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晏西看到她回来,起身问道。
“没找到要找的东西,走远了点。”谢诩凰笑了笑,看了看天色道,“时侯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至于方才那个疑似龙靖澜的黑衣,以及在破败的小庙内发生的一切,她没有对晏西提及半个字。
晏西提上东西就走,倒并没怀疑什么,“这高昌也太穷酸了,要什么没什么。”
谢诩凰一边走,一边思量着方才见到的一切,如果那真的龙靖澜,她为何不肯露出真面目见她,南楚已经知道了大哥还活着,她也不会也知道了。
晏西一路唠唠叨叨,半晌不见边上的人说话,扭头才发现谢诩凰根本不知在想什么,完全没有在听她说话。
“小谢,你怎么了,回来就怪怪的?”晏西奇怪地看了看她,从她方才回来都不怎么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晏西,北齐对高昌王族有多少了解?”谢诩凰询问道。
“这个,得问谢承颢了。”晏西无奈叹了叹气,说道,“虽然我也在北齐朝中为官,可是谢承颢那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他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事,就不可能透露出来,而且刺探消息这些事一向都是由枢密院去办的,那里的人我都没见过几个。”
谢诩凰神色一瞬沉凝,北齐的枢密院,朝中众臣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负责替谢承颢刺探消息,以及监视朝中众臣的动向,但甚少有人见过其中的人,这次带来的密卫,也只是枢密院的侍卫而已。
她想要问出消息,从谢承颢那里怕是根本无法下手的,以他的精明定会察觉到什么,如果那个引她过去的人真的是龙靖澜,当初那个死的龙靖澜是假的话,那么她一定是有她的原因才让自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如今让谢承颢发现了端倪的话,一定会有麻烦。
可是,若真是她的话,直接见了她让向她说清楚便够了,她又岂会不信她的话,这般装神弄鬼的,真让她捉摸不透。
两人一路说着话,已经回到了高昌王宫,谢承颢白色锦袍,上面绣着花团锦簇的牡丹,着实华丽得紧,一见到两人从外面回来小跑了过来。
“小诩凰,你去哪里了,朕找了你大半天了。”
“和晏西出去转转,有事?”谢诩凰斜了他一眼,问道。
“朕担心啊,你要是被人捉走了怎么办?”谢承颢一脸坦心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进了门。
谢诩凰回房自己倒了茶水,问道,“你有问出什么来?”
“高昌王那老家伙太狡猾了,朕怎么打听,他都不肯说金曼陀的事,气死朕了。”谢承颢气鼓鼓地说道。
谢诩凰瞥了他一眼,要说狡猾,谁能狡猾过他北齐王。
“我出去一趟。”她搁下杯子,起身准备出去。
“朕也去。”谢承颢道。
谢诩凰没好气地转过身,道,“你有完没完。”
“不让朕跟着,你是要去姓燕的。”谢承颢立即警觉道。
燕北羽就跟他们在一个宫里待着,这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怎么放心。
“我只是警告他不要插手我的事,不该说的,我不会说。”谢诩凰并未向他掩饰自己的目的,反正在这人面前也没什么好掩饰。
“那朕也要去。”谢承颢坚持道。
“你能别像个女人一样烦人吗?”谢诩凰拧着眉头看着他,无语至极。
谢承颢听罢理了理衣衫,一本正经道,“你去吧,早点回来。”
可是,人家前脚一出门,他又眼巴巴地趴在门边。
“啧啧啧,瞧你那闺中怨妇的样儿。”晏西一脸鄙夷地道。
谢承颢扭头瞪了她一眼,道,“自己的王后跟旧情人见面,朕能不怨吗?”
“是啊,我还看到头顶上都发绿光了。”晏西毫不客气地取笑道。
谢承颢越想越有些坐立不安地,问道,“你说,他们要是旧情复燃了怎么办?”
晏西拿着果盘里的果子跟着,无情的道破现实道,“什么旧情复燃,人家根本没熄过,还用复燃?”
“姓燕的从来了就偷偷摸摸的,一定在谋算着要把朕杀人灭口,横刀夺爱。”谢承颢咬牙切齿地哼道。
“你死了,我会替你收尸回去的。”晏西道。
谢承颢不愿再跟她说话,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去。
谢诩凰寻到了燕北羽所住的宫殿,只有贺英和几个南楚的侍卫在那里,并没有见到燕北羽的踪影。
“王后娘娘,来这里有事?”贺英上前问道。
谢诩凰抿了抿唇,道,“我有事见他。”
贺英看着她,思量了一阵道,“陛下不在宫里。”
“那打扰了。”
人不在,她也不好留在这里等,便准备回去,再找时间过来。
“陛下和归义侯出去了,去城外的山上了,王后若是有急事的话,可以过去见他。”贺英冲着她的背影道。
少主千里迢迢找到高昌来,不就是为了见她的,他若推掉了这主动找上门的人,指不定会被少主如何怪罪了。
谢诩凰回头看了他一眼,“多谢。”
原是想回去,明日再过来,可是明日要着手准备后天应对高昌王大寿上天火大盗的事,还得出宫一趟去看了庙宇里的疯妇人,若是高昌王的寿宴那夜能把金曼陀夺到走,她就得尽快离开了。
这么一想,她去牵了自己的马,一路出了高昌城寻到了贺英所说的山上,寻着马蹄印找到了山边,远远看着山崖边的亭中有人,勒马停了下来。
燕北羽何等警觉之人,听到声音便侧头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马背上的人,面色微有波澜,显然不曾料到她会找到这里来。
归义侯阚玺见他面色有异,转头望了过去,笑了笑道,“那微臣先回去了。”
燕北羽没有出声,默认他的话。
阚玺离开亭中,朝下了马的谢诩凰微一颔首,便带着两名随从离开了。
谢诩凰将马拴在了路边的树上,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举步走向了崖边的亭子,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如此倒也让自己心境平静了几分。
燕北羽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至自己面前,“有事?”
要较于昨夜那番针锋相对的碰面,开口的语气不可谓温和。
他也不想,难得的重逢,却总要将时间浪费在争执上,更不想昨夜那般看着她哭着离去。
他记得,还在燕京的时候,便不管受什么样的伤,也会皱下眉头,可似乎因她,却已几度落泪了。
“虎丘山死的那个人,真的是龙靖澜吗?”谢诩凰开门见山问道,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面色。
燕北羽沉默地看着她,许久之后才道,“你亲自找到她的,是不是她,不是你更清楚。”
谢诩凰抿了抿唇,自嘲地笑了笑,道,“看来……我问错人了。”
在她问出的时候,他眼中有一瞬间的惊愕,只不过,他还是选择了隐瞒。
燕北羽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再说话。
“虽然虎丘山那个峡谷确实让人很难脱身,可当时那个死的龙靖澜,面容被毁,我只从身着和她身边的东西辩别出是她,而我今天在高昌遇到了一个很像是龙靖澜的人。”谢诩凰隐忍着怒意,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龙靖澜真的没有死,他却隐瞒至今,这口气让她如何能平静的了。
在这高昌境内,除了她身边的这些人,其它的人又有几个不是对她有敌意的,而那个引她过去的黑衣人,却并有一丝一毫要伤及她的意思,还有她裳心那颗她再熟悉不过的痣……
“很像她的人?”燕北羽面色平静,道,“那你可是看清楚了。”
“燕北羽,当年我要追查师姐的事,你极力阻止,你说到时候会给我一个交待,如今一年多都过去了,到底何时能给我这个交待?”谢诩凰沉声质问道。
燕北羽负手转身,望向天边的云霞满天,淡声道,“你怀疑,虎丘山死的人,不是龙靖澜?”
“那段时间,我和缇骑卫都在华州,离她最近的只有你,而她一个人要布置得那么周密你不可能不知情。”谢诩凰看着他的背影,怒然问道。
燕北羽久久地沉默着,不知是不愿回答,还是在犹豫该不该回答她所问的。
谢诩凰一直等着他的回答,可是背对着她的人,许久都不曾出声,她等不及了说道,“你想瞒的,从来都要瞒到底,或许我就不该来问你的。”
他的身世,那时楚楚的死,所有一切他不想她知道的,便是她发现了,他也不愿说出实话。
她说罢,失望地转身,准备离开亭子回城里。
“等等。”燕北羽霍然转过身来,叫住欲要离开的人。
谢诩凰顿步,冷然道,“南楚皇陛下,还有何事?”
“你见到的,确实是龙靖澜。”燕北羽叹息地道出了实情。
谢诩凰转身望向说话的人,道,“果然,你早就知道。”
“也是她,第一个追查到了我的身份。”燕北羽如实说道。
在庞宁那里盗取定魂珠的时候,庞宁故意留下了大周皇室的线索让她发现,让她顺势追查出了他是大周皇太孙的身份,想来是想借龙靖澜让她知道,如此以她的脾气定不会再愿意留在江都。
那时,他也以为龙靖澜会去向她道出实情,没想到她却偏没有去中庞宁的圈套,反是直接先找上了他,问清楚了所有的事情,替他隐瞒了这个秘密。
谢诩凰愕然失语,“那是……何时的事情?”
“楚楚过世后不久。”燕北羽直言道。
谢诩凰呼吸微微颤抖,沉默地站在那里,龙靖澜早在那个时候就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却一直瞒着她,一个字也不曾透露过。
“是你要她替你隐瞒的?”
“不。”燕北羽微微摇了摇头,道,“她说,那个秘密最好你永远都不要知道。”
那时,龙靖澜问了她许多事,从他与她何时相识开始的许多,完全像是刑讯犯人的口吻,不过最后她向他说了一句话。
她说,我相信你待她是真心,这世上已有许多不幸之人,不要让宛莛再沦为其中一个。
所以,后来她一直帮着他隐瞒了她,帮了她暗中追查了许多事,只是由于她在朝中依然受到老臣的排挤,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谢诩凰苦涩地笑了笑,龙靖澜也要她一直活在那样精心编职的谎言中吗?
可那个秘密,终究她还是知道了,直到如今都像一根刺一把刀一样扎在她的心上,让她每每一想起这个人,都会随着呼吸痛彻心扉。
“高昌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所以她要我帮忙做出了遇害的假象,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悄悄潜伏到了高昌,这一年多以来每隔一段会情报送到我手里,不过只是她送消息来,并不让我的人联系她,我来了这里,她也没有露面。”燕北羽如实说道。
原本,他也想尽快找到她,告诉她霍少将军还活着的消息,不一直没有找到她。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值得不惜做出假死之事?”谢诩凰颤声追问道。
燕北羽抿唇沉默了一阵,走近了几步说道,“她说,那是她的私事,在她没有办完事回来之前,连你也不能透露。”
“私事?”谢诩凰皱了皱眉,她想不出龙靖澜能有私事,要弄出假死之事骗倒他们所有人,悄悄躲在这高昌一年多都不露面。
若非因为大哥的病情来了高昌寻找金曼陀,她还不知得到何时才能知道这一切。
“她没有与正面见面,想必还有她的顾虑,你也莫追查下去了。”燕北羽语声温和地说道。
如果到能现身的时候,龙靖澜不会连她也避而不见。
谢诩凰抿了抿唇,起码知道她还活着就够了,如果大哥能知道这个消息,那便更好不过了。
她突地想起了今日在破庙里见到的那个疯妇人,取出袖中的紫金镯子递给她,说道,“今天她引我到了城西荒村的一座破庙里,我在那里见到了一个人,应该与高昌王族颇有干系。”
燕北羽接过镯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这是大周,曾送到高昌给高昌公主的聘礼,应该是有两个的。”
这种花纹样式,是只有王族中人才会佩带的。
“那个女人疯了,不过应该能从她身上追查出什么来,我不方便带她走,你找人把她送出高昌吧。”谢诩凰道。
她来只是为了取到金曼陀回去,不可能耽误太久,这件事正是他和龙靖澜追查的事情,相信如果那个女人真有什么仇怨,他们最终也能给她报了。
“说到底,你还是要回北齐,去做北齐王后。”燕北羽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必须回去。”谢诩凰决然道。
大哥和两个孩子都在等着她,她若丢下他们不回去,他们一定会没命的,而这一切她如今却还不能告诉他。
“好,若是谢承颢死在这高昌,我看你还如何回去?”燕北羽怒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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