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静声的瞧着地上跪着的霍州,心底生了几分冷漠,他这个儿子可真是聪明,把自己的后路都给堵了。
自己准许霍尊和左长安一同出游,是宽慰了霍尊,也宽慰了永宁侯府,慰籍了地下长眠的华笙郡主,可这样却是给他们相处机会,日后感情必定更加浓郁,不好分割。
不同意,伤了霍尊的心,得罪了永宁侯府,自己日后也无颜见华笙。
自己同不同意他们都是要一起去北州的,倒不如全了他们,给这份人情,自己也得利。
裴誉也是一样,总归他承了自己的情,裴誉让自己做的事不多,就一件,娶顾阮,其余的就连给他母妃追封诰命他都没要。
“州儿,你说为君之道最基本的是什么?”皇帝语气软下,有松动的意向,却又给了霍州一道要命的问题。
“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衰,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儿臣说的可对?”霍州眼眸低垂,脑海里搜索一番回答。
“很对,可还漏掉一条,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便是百姓,国便是舟,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皇帝眉眼渐渐舒缓,很满意霍州的答案,换作旁人只怕长篇大论一些无用之话,光说不练假把式。
说的出,却做不到。
“那你可愿当这个皇帝?”皇帝峰回路转,在丢给霍州一道送命题。
“回父皇,儿臣不能担此大任,天时地利人和,都轮不上儿臣,儿臣也做不好这个帝王。”做皇帝?霍州从没想过。
从小他便得知他不是帝王,只是帝王的臣子,只能做帝王最忠心的臣子,那未来的东寻帝王只能是先皇后温若弦之子,自己的四弟。
他有永宁侯府,裴王府,安亲王府,谢将军府在背后支持,这个皇位他会坐的比历代皇帝都稳,都踏实,而自己也将会终生辅佐于他。
他从来不想当皇帝,倒是羡慕极了安王叔的生活,皇帝最心爱的弟弟,朝堂上说一不二耿耿忠心的臣子,家里温和贤良的王妃,有事上朝,无事与安王婶婶琴瑟相合,儿女绕膝头。
而四弟从小才思敏捷,文韬武略,从小便被当做未来的皇帝培养,是未来可期,最优秀的帝王。
而他将会是未来君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为何?”皇帝审视着这个儿子,当年是事老四都不记得了,老三却还记得。
“父皇,一个仁君总是比一个谋君更的民心。”霍州眉眼寡淡,他不仁,从今日算计,谋略便看的出来。
霍锦衣刻意寻的顾阮麻烦又何尝不是他的指路,今日她摔倒又何尝没有他的手笔,左权进宫的消息又何尝不是他传给武皇后的。
“仁?妇人之见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这些年的书都白念了么?”皇帝嗤笑一声,没想到今日霍州说的话这般搞笑。
“父皇,母慈子孝,母不慈,何以为孝;君不仁,臣何以为忠?”霍州一语双关,“父皇,永宁侯府又是何其无辜!”
听到最后皇帝笑的更加肆意了,看着这个儿子心底愈发的觉着新鲜了,以往这个儿子玩闹无正形,今日认真起来了倒是叫人刮目相看。
“说了这么多,合着半天你是来向罪臣求情的!”皇帝声音蓦地寒下,近乎无情。
永宁侯府是皇帝的逆鳞,连李忠都轻易不敢提,提也是挑着皇帝喜欢的话说。
“父皇,永宁侯和永宁侯府有罪吗?”霍州笑着反问回去。
话落,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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