
倒是殷怀谨却苦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这几年来,我是在熬着了。”
他是王府的世子,可是这么多年来,未曾为王府做过什么事情,却一直缠绵病榻。这样的身子对于他来说,也实在是痛苦,而且是一场漫长地没有边际的折磨。几十年了,他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残破,就像是一只破旧的大船,虽然东补西补地,勉强还能在海上航行,可是离沉没的日子却越来越近了。
这种等死的日子,并不叫他好受。
“若是你走了,我们母女可怎么办,就是为了我们,你也要好好的才是啊,”李氏伏在他的腿上,终于哭了出来。
殷怀谨摸着她的脸颊,叹了一口气,“难怪你了,这么多年。”
他身子不是这几年不好的,而是从胎里带来的症状。当年太医便断定他寿数不会长久,可是却还是叫他生生地活到了四十多岁。他一直想撑着一口气,叫那些人都瞧见。
这一口气一撑,就是四十年。
殷怀谨摸着趴在他腿上的人,他与李氏成亲有二十多年,不谈多喜欢,可是这么多年她能任劳任怨地陪在自己身边,却还是极难得。
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夫妻呢。
**
纪清晨一大清早便起身,去给王妃请安。因着府中有两个病人,所以她也不愿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只穿了一身浅绿色翠叶银纹锦绣上衫,下头配了一条白色拖地百褶裙,头上带着一支玉钗头,就连耳朵上垂着的都是一对儿水滴型的白玉耳坠。
这一身已是极低调了,所以她瞧着镜子里头,也觉得满意。
倒是她去给王妃请安的时候,没想到竟是来的最早。依旧是昨个的申嬷嬷出面来接待她的,只是一瞧见她便说:“姑娘,头次来想必不知,王妃每日都是定时起身的。”
她说了个时辰,纪清晨这才发现自个来的确实是早了。不过来早总是比来晚地好,但人家既然指出来了,她特别配合地说道:“那倒是我的错,我该叫丫鬟先过来问问嬷嬷的。那明个我再晚些来。”
申嬷嬷见她也不生气,知道这位纪姑娘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况且人家是表姑娘,也不好多为难,便请她进门来坐着了。
待王妃出来的时候,瞧见已端坐在椅子上的纪清晨,倒是一愣。纪清晨见她出来,也是立即起身,请安道:“见过外祖母。”
“这么早就过来请安,倒是难为你了,”王妃不清不淡地说了一句。
纪清晨立即露出完美妥帖地笑容,说实话,连她自个都没发现,这么多年下来,她倒是真的修炼成了大家闺秀,随时都能露出一副完美笑容来。
她道:“晨昏定省,孝敬外祖母都是应该的。”
她们说着话呢,便有丫鬟端了一个红漆雕海棠花托盘出来,上头放着一只粉彩小碗。申嬷嬷端了起来,又恭敬地递给王妃,这会纪清晨才瞧清楚,里头是一碗牛乳。想来王妃早起,都要喝这个的。
“给表姑娘也上一碗,”王妃淡淡说道。
纪清晨不爱喝这个,可是人家的一番好意,倒也不拒绝。等她和王妃两人喝着牛乳的时候,殷珍和陈蕴母女两人也来了,紧接着就是方氏也到了。
倒是一直没见世子妃李氏和殷月妍,纪清晨正奇怪的时候,就听说殷月妍的丫鬟来了。
这才知道她昨个在席上真的喝多了,这会竟病地起不来了。
王妃立即心疼地问了几句,便又叫申嬷嬷过去瞧瞧,又问怎么不叫王府的良医去瞧瞧。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倒是也没多留着她们说话,很快就把她们匆匆打发了。
待出去后,纪清晨便跟在方氏的身边,问道:“舅母,我今日能拜见外祖和大舅舅吗?”
好歹她也是奉了皇命,到这里来孝敬外公他老人家的,结果至今连他的面都没瞧见。只是也不知怎么的,方氏脸上竟是出现几分不情愿。
是的,不情愿,纪清晨实在是没瞧错。
“待会我与你舅舅商量一下,毕竟如今王爷身子依旧不太好,府里的良医也说了,王爷需要静养,”方氏安慰她。
倒是一旁的陈蕴,招呼她:“表妹,既然表姐病了,那咱们一块去瞧瞧她吧。”
方氏倒是立即道:“是啊,清晨你与你蕴表姐一块去瞧瞧妍儿吧,有你们陪着说说话,她精神也能好些。”
一旁的殷珍叮嘱陈蕴道:“过去瞧瞧,可不许闹腾你表姐。”
于是纪清晨便与陈蕴一同去看殷月妍,她的院子离这里并不远,她们两人带着丫鬟倒是走了一会便到了。
这院子可是极气派,有五间正屋,旁边还有厢房。院子里都是用正方形地砖铺就的,从院门到正屋修的路也极宽阔,而且还摆着两个白色瓷缸,里头养着的竟是睡莲。要知道睡莲本是极娇贵的,没想到在这辽城也能养的活。
她们过来后,却被拦在了外头,说是殷月妍这会躺在床上呢。
“我们就是知道表姐病了,才过来瞧瞧她的,这总得看看,要不然哪里能就这么回去了?”陈蕴一点儿都不想转身离开。
倒是纪清晨见那丫鬟不是推脱,是真的不想叫她们进去,所以她也不想难为人家,便准备劝陈蕴回去。
可谁知里头又出来一个丫鬟,竟是殷月妍又请她们进去坐坐了。
可是她们进去便瞧见坐在床上的殷月妍,居然带了一层面纱,说是面纱却是用绸缎所制,所以把她的眼睛以下都挡住了,不露一点。
“表姐这是怎么了?”陈蕴也是奇怪,只听说她是喝了些酒病了,怎么还要把脸挡住啊。
“形容实在苍白惨淡,不想叫两位表妹见笑,”殷月妍轻声一笑,解释道。
这个理由倒是,毕竟女子爱护自个的相貌,生病了本就有些丑,不想叫旁人瞧见也说得过去。只是纪清晨瞧着她的眼睛,却觉得她昨个应该是哭过的,虽然此时她眼睛已瞧不出什么,可仔细看,还是能察觉与昨日不同。
陈蕴自然是关怀备至,问东问西的。纪清晨只是在一旁坐着,偶尔附和两声。
只是陈蕴一直喋喋不休,别说殷月妍这个病人,就连纪清晨都有些受不住了。于是她决定拯救一下这个可怜的殷表姐,对陈蕴道:“蕴表姐,咱们也打扰妍表姐多时了,不如先回去吧,让妍表姐休息吧。”
陈蕴一听,露出尴尬的笑容,说道:“瞧我,光顾着说话,倒是没瞧见表姐还在病中呢。那我们便先回去了,待表姐病好了,咱们好好说话。”
殷月妍也确实是累了,说了两句,便叫人送她们出去。陈蕴走在前头,纪清晨跟在她身后。
只是当她不小心回头时,竟见殷月妍挂在脸颊上的面纱掉落了下来。
一张清晰可见的巴掌手印,赫然在她的右边脸颊上出现。甚至每一根手指印地痕迹,都根根分明。
殷月妍大概也没想到,面纱会突然掉了,慌乱中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纪清晨立即转过头,朝外头走了过去。
可是心底却如一片乱麻一样,谁打了殷月妍?又或者说,在靖王府,谁能对堂堂的世子嫡女动手?
府里能对她动手的,只有四个人,可是有两个都躺在病床上,应该不可能。
而昨日宴会,王妃早早便离开了,那时候殷月妍的脸颊还没有这巴掌印。
一想到那个唯一的可能性,纪清晨便打心底升出一股寒意。
她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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