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本家

谢瑖为锦葵赐了淑仪封号后，便往坤宁宫而去。

却不知岳汝婷如今正恼火着。

荆州岳氏派来的人正坐在皇后寝殿内，一个头发梳得极其整齐的嬷嬷，厉眼看着岳汝婷。她面容严厉，脸上满是风霜，微微下垂的唇角昭示着她本就不多的耐心，已完全告罄。

“还请娘娘把岳嬷嬷请来，让老身看上一眼。”

岳汝婷捏着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连眼神都未曾给予她，只是在放下那手中五色琉璃茶盏的时候，抬眼看了那个身穿一身烟柳色长裙，头戴珍珠缠丝流苏坠的姑娘。

那姑娘同她不是一组，可在岳家受训的时候她们时常相见，如今这姑娘叫……哦，叫千菱。身份是岳家的表姑娘。

岳汝婷看着她面上一派端庄婉媚，眼中却彰显着妄图取而代之的野心，轻声笑了出来。想来她刚入上京的时候，也如这千菱一般，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看在别人眼中处处都是破绽。

伸手扶了扶头上沉重的皇后金冠，岳汝婷展颜一笑，艳如桃花般的明媚面容十分夺目。

“你在命令我？”

她语气和缓，出口之言却是咄咄逼人。

那老嬷嬷一愣，随即便皱起了眉。

她在岳氏地位颇高，尤其是在这些未出嫁的岳氏女眼中，见到她甚至比见到族长还令人害怕。毕竟她掌管着岳氏女刑罚同等级提升一事。

在岳氏，升不到等级，便意味着没有命能活过及笄。

她作威作福惯了，看见岳汝婷的时候，便难免直接摆出一副自尊自大的模样，却没想她二人身份今非昔比。岳汝婷已经是贵为一国之母的皇后了。

“娘娘恕罪，老身并无此意。”

岳嬷嬷在未到上京之前，曾给荆州本家去过信，说是跟着一同上路的三个嬷嬷，有两个都病死在了半路上。她收到信后觉得有些不妥，便同族中商量过后，带着梁千菱来到了上京。

她们怕岳汝婷脱离岳氏后心野了，不受控了，便想要再扶持出一个宠妃来。

可她们在上京的驿站中等了许久，不仅没人接她们入宫，还一直没能接到岳嬷嬷的消息，她便觉得有些不好。只怕岳汝婷坐上了后位，翅膀硬了，想要脱离本家掌控。

如今她一直推脱不见岳嬷嬷，只怕也凶多吉少。

“娘娘，蕊夫人同耐冬都很惦记您。”

“是吗？”

岳汝婷神色轻蔑，不置可否。

蕊夫人是她的生身母亲，耐冬是她的妹妹。

在岳氏的时候，岳汝婷为了能够日后脱离本家，便时刻表现出十分重视母亲同妹妹的样子。若说她之前对母亲还有几分牵挂，可自生了普安后，便对这所谓的生身母亲没了一丝念想。

她也曾为人母，她不忍普安过那等受人辖制的日子，她便日日忍着锥心之痛，让普安解脱。而她的母亲，眼看着自己同妹妹受尽折磨，却从未出手帮她。

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到她的惦念？

普安夭折以后，本家对她的震慑，已不如原先那般有力了，她忍过了那等苦楚，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

且那给她送了秘信之人应承她，会帮她扳倒岳氏。

她是信的。

因哪怕那人不曾做出此承诺，只凭他所知道的事，也可以迫使她为他做事，可那人没有。

只有岳氏倾倒，她才有堂堂正正喘息，生活的那一日。

岳汝婷觉得自己的一生会为此努力，直到岳氏不能再残害任何一个女子那日。

谢瑖进门的时候，就见岳汝婷面上神色十分难看，待见殿内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左右不过是岳家固宠的手段。

在普安刚刚夭折不久的时候，便往宫中送人，可见这岳家家风也不如传闻中的那般清高。

那嬷嬷没想到还能见到谢瑖，忙使眼神让梁千菱同谢瑖行礼。

梁千菱站起身，柔弱且娇媚地道了句：“圣上万安。”

她媚眼如丝，虽姿态礼仪十分完美，可眼中的魅惑之意让谢瑖升起一阵厌恶。他并不是一个多么注重女色之人，自然不会为这等货色所动容。

没有理会其他人，谢瑖直接走到岳汝婷身边坐下，望着岳汝婷颇有些厚重的妆容，抿唇沉默了片刻。

看来她也并不是对普安的死无动于衷，许是她真的不善表达。

“你身子可好些了？”

谢瑖温声询问，岳汝婷忽然想起那日，谢瑖揽着自己，把她抱在怀中不让她去看普安摇床的那一刻。

如今再听闻他的温声关怀，岳汝婷心尖一动。

“谢圣上关心，臣妾好多了。”

她展露出一个柔柔浅笑，终于不再是那般故作端庄的模样。许是方才看了梁千菱的姿态，觉着万分可笑吧。

看着谢瑖也以浅笑回应，岳汝婷心头一动，忽然想要赌一把。

“这位乃是我本家表妹，是族中送来开解我的，不知圣上可喜欢我这表妹的颜色？若您钟意，臣妾便收她入宫。”

岳汝婷想要赌一把谢瑖对她有几分尊敬同呵护。

谢瑖挑眉，似是没有想到向来克己的岳汝婷会说出这番话。

不仅是他，那岳氏一众同梁千菱都惊了一瞬。她们从未想过在本家最为乖巧听话的岳汝婷，转变这般大。

“我知皇后母族有心，可普安……”

见岳汝婷听到普安的名字有一瞬落寞，谢瑖伸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转了话题。

“便让她们去皇家寺院为普安祈福吧，如此安排你看可好？”

岳汝婷抬眸望着谢瑖，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臣妾觉得甚好。”

她眸中带泪，隐有水光闪现。到底不过是刚及笄的少女，便是经历过再多磨难，也终究对这世间还有所期待。

梁千菱没有想到，自己在岳家拼死杀出了一条血路，结局却是到皇家寺院苦守一生，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皇后身边的嬷嬷堵了嘴拖了下去。

谢瑖同岳汝婷经此一事，感情也算恢复如初，晚间便留宿在了皇后寝殿。

一个面容平凡，穿着掌事姑姑服饰的女官，在二人就寝时，点燃了一颗带着催情助孕功效的香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