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莲花铺子从外头看大门还是紧闭的, 但是工人早早就回来准备了。
今天大家的效率都很快,还没到开铺子的时间, 就已经打理好了。
小翠平时对他们也不算严苛, 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就可以去休息了,没有像别的东家那样,看见有人闲着就往死里压榨。
大家就干脆泡了一壶茶, 围到一起聊天去了。
“姑娘!咱们这铺子都要开到边境去了, 怎么还没见过东家一面啊……”
“对啊,从铺子开业以来, 我就一直在这儿做工了, 还真的没有见过东家。”
“……”
说着说着就问起了东家的事情。
小翠以往都讳莫如深, 今天却松了口:“东家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也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姑娘。”
底下的工人都哄着她多说几句。
小翠却已经走到门口:“不说了, 我去接个人回来, 以后有机会你们会见到东家的。”
她早就已经租了一辆大大的马车,慢悠悠地往宫门口去,等到了南天门的时候, 还早着呢, 别说宫里面的人了, 就是外头集市上的百姓也不多。
小翠没有下马车, 却打发了马夫去旁边买点心。
马夫看着手上的银子:“姑娘, 这么多钱, 要买多少点心啊?”
小翠道:“好吃的新鲜的都买一些, 不用管吃不吃得完,姑娘我自有安排。”
马夫应下,拿着银子便走了。
马车里面闷热, 小翠便挑开帘子往外看, 瞧见有人挑着吃的,就买下来。
不一会儿,马车上就堆着好些东西。
小翠嘀咕着:“早知道就多租一辆车,不知道放不放得下……”
说完,她又挑开帘子往外看:“怎么这么久……不会是被人给扣下了吧?”
说完,又自己否认了:“应该不会的,我都跟娘娘打过招呼了,宫里没理由突然将人给扣下的。”
她看着天色,应该还早,原本打算拿本话本打发一下时间,就看见南天门里面慢慢走出来一个穿着青衣的身影。
他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眉梢眼角处比以前多了一些沧桑,更多了几分精明。
等快走出门口的时候,他回头往皇宫里面看了看,便带着笑意离开了。
小翠立刻跳下马车,朝那边挥手:“这儿呢!”
这人看见小翠的那一刻,眼睛顿时就亮了,看上去如同少年时候一样。
他小跑了两步,走到小翠面前:“是不是等很久了?”
小翠抱怨地锤了他一拳:“都这么多年了,能不久吗?”
叶子对她的小脾气甘之如饴:“对啊,都这么多年来。”
小翠出宫以后,两人就开始分隔两地,不过谁都没有忘记过当初说好的承诺。
等赚够了养老的钱,叶子第一时间就申请病退出宫。
在沈无忧的安排之下,才过去了半个月,便成功出来了。
这些年来,两人在休沐的时候也会偷偷见面,此事也不觉得生疏。
小翠将他的大包袱搁置在车上:“你东西怎么这么少。”
毕竟在宫里面生活了这么多年,小翠还以为他的私人物品能塞满马车。
叶子道:“宫里的东西不方便拿出来。”太监用的东西就更加不方便了。
小翠现在已经是街坊邻里眼中的成功人士,要是让人知道她跟太监有私情,闲言碎语肯定很多。
小翠倒不怕自己被人议论,她更怕别人欺负叶子哥,拿他是太监的事情欺负他,那还不如从根源上断绝了这个问题,便点头:“也是。”
叶子开了包袱:“里面大多都是娘娘交代要给你的东西。”
各种奇奇怪怪的玩具,还有一些姑娘家的饰品。
小翠喜欢得不行:“娘娘真好!”
叶子点头:“你出宫之后,娘娘比以前更照顾我了,还专门将我调到有油水的闲差上。”
小翠道:“你上次便说过了,回头咱们去庙里面给娘娘立一个长生牌吧,希望娘娘福寿延绵。”
叶子自然是答应的。
两人先城里头的铺子转了转,让里头的小工认人。
工人看见他们俩的第一眼,就知道关系肯定不一般。
有人大着胆子问:“小翠姑娘,这出去一趟怎么还拉了个俊俏的情郎回来啊?”
“去去去,”小翠笑着说,“这是我的夫君,以后就在铺子里面干活,你们都来自我介绍一下,让他认认人。”
工人都很惊讶:“你怎么突然就冒出个夫君?”
小翠借着宽袍子的掩盖,悄悄勾住叶子的手:“什么突然,我们好了很多年了……。”
叶子愣了一下之后,便回握住:“对。”
工人瞧他们这个腻歪劲,开始打趣起来:“瞧着娇羞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婚呢。”
小翠装作要打他们:“行了,赶紧干活去,咱们先回家放行李。”
小翠不想让叶子在外头住,更不想让别人胡乱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凡是有人问起来,都大大方方的说:“这是我的相公。”
“我们已经在乡下成亲了。”
“对,他这次入京是来给我帮忙的。”
邻居们深信不疑,完全没有怀疑过叶子的身份,他也就顺理成章地帮忙打理铺子。
***
但是过了两个月,小翠发现叶子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小翠问,“铺子有什么烦心事吗?”
叶子躲开了她的眼神:“没什么啊。”
又过了两天。
小翠将他堵在房门:“到底怎么了?”
“没事。”
“肯定有事!”
小翠叉着腰:“我跟你好了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心事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
小翠想着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不然整天都闷闷不乐的,还怎么过日子?
见实在瞒不住,叶子轻叹一声说:“小翠,我对不起你。”
“啊”
叶子道:“你对我这般赤诚,我却连累你不能拜堂成亲。”
姑娘家都期盼着自己嫁个好夫君,期盼着自己在成亲当日穿上喜服。
可是因为他是宫里头的人,种种原因之下,他们竟然都无法办一个成亲的仪式。
小翠:……
小翠转身就走。
叶子在后面追了两步:“你去哪儿?”
“我这就去买喜烛!”
“不过是成亲而已,咱们自己也能办!”
因为之前跟街坊说他们已经成亲了,现在也不能大肆张扬,写信告知了太妃娘娘之后,就打算打发了下人,自己在家中走一个仪式。
拜了天地,喜烛红盖加上天上的月老,就足够了。
谁知道在他们拜堂的时候,一顶轿子停在门口,两个熟悉的人走了下来。
没等邻居看清楚,大门就已经重重合起来。
小翠跟叶子两人跪在地上:“折煞奴才们了……”
过了这么多年,沈无忧样子看上去都没怎么变过,她笑着说:“我们来凑热闹,蹭一杯喜酒,不会不欢迎吧?”
自然是欢迎!
沈无忧他们坐上了高堂的位置,原本冷冷清清的喜堂因为他们有了人气儿。
小翠他们也不在乎别人,就算来的人再多,也比不上这二位在他们心里面的重量。
沈无忧送了一对金镯子:“祝你们夫妻二人从此恩爱两不疑。”
说完,她拐了一下卓玉宸:“说话啊……。”
卓玉宸正在喝茶,被她撞得差点脱了手:“哦,太后说得对。”
瞧着他们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恩爱的样子,小翠真是替娘娘高兴。
等到告知神佛的时候,小翠还为娘娘祈祷了,希望他们能够永远恩爱,百年好合。
***
又过了半年。
小翠的婶婶上门。
小翠一向都不喜欢她,如果不是婶婶说自己要送家里头的礼,小翠才不会让她上门。
婶婶一上门,就阴阳怪气地说:“瞧你这宅子,比咱们家里头的还要好看,怎么不给咱们老家修一个更大的宅子……”
小翠在旁边悠悠地说:“家里现在的宅子就是我给钱修的,爹娘还有祖父祖母已经够住了。”
婶婶:“我跟你叔叔一家不也没住进去吗,等咱们住进去了,地方就显得小了。”
小翠轻笑一声:“你有儿子的,让我一个外嫁女修两次老宅,传出去你儿子还要不要做人了。”
“你还好意思说,当时成亲都不跟家里说一声,”婶婶道,“这正好,大家就是一家人,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就当是你哥哥修的就好了。”
小翠立刻道:“想得美,我敲锣打鼓告诉所有街坊!”
婶婶被噎了一下,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了。”
小翠当听不见,让她放下东西就走人,谁知道这婶婶还赖上了,放下东西就嚷嚷着喝茶。
没喝两口便说:“我说你们都成亲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考虑要个孩子了,我这边有个偏方,你们……”
其他的小翠都能忍,维持表面和谐,唯独这个不行,更何况叶子哥还在旁边听着的,这让他心里怎么想。
小翠立刻就将人赶出去,还叉着腰在门口骂:
“明知道我是不能生的,还故意上门恶心我,咱们家以后都没有你这门亲戚!”
“好了好了……,”叶子将她拉了回来,关上门,“别生气了。”
小翠哼了一声:“没生气,我就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上门!”
叶子笑了:“他家儿子在老家还打算靠着莲花铺子过活的,估计明天就要过来给你赔礼道歉了。”
小翠翻了个白眼:“就算是带着金山银山上门,咱们家也不稀罕。”
叶子笑了一下:“多谢你了。”
为了掩盖他是一个太监,愣是往自己身上安插了一个不能生的病,还任由街坊邻居议论。
叶子道:“要是家里再催,咱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
小翠一口否认了:“咱们回头收个徒弟继承娘娘的衣钵就好了,我才不想养小孩,劳神得很。”
叶子:“都好,随你,我有你便够了,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好。”
小翠道:“我也是。”
叶子哥的好,她也时时刻刻都记着。
当年刚刚入宫,如果不是叶子哥照顾,她早就已经被欺负得骨头都不剩了。
哪能做到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
两人在宫中互相扶持这么久了,有没有孩子根本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能够平平淡淡做一对普通的夫妻,已经足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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