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江湖最出名的楼有两座。一座叫万宝楼,经营江湖中的各种物件,凡是江湖人能想到的,万宝楼里都有。且万宝楼出的物件即便是一枚绣花针,都与众不同,珍贵万分。
万宝楼的插旗处在应天府,一座五层高的古楼,也经了几百年的风雨。大宋经济繁荣,江湖人多金,万宝楼的生意更是红火,分堂遍地开花。一边广招好手,礼聘客卿,势力之大足可与几大家族门派相提并论。
另一座名为莲花楼,前唐时由一名道人所创,原本是讲经炼丹之地,后来道人的子孙把持,逐渐变成了一家姓的帮派势力。内里十分神秘,少有人知其根底,光见其繁荣势大,却不知其因何成势。这一座楼出来的江湖人武学高深,偏又杂多,层出不穷,难探深浅。
不说其他,光小手段宁家就与莲花楼争斗了数次,也未见占得多少便宜。
江湖中,人尽皆知莲花楼神秘莫测,轻易招惹不得。
倒是万宝楼与莲花楼从无恩怨,毕竟万宝楼主事经营,万事以和为贵,行走江湖尤其小心谨慎。
这天一行人来到平城县,十余名骑士穿着普普通通的衣衫,骑着普普通通的马,毫不张扬地行走在街道上。
“那便是云中山?雾隐云山,怎见不得多少云雾?”队伍中一名年纪甚轻的骑士向身旁的中年男子询问。
“或许久未降雨,或许时候不对,我以前来的时候,云几乎把一片山脉都笼罩住了,连这平城都是满城雾气。”中年男子腰上挂着两支判官笔,因为骑在马上,所以用粗绳扎紧了,悬在两边,如此便不会伤到座下之马。
这中年男子曾在襄阳与叶云生会过一面,当时他陪同红尘谷勾心散人陈桐与大剑门左剑使邱刚来找叶云生比斗。结果邱刚死于叶云生剑下,陈桐也被重伤,若不是叶云生全力施救,怕是也要命殒当场。他自知不是叶云生对手,带着陈桐离去。此人在江湖中大名鼎鼎,人称“夺命判官”,姓曹名恒,如今做了万宝楼的客卿。
之前问他的男子并未在江湖中多有走动,算是默默无闻之辈,但其身份却是非同一般。
万宝楼楼主的独子,苏香。
长街不远,已然有两伙人在比斗,苏香随着坐骑缓缓行过,看得津津有味。
倒是曹恒满怀心事,让众人闲事莫理,只管前行。
“之前在渡口就见厮杀,也没有个说道,这儿又在打,莫非江湖上都是这般不安生?但我以往听家中人说江湖中事,起码还算是讲道理的,曹叔叔可知为何?”
“关中的江湖人跑到了河东,多年来本就两看相厌,此回几方势力有意让两地分个高下,这些人按捺不住也属正常。多是些不入流之辈,真要等太乙剑派和宁家面对面,只怕就是天崩地裂的场面了。”
苏香显然十分聪慧,一听就明白了过来,叹息道:“只可惜这些马前卒。”
“太平得久了,自然有人要兴风起浪。”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一户高门豪院前边。大门正对的街道几乎水泄不通,俱是江湖中人。
正有数人与守在门前的管家对话,不一会儿就走了进去。后面排了队的一个壮汉背了一把开山刀,也跟管家说了一阵,只见管家摇头不让他进,可把这名壮汉给惹急了!
“爷爷吼天犺宗野,你莫不是眼瞎,认不得这胸膛里的英雄气概?”
那管家被他一阵咆哮,还未理会,边上队伍里就有个少侠轻笑道:“胸膛里的英雄气概怕是难见,倒是外面的几根杂毛想不见都难!”
那吼天犺宗野反手提起开山刀,回转身来找挑事之人,可他没有内功修为,哪里听得出来是谁说的这番话。一双牛眼扫来扫去,愣是找不出人来,反而显得傻憨憨,惹周围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一笑更是拱火,眼看他举刀就要朝着近前的人劈下去。这人笑得欢快,见他要动刀竟丝毫不放在眼里,还在笑……也怪他找错了人,近前这人乃是河东鼎鼎有名的人物,南风刀黄辕。
他这一刀下去,身首异处的只会是他自个。
这个时候,万宝楼一行人早已下马等候在队伍中,苏香本看得有趣,见那傻憨憨的汉子真要杀人了,连忙飞身赶将上去,一把托住他的手肘,将他推了开去。
这一举动得罪的可不只是宗野,在苏香身后的黄辕冷冷地问道:“小兄弟,莫非你以为他能一刀劈了在下?”
苏香微微侧身,对他抱拳行礼,言道:“不敢,小弟虽然不认识大哥,但却识得大哥背后的刀,此刀刀柄前唐制式,刀鞘有风纹,三环并口,应是晋地名器南风刀。大哥身背此刀,除黄辕黄大侠外不做第二人想。小弟不忍看这汉子伤在此处,且今日诸位好汉都是前来赴会河东昱王剑前辈的寿宴,人家大门外见血终究晦气了些。”
另一边曹恒早已靠近,见苏香应对得体,不由暗自点头,也不怪他轻易出手管了闲事,毕竟少年人不经世故,且心地善良之人,总不会让人讨厌。
黄辕亦是笑道:“好,说得真好。黄某给小兄弟这个面子,不与他一般计较。”
宗野听得苏香的话,也知自己孟浪了,赶紧跟他行礼感谢。
“莫要如此客气,都是江湖同道,宗大哥若是想进去,便请来与我一起,我自能带你入府。”
曹恒见苏香如此说了,也不阻拦,跟他一起又回到队伍中。
宗野背着开山刀,跟苏香走到一起,看了看左右,问道:“那看门的眼高,小哥你是什么身份,能够带我进去?”
“我等是万宝楼之人。”苏香笑着说道,他自己的身份当然不会随便告知旁人。且原本两人就天差地别,能站在一起也不过是缘分一场。
宗野傻乎乎地根本就没有追问,更没有细究其中的深意,只跟着,兴高采烈的,完全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里。好似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是另一个人,不得不说江湖之大,什么人都有,殊不知在身边的苏香是万宝楼未来的接班人,更不知对方正觉得他十分有趣。
“我可不是说昱王剑坏话,不过看门的都如此,这位前辈啊,怕也是个傲慢的人。”
“宗大哥,你可知此处是哪位府上?”
“当然是昱王剑的府上。他不是在这里设宴吗?”
“你搞错了,此间府主名叫王一友,早年在王屋山当个山大王,被仇家寻得差点身死,还是昱王剑前辈搭了把手,把他救了下来。后来他就到了此处建府,经营山货,南通北往,反而发了大财。年岁大了,两个儿子接手了生意,武功虽然不算一流,但胜在人面广,做事公道,在河东亦是十分出名的人物。”
“原来是这样。可昱王剑自个儿的寿宴,为何要在别人家里办?”
“据说,前辈他早年退出了江湖,就搬去乡野之间,小屋田园,如同俗世中人一般生活。”
“吃这苦干嘛?”宗野瞪大了眼珠子,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怎是吃苦呢,我听家父常说,羡慕他老人家,无忧无虑,返璞归真,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苏香说话间眼神中也是满满的敬佩和倾慕。
但他说的话宗野完全领悟不了,反而问道:“可他这样,不是苦了家人?”
“前辈的家人,早已不在人世了。”前面的人进府的进府,离开的离开,逐渐靠近门边,曹恒拍了拍苏香的肩头,阻止他说下去。
他对宗野笑道:“咱们进去了,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说。”
这不过是敷衍的话儿。此刻府内,俱都是贺寿的江湖中人,唯有的那么几处僻静的地方,又岂是宗野这等身份卑微武艺低下之人可以入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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