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那个人,是你。”
“阿晚,带我出去透透气吧。”季昭授立刻接着话说,双手茫然的在空中胡乱摸索着,起身之际还撞到了地上的柜子,疼的脸色都变了。
薛深眼底露出不悦,但是想着季昭授很可能这辈子都是瞎子,又觉得对方很是可怜。
阿晚从地上捡起季昭授的扇子,将扇头塞到对方手里,自己拿着另一端,转身道:“跟我走吧。”
季昭授轻叹一声,略显失望。
他想牵着阿晚的手,而不是冰冷的扇子。
阿晚拉着季昭授小心翼翼的跨过满地狼藉,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出门,外面的凉风徐徐吹来,吹散了两人心头的郁气。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阿晚扫了一圈,门口都是泥泞的湿地面,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个东西垫一下。”阿晚让季昭授呆在屋檐下,自己去屋里找凳子去了。
听到阿晚已经进了屋,季昭授周身的茫然和落寞瞬间荡然无存,不甘和恨意犹如影子一样渐渐占据了他的身体,他光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让人觉得脚底生出寒意,不敢与之靠近。
“哎呀,真是天道好轮回啊,大快人心啊!”耳边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
季昭授似乎早就知道那边有人,并不惊讶,反而冷笑道:“手下败将也敢大放厥词。”
“手下败将怎么了?我好歹耳聪目明,而你呢?你现在已经是个瞎子了,你一辈子都要活在黑暗中,你喜欢的女人终有天也会弃你而去,你的兄弟也会自己成家立业,各有前程,只有你,你会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永远躲在黑暗里自生自灭。”
王大头兴奋的诅咒道,因为激动,拉扯的一旁的木桩“咯吱咯吱”作响。
季昭授神色阴鸷,脸上渐渐浮现出杀意,就在他抬起胳膊准备动手之际。
“砰”的一声,王大头的笑声戛然而止。
“再敢满嘴喷粪,我就把你嘴巴缝起来!”阿晚厉声叱道,面若秋水冷若寒霜。
王大头看着落在脚边的凳子,感觉自己脑袋上的血迹都淌了下来,很快就糊住了眼睛,张了张嘴,眼白一翻直接晕倒在地。
“阿晚......”季昭授朝着声音的方向的摸索着,白皙的脸上满是焦灼和委屈,“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
阿晚怨愤的扫了眼王大头,朝季昭授走了过去,她刚抓住扇子的一端,季昭授的手掌就握了过来。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季昭授微微皱眉不满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就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孩。
阿晚十分不适的抿了抿唇,解释说:“屋里的东西都被砸烂了,好容易找到一个凳子,喏,现在也用不了了。”
季昭授不在意的说:“用不了就用不了,站着也一样。”
阿晚瞥见小路边有一棵倒下的枯树,拉着季昭授往那边走去,“我们去那边坐。”
季昭授紧紧的握着阿晚的胳膊,亦步亦趋。
等两人走后,几个脑袋好奇的从窗户钻了出来。
“季少爷真可怜。”灵奴一脸怜悯的说道。
包子桐捂着刚包扎好的伤口摇头说:“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相信季昭授还能装出那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来,高手啊,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不知道这一招对襄仪有没有用,正好趁着他肚子上的伤还没好,明天回去之后他就去找襄仪装可怜。
柳鸢星皱眉,担忧说:“他们两个在一起真的没问题吗?”
她既担心阿晚,又担心季昭授。
三人皆是一脸看热闹的样子,唯有一旁的薛深,气的脸色铁青,恨不得过去将季昭授的脏手给剁了,他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游大夫收拾着屋里的东西,见到柳鸢星几人看热闹的样子,低笑一声摇了摇头。
突然,游大夫手里的罐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哎哟,吓死我了,游大夫你这是干什么?”包子桐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不满道。
游大夫看着几人,面露急色,“你们有谁看到六六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薛深突然想起先前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没有看到六六。
“怎么,六六不是和薛深一起过来的吗?”包子桐疑惑问。
薛深拧眉,“当时我被人偷袭,六六立刻就躲到了草垛后面,后来我就没注意到他了。”
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了,薛深自身的性命尚在刀尖,根本就无暇顾忌其他人,后来又是季昭授出事,又是帮着收拾屋子,检查大家的伤势,根本想不起六六来。
若不是游大夫提起,恐怕大家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想起来。
“那小子机灵着呢,估计是跑哪里躲起来了吧?”包子桐猜测说。
游大夫点头,“有这个可能,那我再等等,如果待会儿还没回来,还劳烦几位帮我去找找。”
大家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屋外,阿晚牵着季昭授坐在枯木上,此刻的天色已经开始亮了,十二坊的轮廓在清晨的薄雾中变得逐渐清晰。
阿晚回头看着季昭授,见他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便问:“能感觉到光吗?”
季昭授闻言侧了侧脸颊,双眸却没有动,“出太阳了?”
阿晚心里生出一丝难过,道:“没有,只是天快亮了。”
季昭授沉默不语,半晌垂眸道:“我没瞎的时候你便不愿搭理我,如今我瞎了,你怕是更不愿理我吧。”
阿晚觉得这话听着让人不舒服,尤其是从季昭授口中说出。
“只要找到了黑兰,你的眼睛便会复明,你何必如此悲观。”
“倘若找不到呢?你也听游大夫说了,黑兰是非常稀有的药材,就连他都好几年不曾见过了。”
“只要这世上还有,我就一定会把它找到。再说了,十二坊不过方寸之地,外面天大地大奇花异草不知有多少,游大夫就算是多年没见过也不奇怪啊。”
阿晚言辞灼灼的说道。
季昭授紧紧的握着阿晚的手,“其实我前段时间天天都在做噩梦,我梦见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就连双手都抬不起来,可是我却感觉到我身边一直都有一个人陪着我,虽然我看不见她的模样,听不见她的声音,但是我能闻见她的味道。”
“阿晚......”季昭授转头“看向”阿晚的方向,伸手像是做了无数次一样,准确的抚摸到了阿晚的脸颊,“那个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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