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的几人一愣,下意识扭头朝门口看去,那是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男人。
男人身穿一袭锦服,容貌清秀俊朗,给人的感觉很温和,自带着一股温柔儒雅的气息,像是从戏文里走出来的阳光少年。
苏芬芳睫毛一颤,欣喜地看着来人,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眼眉之间的欢喜,掩都掩不了。
月宝苏眸底一片冰冷,而在这冰凉之色的背后,却燃烧着源源不断的仇恨之火。
她忽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可她原本是不喝酒的。
这一口,直接让月宝苏呛着了,但苏家的人谁都不关心她,也没有将她的不适放在心里,只有邹姑姑上前给她拍背,心疼不已。
“公主啊,您又不会喝酒……”
邹姑姑声量是真的很小很轻,但却还是被进来的宫以弘听见了。
宫以弘耳朵动了动,眸光落在前面背对着自己的那个少女身上。
少女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仍旧在轻咳,似乎是很不舒服的模样。
苏明翰笑着、带着几分讨好地上前跟宫以弘说:“没有没有,我们都已经吃完饭了,接下来是可以谈正经事儿了。”
宫以弘来,主要是跟苏明翰谈生意上的事儿。
宫以弘在中榜以来,就当了官,但是做官的,谁背后不搞点收入。
毕竟,两袖清风、视钱财如粪土的人,比绝世珍宝都还要少。
宫以弘朝着苏明翰笑笑,走上前。
苏芬芳眼看着宫以弘朝自己走来,心下一颤,几乎是立即迎着走上去。
“好久……”
苏芬芳才向前一步,话都还没说出口,却瞧见宫以弘忽然转了个弯,朝月宝苏方向走去。
她猛地一顿,浑身冰冷,错愕又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二人。
“呛着了喝点汤或者喝点水是比较好的。”
宫以弘脸上难掩关心,十分体贴绅士地给月宝苏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月宝苏仍旧在咳,可看着男人递过来的水,脸色一沉,抬目望着宫以弘的眸子充满了怨恨跟怒意。
砰……
少女冷着一张脸,手一抬,竟当着众人的面,将男人递过来的水给打翻了。
众人一愣,均不可置信的看着月宝苏,而就连宫以弘本人,也是震惊的。
从第一次开始见面开始,他就知道眼前的少女对他可能有什么误解,有些排斥他,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少女竟然对她不仅仅是排斥,更是厌恶。
可……
为什么?
他们总共才见面了两次,她为何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宫以弘想不明白,而少女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他,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心里多少也是有些生气的。
自己没有对她做过什么,甚至还给她倒水,她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他台阶下,这是几个意思。
“宝苏公主,您如此也未免太没有礼貌了。”
他严肃地训斥说。
月宝苏冷笑一声,起身,声音也不知是因为不满还是因为呛着了,十分低沉。
“礼貌,是对人的。”
言下之意,他宫以弘不算人。
宫以弘脸一下子就阴了下来,冷如剔骨。
苏明翰瞧着眼前的情况不对,立即上前和稀泥,笑着安抚了宫以弘一下,又略微不满地对月宝苏说。
“宝苏啊,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人家宫大人好端端的又没怎么你,还给你倒水,可你不仅打翻了,说话也忒不客气了。”
说着,他还拉了拉月宝苏的袖子,“快给宫大人道歉。”
宫以弘的官职肯定是大过他这个无权无势的末等爵位的,苏明翰可不敢招惹。
宫以弘微微扬起下颚,似乎在等月宝苏的道歉。
只见少女忽然起身,仍旧是一副乖张桀骜的姿态,甚至是有些傲慢的。
她起身后,直接离开,朝门口方向走去。
宫以弘脸拉得就跟马似的长。
虽然从她起身的那刻自己就猜到了她或许不会道歉,但这样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他有些愤然。
“宝苏你回来,你怎么能这样。”
苏明翰训斥着,但毕竟之后也要靠她给自己穿桥搭线赚钱,也没真的去将人拦下。
苏芬芳脸色也不怎么好,阴沉沉的看着月宝苏离开的方向,可当她目光看向宫以弘时,却是柔情似水的。
她上前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宫以弘,优雅端庄、温声细语,抱歉说:“真是不好意思,我表妹平时就是这样嚣张的性子,还请您海涵。”
“多谢苏小姐。”宫以弘接过苏芬芳的帕子,擦了擦手,还夸道,“苏小姐看着,可是有教养多了,又大气。”
言下之意,月宝苏太上不了台面。
苏芬芳听闻,低头含羞地笑了,心里更是窃喜万分。
可其实宫以弘虽夸着苏芬芳,但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看着少女离开的方向。
明明是那么不讨喜的女孩,却为什么却莫名牵动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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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回到北厢房,邹姑姑疑惑地问月宝苏说:“公主啊,您为什么对宫大人这么不友善,你们不是才认识吗?”
友善?
呵呵,她对他友善得起来吗。
这个曾经诓骗、践踏了她二十年真心的男人,还设计让她杀死了自己的哥哥,折辱羞辱了她整整两年。
可即便如此,这个男人也还是不肯放过她,不仅将她送到了有屠国之仇的川都国汗王手里,甚至还设计让她杀了那么爱她、疼她,用生命护她的哥哥。
这叫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他、
甚至还要比叶赫月更可恨,更该死。
月宝苏心里的恨意波涛汹涌,但所表露的情绪却是很平静的。
她深呼吸,没有回答邹姑姑的话,却说:“接下来的事情,你去安排,我在苏府对面的酒楼后院见他。”
邹姑姑一愣,无奈又心疼地看着月宝苏。
其实,对于她的小公主的变化,她也是很奇怪震惊的。
自从跟刘子时私奔回来之后,公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性格跟从前南辕北辙,就仿佛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刺激一样。
邹姑姑不知,她的小公主何止是受到了刺激,更是痛彻心扉的欺骗,那是无法化解的委屈。
即便将对方啃肉扒皮,也难消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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