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叶云生渡气之后的穆芳青内伤尽去,只是一身内力余了三成,并未恢复。
她赤着双足,在屋中找了找,翻出一双鞋子,屋主原本是个壮实的汉子,鞋子自然不合脚,她塞了两团麻布进去,勉强凑合。
叶云生推开门,回头看了眼床。
“救不了他的。”浅浅宽慰道。
叶云生淡淡地说道:“打扰了人家一晚,过意不去,可惜没有机会报答了。”
此间屋主,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终是不再拽着生存的本能而苦苦挣扎。
三人行出屋子的时候,账房先生正从堡寨中出来,走向叶云生所在的院子。
从高处往下张望,可以看见两个行进的黑点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向一个方向移动。直到前面的这个点停住了,后边的一下子就加快了速度,追赶上来。
叶云生没有选择去惜花岗,而是朝着西山的一处山坡,可还是被账房先生布置在周围的人手给拦住了。
这些江湖上的亡命徒若是守着堡寨中的盘蛇大阵,还算棘手,一旦到了空旷的野外,便是一盘散沙。被叶云生当先持剑硬闯,浅浅在后边或拳脚或用暗器,再加上穆芳青,虽然伤势未愈,内力只有三成,但是夺了一柄环首刀,在叶云生身侧来回游走,声势不弱。
一路冲杀,后边的账房追至,挥掌就向浅浅打去。
叶云生从前面退回来,“唰”地一剑刺向他的脉门。
浅浅心有灵犀猛地向前冲去,与穆芳青一左一右冲出了包围。
叶云生逼退账房,接连变幻步法,追在浅浅身后,冲着四面八方舞动剑影。
周围少说有五六十人,但挤不到一处,叶云生剑势拉了起来,剑圈扩散,身旁便再无人可以立足。
账房亦追在他的身后,连出数掌,皆不得手,无法侵入他的剑圈之内。
一时间心中惊疑不定,不说打中叶云生的那一掌,即便有一身精湛的内力,但他可是实打实地挨了一掌,护体罡气都被破了,体内经脉绝对是一片重伤。
再有之前就将冥河紫气输入到穆芳青体内,叶云生若是不给她渡气消去,这份内力在穆芳青体内发作起来,能将她全身血脉尽数凝住,那其中的痛楚,铁打的硬汉也承受不住。
现下穆芳青挥刀冲在前边,不是叶云生帮她渡气又能是谁?
为何看叶云生迅疾无碍的剑势,竟似未受影响,他身上的伤呢?
围在四周的手下被几人急冲了一阵,让穆芳青与浅浅冲出了包围,其中也有账房盯住叶云生的命令,使得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而放松了对两名女子的阻拦。
这时有七八人负伤留在了后边,另有四十多人盯着叶云生厮杀,大部分触及叶云生的剑圈,都被逼退了开去。于是随着叶云生丝毫不乱,章法有度的出剑,这些江湖汉子进进退退之间,显得错落有致,含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韵律。
账房追在叶云生身后,与周围之人形成十几道攻击打向叶云生,几乎遍及他身边各处,好几次自认出手的时机简直天衣无缝。可每次出手之后,叶云生剑光闪烁,剑尖就能指到他的脉门,叫他不得不缩手换招。
开始他也没有在意,过了百多招,边打边走,直至追过了山坡,他才发现,不仅是他,四十余名武艺不俗的手下,递出去的招数,几乎都被叶云生的剑招寻得破绽,无一不是未及将彼此的兵器碰撞就缩了回去。
几乎一路打将过来,只有这些江湖汉子的呼喊叫骂,而没有一丝兵器触碰的声响!
若是一对一,你招招克制,还能够理解,毕竟技艺有高下,修为有深浅。
但叶云生独自拖着四十余人疾行相斗,又是上山坡,又是冲林野,要注意环境,又要分辨身边每一个人杀来的招式——这些江湖汉子来自天南地北,所学的武艺驳杂繁复,连账房都不清楚,更何况叶云生?
昨夜,叶云生两次闯入堡寨之中,给账房的印象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敌。既有深厚的内功修为,剑法又是高明,漫天的暗器飞箭俱被他的内功震落,近身相斗更是如见阎罗……就是他寻得机会暗中偷袭,也被叶云生反手一剑划伤,完全失去了一较高下的信心。
此刻,账房眼中的叶云生,却又是另一番模样。他并未杀得众人血雨纷飞,留下一地残肢断骸,而是用精湛纯粹的剑招,以惊人的剑道技艺,压制得众人在他剑圈之外,不得寸进。
账房醒悟过来,他身上的伤势,怕是使不出多少内力了。
“跟他玩硬的,不要退!”账房疯狂地喊叫起来,不仅仅是仇恨,还有一种早已忘了多年的情绪,从他的心底冒出来,将他的自尊狠狠捏住……此刻他并不知晓,也没有空闲去分辨自己的心理,任由这股妒忌飞快地燃烧,越烧越旺!
“他带着内伤,逼他使内力!”
他变招后,一掌打向叶云生的剑身。
叶云生抹剑斜撩,他敢打剑身,却不敢碰剑锋,被斜撩的剑锋逼得让开掌势,再变招横挥掌势,拍向正向上撩的剑身。
剑忽然顿住,就好似知道他会如此,又切下来,划向他的腹部。
账房若是继续保持掌势,能拍到叶云生的剑身,但这个时候,剑也划开了他的肚子……拼一招内力,换开膛破肚,他不是傻子,自然只有侧身让开。
叶云生剑光或横掠,或直刺,或点或切,又一次将周围进击之人逼退。
他们从堡寨所在的山谷,跑上了山坡,又进入了一处林野,再徐徐向上,已是身在西山的山腰上。
到了此时,身手稍弱的几个汉子俱都落在了最后,只能望着前边飞腾奔走的同伴。
这几个累得不行,身受重伤的叶云生又能好到哪里去?
隆中附近的这一处西山,并不高,山势平缓,闲人登此山也不觉乏累。
在给穆芳青渡气之后,时间已经不允许叶云生再打坐调息,压制内伤。他只能用绝大部分的“明光照神守”把侵入经脉中的“冥河紫气”先包裹住了,不让其继续破坏。
他一身内力去了七七八八,余下的,仅仅用来保持身手的灵动,与基本的剑桩。
他确实受不得对手硬碰硬,真要被账房一掌打在剑身上,怕是连手中的剑都要把持不住。
早已冲出包围的浅浅与穆芳青已看不见身影,好似将他抛弃了。
他一边逼开众人,一边保持着冲势。
账房接连出手都碰不着对方的长剑,反而自己被弄的手忙脚乱,他明白与叶云生对于招式的运用和理解有天壤之别,马上转换了思路,大声喝道:“拖住他,别让他再往前冲,让他停下来!”
剑随身走,便如流动之水,只要堵住了去路,就成了死水。水流一旦停下来,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既无冲力,也无浪花。
停下,就是死!
几乎所有人都赶到叶云生的前路上。
一瞬间,在他身前堵了厚厚的三层人墙。
身后账房紧追不舍……
他能拉起剑圈,破去周围的诸多攻击,但却冲不开四十余人组成的人墙。
这不是只靠剑上的技艺就能够做到的,还需要深厚的内力……
他稍稍一打量,就转过前冲的身势,一刻不停地向着左边的林子跑去。
所有人都是一愣,他们熟悉此处的地形,当然知道林子后边只有一处深涧,十余丈,若非轻功超绝之人,难以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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