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士信大吃一惊,连忙回头挥手,“快快伏下!”
士兵们纷纷伏在地上,罗士信的战马也被士兵牵走,他伏在土丘上向前方细看,这才发现光亮处离他们至少还有两里。
罗士信稍稍松了口气,暗骂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他低声吩咐谢治平几句,谢治平点头,带着两名水性极好的士兵向十几步外鹿儿沟奔去,无声无息地潜入了水中。
罗士信又细看光亮处,光亮在岸上,是八只大灯笼,分明挂在一根木桩上,四周扎满了营帐,依稀可以看见三丈宽的鹿儿沟内密密麻麻停满了船只。
罗士信参加了无数场战斗,比张铉的经验还丰富,从扎营数量他便立刻判断出,敌军人数和自己差不多,但不知道水中船只情况如何?是不是里面还藏有士兵,这一切都要等斥候回来才知道。
时间到了五更时分,几名斥候终于回来了,罗士信有些埋怨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启禀将军,河边有贼军士兵巡逻,十分警惕,我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才出来。”
“好吧!不怪你们,船上情况如何?”
“启禀将军,船上都是粮食,装满了粮食,没有一个士兵。”
罗士信顿时眉开眼笑,浑身精神抖擞,“看样子我运气不错,要立下大功了。”
他立刻回头令道:“传我的命令,准备出击!”
……
清剿杜伏威的第一战,张铉用了十天时间才最终完成,他们先后在泊龙荡、鹿儿沟和稽山歼灭了一万余贼兵,杜伏威的右军大将苗潮潮也死在苏定方箭下。
苗海潮被清剿,意味着隋军扫清了淮河匪患,恢复了通济渠航运,张铉顺利完成了朝廷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
军报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往洛阳……
洛阳文成殿偏殿内,由重臣参加的小朝会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今天小朝会主要是听取裴蕴关于渤海会的调查清剿情况。
陈留县的刺杀案基本上可以认定是渤海会一手策划,恼怒万分的杨广立刻令裴蕴赶赴河北严查渤海会,务必将渤海会的嚣张气焰打下去,甚至要将它们连根拔起。
“启禀圣上,微臣这次主要去了邺郡、魏郡、河间郡和涿郡,这四个郡是勃海会最活跃的地区,微臣至少查清十四个县令和二十一个县丞与渤海会勾结,微臣之前已将名单呈给圣上,这些不忠之臣微臣也悉数捉拿下狱,只待陛下下旨严惩。”
偏殿上顿时一片窃窃之声,裴蕴的报告着实令人震惊,居然有这么多官员投靠渤海会,渤海会的势力竟如此之大。
杨广缓缓铺开御案上的一只卷轴,黄麻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这就是裴蕴提交的名单,不止是十四个县令和二十一个县丞,还有暗中支持渤海会的世家名门和地方豪强,这一点裴蕴没有明着说,是怕造成太大的影响,毕竟在座大臣和河北世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杨广也能理解这一点,他也不想把矛盾扩大化,如果把世家牵扯进来,那渤海会就无法查下去了,而且整个朝廷至少一半官员都保不住官位。
杨广做了十几年的皇帝,早已经没有当初的锐气,从当年的绝不妥协,到现在能妥协尽量妥协,他心中颇有几分暮气。
不过杨广还是发现了一个关键之处,为什么没有渤海会核心人物的名单?
“裴爱卿,朕什么名单里没有渤海会的重要人物?”
裴蕴脸上有点尴尬,他知道这个问题无法回避,只得躬身道:“启禀陛下,微臣赶去邺城,渤海会已经销声匿迹了,微臣只能根据一些举报和线索,顺藤摸瓜,查到了这些官员,但微臣相信,还有更多的人没有查出来。”
杨广眉头一皱,“朕没有听明白,什么叫销声匿迹?”
“回禀陛下,就是有人事先走露了消息,渤海会的核心人物都提前转移,微臣扑了个空。”
杨广顿时大怒,这么重大的事情居然还有暗中走露消息,难道他的重臣中也有渤海会的人吗?
他目光凌厉地向在座数十位大臣望去,大臣心中忐忑不安,但他们并不奇怪,朝廷中有人私通渤海会或者武川府都很正常,这两个势力的背景实在太深。
朝堂内的气氛十分凝重,就在这时,有当值侍卫匆匆走进大殿,高声禀报:“启禀陛下,江淮招讨使张将军送来八百里加急军报!”
所谓八百里加急就是指送信人一天一夜内要跑八百里,也不是办不到,但要求很高,必须在沿途驿站连续换马,一刻也不允许耽误,这主要是用于重要且紧急的军报。
这份张铉送来的紧急军报显然很及时,立刻缓和了大殿里紧张的气氛,也转移了天子杨广的注意力,杨广收了名单,对裴蕴道:“渤海会之事以后再议。”
他又喝令道:“把军报呈上来。”
一名侍卫手捧一卷黄色加急军报匆匆跑进偏殿,躬身呈上,旁边宦官上前接过,转交给天子杨广,杨广在御案上展开了军报,匆匆看了一遍,他忽然‘砰!’地重重一拍桌案,把在场的大臣们都吓了一跳,这又出什么事了?
“好!”
奏报中的内容让杨广心花怒放,刚才因渤海会一事带来的不悦立刻被他抛到脑后,他脸上笑开了花。
所有重臣都暗暗松了口气,应该是捷报,张铉这份捷报简直来得太及时了。
这时,兵部尚书卫玄起身施礼,“陛下能否告诉我们是什么喜报,让臣等与陛下同喜!”
杨广笑道:“张将军在淮河全歼杜伏威的淮河军队共一万五千人,贼军大将苗海潮被诛杀,现在淮河匪患已清除,通济渠可以恢复正常通行了。”
众人大喜,都纷纷盛赞张铉不负圣恩,旗开得胜,相国苏威起身禀报道:“陛下用人得当,相信最多两年,江淮的匪患也将彻底被张将军平息。”
杨广呵呵一笑,“我也恭喜苏相国,军报上说,贼军大将苗海潮正是被小将苏定方射杀,这不是苏相国的孙子吗?”
苏定方大喜过望,连忙道:“正是老臣族孙,老臣很欣喜他也能为陛下杀贼立功了。”
杨广点点头,“张将军恢复通济渠运输,功在社稷,可加封其为银青光禄大夫,军队具体封赏由兵部斟酌,两天内交给朕审批,退朝!”
“退朝——”
殿中侍御史大喊一声,杨广起身在宫女和宦官簇拥下快步向后殿走去。
大臣们也纷纷起身离开偏殿,这时,一名宦官快走两步,叫住了苏威和裴矩,“苏相国和裴相国请留步!”
苏威和裴矩停住脚步,宦官上前道:“圣上请二位去御书房议事!”
两人对望一眼,苏威问道:“裴相国能猜到圣上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裴矩若有所思道:“我估计是上次在江都说的那件事。”
苏威叹了口气,“我也猜是那件事,圣上出尔反尔,不是好兆头啊!”
两人心中无奈,只得跟随宦官向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杨广负手站在墙边凝视着墙上的地图,这正是江都一带的地图,他神情十分专注,却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苏威和裴矩走进御书房,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两位相国请坐!”
“谢陛下!”
两人坐下,杨广也回到了自己位子,缓缓坐下,他又看了看张铉的军报,笑道:“朕没想到他会这么能干,短短半个月就重挫杜伏威,还扫清了淮河乱匪,这样一来,朕就可以考虑上次那件事了。”
他见两人没有说话,又缓缓道:“既然淮河已无乱匪,朕就考虑把孟海公调出东海郡,两位相国觉得现在时机成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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