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映心思玲珑,人脉广,素日里也会面对着达官显贵,这些人都会给她几分颜面。
今日顾和宜撕开了她的脸面了,教她如何不恼。理智又将重重怒火压了下去,她勉强笑了笑,“顾公子觉得自己很好是您的事,但您这般强制压迫旁人喜欢您,是不是有些过于自信了。我们姑娘说了不嫁,您就应该转身就走,死缠烂打就会让自己丢了颜面。景家是商户,也与安王府沾亲带故,您这么一来,让安王府颜面往哪里搁。”
“且不说往日顾家与王府并无关系,如今两府联姻,您这么做会所有人都难看的。”
一番话,不轻不重,却叫顾和宜皱紧了眉头,他恍惚想起乔映这个女人是徐安宜的红粉知己。
上辈子景欢同他和离后,再见徐安宜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乔映。
仆人变成主子,心思自然很厉害。
顾和宜自信有上辈子的记忆,快人一步,这就是他的底气。他慢悠悠地走到乔映面前,声音压得很低,“乔掌柜,你的心思,我知晓。”
乔映脸色登时红了,不免露出女儿家的情态,“顾公子,休要胡言乱语。”
顾和宜没有再理睬她,回身走到景欢面前,低声下气,“景顾念,我等你的答复。顾和宜会做你手中最锋利的刀刃,所向披靡。”
景欢小脸惨白,顾家之前闹出的事算不上什么光彩,但她不能和顾家撕破脸皮。
今儿的事情透着些古怪,顾和宜与她不过见了两三面,哪里来的喜欢。想到这,她问顾和宜:“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怀疑我对你不是真心?”
“我不怀疑你的真心,只是好奇你为何喜欢。”景欢问得直白,第一回见面的时候,他的头顶上就冒着粉色泡泡,可见早就喜欢 。她虽说年少,可也懂得道理,分明没有见过,如何会喜欢。
总得先见一面,才会喜欢。顾和宜将顺序颠倒了。
少女懵懵懂懂,瓷白小脸上映着光泽,明眸善睐,瞧着单纯,可景欢不傻,面对突如其来的喜欢,不会坦然接受。
她很冷静,景家需要支持,顾家也是很好的选择,可如今,世子不喜顾家,她就不会再与顾家有所勾缠。
“初见姑娘,便一往而情深。”顾和宜温柔道。
乔映翻了白眼,劝告顾和宜:“顾公子这番话,像极了街头浪子。”
景欢也跟着点头,“顾公子,你的喜欢我知晓了,我不能接受,顾家家大,景欢配不上。”
顾和宜皱眉,“姑娘看看自己的心再回答。”
“我看得很明白,你是家中长子,又能干,将来必会是家中顶梁柱,若是为了我离家,旁人只会说我狐媚惑人。顾公子,您的喜欢会害了我。”景欢小声辩驳,浅笑露出小小的酒窝。
乔映听得连连颔首,“就是这个道理。”
景欢从柜台后走了出来,直接越过顾和宜,吩咐乔映:“乔掌柜,我先回府了。”
顾和宜心有不甘,欲追上她,乔映拦住他,“顾公子,脸面。”
顾和宜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来日方长,他还有许多机会做弥补。
景欢登上马车,回身望了一身俊秀的男儿,眸色深深。
顾和宜是不是有病?
马车哒哒起步,对面酒楼内的齐王恰好走了出来,少女惊鸿一瞥,容貌惊人,他迟疑了半步,就见顾和宜失魂落魄地从铺子里走出来。
顾和宜是同龄中的佼佼者,心思沉稳,满腹才华,齐王看中他的本事也看中顾家的权势,可见到他这么一副颓然的姿态,对马车里的少女多了些兴趣。
“那个马车的姑娘是谁?”
“小的立即去查。”
齐王摆摆手,朝着顾和宜走去,“顾兄,本王去春楼里玩上片刻,你一道?”
顾和宜回神,敛下思绪,立即回道:“回殿下,在下身子不适,先回府休息。”
“去玩而已,你又无妻室,何必这么拘束。”
顾和宜沉默拒绝,上辈子他逗留青楼楚馆,景欢从不说什么,后来才知她也会不高兴的。
如今能弥补,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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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议政殿内的炭火很足,烧得皇帝面色通红,坐在他对面的徐安宜脸色却是一片苍白。
皇帝有些热,想叫人撤了炭火,可听到世子接二连三的咳嗽声后,他只好压制下来。
“替朕去一趟江南。朕总觉得那些人被你喂得太饱了。”皇帝取过一方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
景家在江南的生意如日中天,徐安宜历来大方,只要那些人敢开口,他就敢给。渐渐地,将那些官员喂得胃口大了不少,小打小闹,皇帝装作看不见,灯笼太大,就会被人发现。
皇帝心知肚明,以前不想动,现在四方平静,正好借此敲打一番。
毕竟民间有言,查一方贪官,国库多一半。
徐安宜去查,贪官里得来的东西,他会全部交给皇帝。因为他不贪,皇帝才会要他去,换作其他人,可就说不定了。
徐安宜抵唇轻咳一声,眉眼因不舒服而紧紧皱在一起,但他的一双眼睛格外阴沉,病弱中带着戾气。
“臣去办事,怕是会染些血。”他忍了太久,毕竟生意不能得罪人,花些银子养肥了蛆虫,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皇帝不在意摆手,“朕要那些东西,其他随你。”
徐安宜做事沉稳,手段狠了些,皇帝心知肚明,他丝毫不会在意,杀戮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以战止战是战场上的军事办法。以杀戮止贪,也是朝廷上一种极好的办法。
徐安宜和景家是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刃。
徐安宜平稳地落下一子,慢悠悠道:“陛下准许,臣便知晓如何去办事了。两月后,臣再回来。”
“你要两月的时间?”皇帝有些不可置信,往日里只要半月就足以。
徐安宜平静道:“办些私事。”
皇帝没有再问是什么私事,随手丢了棋子,“改日与你再战,朕热死了,你赶紧走。”
“臣告退。”徐安宜静静起身,俯身退出殿。
殿外春风微漾,徐安宜被激起浑身颤栗,春木忙将披风披在他的身上,低语一句:“顾公子见了景姑娘。”
“二人说了什么?”
“乔掌柜说顾公子说了些糊涂话,景姑娘好生好气地拒绝了,接着齐王也出现了,两人很快就分道扬镳。”
徐安宜没有说话,领着春木出宫。
回到小榭,就见到屋檐下端坐的少女,徐安宜这才放缓了脚步,靠近的时轻咳一声,目光深而悠远,“做甚?”
少女眼皮轻抬了一下,接着长长叹气:“阿舅,有人喜欢我。”
“关我何事。”徐安宜不悦,抬脚跨进门槛,理都不理小姑娘。
景欢起身跟了上去,嘀嘀咕咕道:“顾公子长得那样好看,又是才秀,你为何觉得他不是好人。那些诗词说不得不是他写的。”
少女春心萌动,开始动摇了。徐安宜脚步一顿,随手将桌上的一盘核桃仁递给她:“多吃些,补补你的笨脑子。”
景欢被讽刺惯了,没有奇怪,乖巧地拿过来吃了一块,才道:“阿舅,他……”
“闭嘴。”徐安宜烦不胜烦,脑仁都被这一句句阿舅说得头疼。
阿舅、阿舅,他与景欢压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天天听这一声声阿舅,听得耳朵疼。
景欢乖巧,也没有闭嘴,往自己嘴里放了一块又一块的核桃仁,若无其人般细细嚼了嚼。
待她吃了半盘子后,徐安宜才回身,少女小脸粉妍,乖乖巧巧地站在屋内,光被窗柩折射成数道细碎的光影徐徐打在她的身上,恬静温婉。
“过来。”徐安宜语气缓和不少。
景欢将嘴里的核桃仁咽了下去,将盘子里的核桃仁递给他,不敢再喊阿舅,索性用了最正经的称呼:“世子。”
徐安宜凝着她,半晌没动。
屋内气氛骤然凝固。
徐安宜从外面赶回来,风尘仆仆不说,浑身更是冰冷。他一向不爱笑,此刻 下颚紧紧崩着,浑身散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气。
景欢眨了眨眼,想起今日见了顾和宜,心中不觉发憷,讨好般拿了一块核桃仁塞到世子的嘴巴里。
徐安宜被堵住了嘴巴,想说的话又被咽回肚子里,只留一双冰冷的眸子紧紧凝着少女的笑颜。
两人四目相对,景欢心大,眸子里映着世子精致的五官,而徐安宜眸色深邃,不带着任何感情。
“景欢……”
徐安宜刚张了张口,嘴里又给塞了一核桃仁,景欢乐此不疲,眼梢眉角都勾着笑,“补脑子,多吃些。”
接连吃了几块后,徐安宜按住她的手,将她直接拽入怀中,眼中充着一股火。
少女手中的盘子应声落地,啪地一声,裙摆曳过他的膝盖,几乎缠绕在了一起。她无措地望着世子,粉白的檀口抿得很紧。
徐安宜冷笑,低眸看着小脸瓷白的少女,咬牙低问:“前几日教你的又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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