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山中行走,很多时候,都会觉得那些美好的事物,正在离你远去。
就如现在,渐行渐远的不是叶云生与梁介,而是翠云峰上的老君庙。
两人来到山脚寄放坐骑的人家,取马沿着来时的路,再又往回赶。
路过新安,两人又来到那家“昨日东来”的客店,将行囊放在客房里,趁着天色尚早,来到东边的雅楼中小坐。叶云生要了一壶酒,梁介倒是不想喝,点了一壶茶,两人各喝各的,并要了四样佐酒小菜。
或许是上回梁介出手大方,又或是那个晚上毫不掩饰地炫富,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坐了一会儿,那名叫青青的姑娘居然找了过来。
“这位官人,这位道爷,又见面了!”她笑的艳阳高照,让两人不由得也露出笑容来。
“坐。”叶云生给她倒了杯酒。
“不如奴家再叫一位妹妹过来,陪这位官人说说话?”
梁介奇怪地问:“绿绿姑娘呢?”
她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奴家这就去找她来。”
两人等了片刻,她带着一名年纪尚小的女子走来,“也不知道绿绿去了哪里,一时间找不着她,让这位珠珠妹妹陪官人可好?”
梁介也不纠结,点了点头。
“只是大白天的,就坐着吃茶说话,未免有些乏味。”
叶云生笑道:“那是因为你年纪轻,坐不住,我倒觉得不错,无事小神仙,喝酒闲坐,亦是乐事。”
“师兄,你虽比我大了一些,可也未免老气太多……出门在外,哪里能像在家一样安闲乐道?”
叫珠珠的少女圆圆的脸上,五官精致,只是稚嫩了些,尚未长开风情。她显得较为活泼,也没有青青那般世故,笑道:“那不如去赌坊里玩几手,看哥哥的富贵气儿,必然是手气极佳的!”
青青看了眼叶云生,说道:“都是一个东家,尽是让客人耍乐图开心的,若是坐不住,可让奴家与妹妹陪两位去看看?”
梁介丢了些银子在桌上,站起身子笑道:“师兄,走,比比咱俩的手运!”
这昨日东来客店,前后三进,三门朝南,东西两厢分别是赌坊和青楼。四人从东边的青楼径直穿过中间的园场,来到西边的赌坊里边。
两名守在门外的听候一人一边拉开高高挂下来的门帘,请四人走了进去。
这里有个说法,自古赌场是聚财之地,以高门帘垂挂,内画元宝作聚财不散,门帘及地,不走财气。
刚进里边,顿觉与那青楼是两处天地,叫喊声,女子卖笑声,男人争吵声,骰子甩动声,筹码摔落声,此起彼伏,共在一起,扑面而来的热闹与刺激,让每一个爱玩爱冒险的人血管里的血液都开始加速流动。
这里边江湖人不少,梁介腰上悬剑,叶云生背着长条包裹,也没有人管,赌场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自有江湖规矩,当然不怕江湖人闹事。
两人换了些筹码,各自走动玩了几把,看这里虽然人流混杂,但气氛合宜,把骰子的人都是有内功修为的,真要有人在桌边运内功听轻重,稍稍注意就能分辨。江湖中人,在赌场里耍诈,丢不丢命先不说,名声肯定是要臭了。
叶云生随意玩着,手运不错,输少赢多,很快就失了兴致,一边和青青闲话,一边压大压小,没有输赢之心,等梁介寻过来,才知道已经输光了筹码。
他笑着将手里大概一百两银子的筹码分了一半给他。
梁介喜欢玩牌九,盯着一桌,桌上七人有五个是江湖中人,不过这五个也尽是输家,赢的最多的是一名富贵商人,肥头大耳,财运这种东西,生而就有,真个强求不得。
叶云生偶尔回头去看,梁介正跑去换筹码,那名叫珠珠的姑娘,盯着桌上的牌面,忘乎所以。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梁介大概输了五百两银子,还要再玩,叶云生走过去与桌上几人说了声抱歉,拉着梁介要走。
“玩了一个下午,先去吃点东西。”
梁介到底是尊重他这个师兄,不敢反对,便要跟着离去。
这桌上一名江湖人大概输的多了,心气不顺,梁介与他都是输家,还没有翻盘呢,一个就不玩了,多少有些不甘心,便说了一句:“玩的正高兴呢,这就走了?没钱了哥哥借你!”
叶云生笑着:“差不多了,几块小牌子,哪里有喝酒吃肉,玩胭脂香粉来的痛快?”
梁介听了,不由得也笑了起来,搂着珠珠的腰,温柔地问她:“饿了没有?”
那江湖人听叶云生如此一说,也不好再留,也就是这人不识得他胸口的云中剑,不然连一句闲话的胆子都不敢有。
都是江湖中人,场面上的话随口就出来了,“好说,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看手运!这位兄台请吧!”
梁介跟着叶云生走开这桌,向外边走去。
杂闹的赌坊里,那人轻声嘀咕的话儿却被两人听了个清楚。
“这边上楼里的姐儿也真是要钱不要命,昨天那姐儿陪人来玩,没想到这人是疯的,输多了就怪女人,把个好好的姐儿给弄死了,今天居然还敢……等等,这把有了!”
叶云生还在向外走,梁介却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身边的珠珠。她跟着梁介,停住脚步,看着他,还以为这人又要回去赌呢,却见他问来:“你不知道?”
珠珠茫然地说:“知道什么?”
梁介点点头道:“看来你不知道。”
叶云生在前边,头也不回地说:“出去再说。”
“师兄,问清楚再出去!”
两名姑娘没有他师兄弟这等功力,普通人,根本就听不见方才那人的嘀咕。
青青奇怪地看了看他们,却能耐着性子,梁介走到她面前,冷冷地问道:“昨天绿绿是不是来了这里?”
一听这话,青青的脸色就变了。
“杀了她的人呢?送官府了?”梁介冷冷地问。
青青低着头,在他逼视下,哀求道:“风尘女子,性命值得多少钱?大官人莫要害奴家,这种话,奴家哪里敢说?”
梁介看了眼叶云生,叶云生平静地说道:“出去再说。”
这回他不肯听师兄的了,一把火莫名地在心窍里燃烧了起来……
他走回到方才的牌九桌边,俯身在那江湖人身旁,轻声说道:“兄台,小弟有一事相询,昨日东边小楼的姐儿,是被何人杀死的?”
这江湖人倒是反应极快,知道自己嘴里的嘀咕被人听了去,心里顿生忌讳,连忙摇头道:“朋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兄弟丝毫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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