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冬日里, 纪墨都跟着洪畴在学一些有关雕刻方面的专业知识,洪畴是专门的雕刻匠,对雕刻之外的事情, 比如说解玉什么的, 也懂一些却谈不上非常专业,而雕刻也有主要和次要,最开始他学的时候是以一技之长为主, 后来发现师父精通的是石雕, 他也就跟着偏向石雕了,但其他的如木雕什么的也都能做出来。
这就有些一理明, 百理通的意思了,能够在石头上雕刻,在木头上雕刻反而还显得容易了,毕竟木头要软多了, 好下刀, 不似石头,偶尔还需要用凿子之类的使上大力。
针对纪墨手上的那块儿玉石, 纪墨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图案, 之前洪畴也看过了,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他在玉石上画的线条,看起来更粗糙了, 像是才学画的小朋友画的那样,横平竖直的。
纪墨当时不解地看向洪畴, 洪畴就给他讲了, 这线条不是要在玉石上直接画出花来, 若是真的画出来,真的照着画出来的线条来,可能刻出来的东西就是个四不像,而是要先从落刀的笔画开始。
就好像是最为粗劣的画作一般,先有个粗粗的模子,然后再慢慢地精研,一点点地,让这块儿玉石最终如同心中所想的图案一样,焕发出光彩来。
流程上就比较简单了,大致归纳一下,就是先画线条,再动刀子或者凿子之类的,先顺着线条有一个深浅变化,再顺着这种变化继续刻画图案,从浅到深,预留好需要调整的边缘,保存好浅层的画底,逐渐从深处开始精研,视觉上,就会有一种从远到近逐渐清晰的感觉,把远处的东西先看清楚了,再慢慢看到近处的景致。
洪畴不懂什么视觉不视觉的,他讲述得就很朴实简单了,原因就是先把最难的部分完成了,再完成简单的部分,这样,如果难的部分出现了些许差错,还可以根据预留的余地,通过改变简单的部分予以匹配,促成整件作品的完美完成。
雕刻出什么样的花,除非买家做出特别要求,否则,都是根据雕刻匠的手艺来的,到底是不是最初的那一版,谁知道呢?
总不能因为一刀刻坏了就直接废了吧,完整地雕刻出来,就算跟买家要求的有小小差别,对方也不能因此不付钱或者找茬,反之,若是直接跟对方说“唉,我一不小心一刀刻坏了”,对方不找他们赔钱闹事儿才是假的,说不定就能让一个雕刻匠因此倾家荡产外带牢狱之灾甚至丧命。
能够定制玉雕的,都是有钱人,这些有钱人的关系网,没有人想要尝试最后到底是怎样的厄运。
听到这种近乎投机取巧的方法,纪墨是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这种骚操作?仔细想想,也是啊,就算是把画画出来了,但图案变为现实的过程中,总会有些许不同,平面跟立体它怎么也不会是完全一样的啊,些许差别,如果不大,对方还能深究什么呢?
撑死了算是雕刻匠的手艺不如想象中好,但好歹是完成了。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玉料贵重,不会因为一刀废掉就直接扔了,还是会想办法补救,若是补救不成功,就会改做别的物件,实在不行,还能分解为小块儿,稍加雕刻修饰,做成一些玉片挂坠儿什么的。
可能也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现在的玉雕都是大块儿厚重的更为值钱,那些看起来好像更精美却更单薄的小件,其实价值都是贬低的,很多人都觉得就是废料加工而成的,纵然玉石成色不错,也有的是人不想要那种可能是别人玉料上剩下来的边角料。
这个年代的玉佩,跟纪墨想象中也不一样,是那种厚重有雕纹的,拿起来不说当石头用,也绝对是能够把人脑袋砸个坑的那种厚,更像是把玩的玩器,而非坠角的玉石了。
比起纪母讲述之中,那个国家的种种,从洪畴口中听来的这些边边角角,反而让那个国家的形象在纪墨眼中愈发鲜活,不是那种纸样文章,片面而空洞。
洪畴在那个国家的生活水平也还不错,就是倒霉在得罪了某位贵人,然后就跟着一大批人被赶到边关了,从生活条件很好的中心城市到边缘城市挣扎求生,这种变故本来就很大,更不要说路上他的儿媳难产死了,他的儿子愤怒之余闹事儿又被扣了罪名,连边缘城市都没到就死在半路上了。
一口棺材都没有,草席裹着葬了,剩下他和孙子,还要继续生活,本来还有个孙子,也算是有些安慰了,起码有个养大孙子继承手艺的心力,哪里想到又出了事儿,遇到南下劫掠的草原部族,两个人,一老一小,就是当奴隶,很多地方也都懒得要,觉得不能当事儿,他们就这样被带着辗转,若是再没有人要,可能就会直接被杀了,免得带着累赘。
那个时候被部族收留下来,他还来不及庆幸没有被杀的命运,就又是冬日天气骤变,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冷,他的孙子本来年龄也不大,五六岁的样子,一路波折,哪里受得住,一天夜里发了热,之后就是他找人救治。
若是在那个国家,便是边缘城市,也不是找不到医馆和大夫的,可在这里,那是真的没有,不要说是他的孙子,就是族长的儿子得了病,说不得都得求到其他的大部族去,还要时间好才行,这样的大雪漫天,就是求医都未必能够找到方向。
最开始心怀怨恨的洪畴在了解到实际情况之后,也只能叹一声“时也命也”,这里就是这么落后,他又能怎么办呢?
“总算这个冬天快过去了。”
冬日的阳光总有些惨兮兮的味道,似乎连热度都没了,好容易看到些太阳,看到冰雪有融化的迹象,纪墨脸上带了笑,他现在可不是上个世界吃饱穿暖,能够没事儿欣赏雪景的条件了,冰雪消融,带来的就是万物生发,大家也不会都聚在一起,终日无聊了。
草原上的汉子,倒是不觉得无聊,对他们而言,这样一年一度的寒冷除了会造成食物匮乏之外,旁的也没什么不好,大家聚在一起,反而更加热闹。
大人们的游戏也是蛮多的,不能跑马,那就摔跤,外头太冷,就在帐篷里头,唱歌跳舞,造人大业,总之什么也不耽误就是了。
“等到咱们走了,我就告诉阿娘和阿列,还有我哥哥,我跟你学雕刻的事情。”纪墨说出自己的打算,他早就盘算着把这件事过个明路了。
这一想,又想到自己的收藏,如今除了那块儿玉料之外,又多了两把刻刀,纪母实在是找不到别的雕刻工具了,这也不是商队会准备的商品,便只能拿同样的刻刀凑数。
被蒙哄的小孩子纪墨也不在意,多了总比少了好,至于没有的,自己想办法克服嘛!
他是不会被这样小小的困难难住的,总是能够找到东西替代的,就好像解玉砂一样,难道在这种解玉砂出现之前,其他人都不会玉雕吗?还是说全天下就只有一种解玉砂?
关键的是有一个引进门的师父,就能少走很多弯路,比自己瞎子摸象好多了。
【主线任务:雕刻匠。】
【当前任务:专业知识学习——(31/100)】
一个冬天就能增长31点专业知识,这样算下来,岂不是三个冬天就要满百了?好吧,不能这样算,这个知识点的增长越到最后越坑,可能同样一个在前期能够直接增长一点的知识,到了后期,十个百个都不能增长一点,这一条,纪墨深有体会,实在不能放松。
“随便你吧。”
洪畴很是无所谓的样子,之前他怨恨这些部族的人,没想过为他们出力,想通之后,却又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出力的余地,这里对宝石玉石之类都是最粗的那种加工方式,就是不加工,他们也戴得坦然,完全不影响心情。
木头什么的,撑死了就是当拐杖的程度,还不好找一块儿完整的,基本也没其他用途,要不要雕刻都无所谓,他们本来就不讲究这些精细的,他一个雕刻匠,在这边儿,似乎都没什么用武之地。
意识到这一点,洪畴都要对有人愿意学而感恩了,不然,他恐怕要把这门技艺带到地下去,那样一想,似乎又是心有不甘的。
纪墨对洪畴这种状态还是比较了解的,学成屠龙术,世间没有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不过这有什么值得丧气的,从无到有,谁不是通过这样的过程成长的?
他没有多安慰什么,笑嘻嘻地对洪畴说:“过了一年,我又大了一岁,应该可以雕刻石头了吧。”
之前没有用玉石下刀,他是准备在石头上先来一遍练练手的,还是洪畴说他太小了手上无力,让他先在冰上试试。
那不就是冰雕?
先弄一盆子雪放到火边儿化开,再把水端到外头去冻上,纪墨无师自通地还在水里加了些颜色,这年代的布料染色大部分都是植物染料,很容易褪色,为此泡白了一件麻黄衣裳,弄出了一块儿浅黄色的冰块儿来,被雕刻成了南瓜灯,放在帐篷门口,也就放了一夜,第二天就不见了。
可能有人太喜欢了,直接拿走了,纪墨暗自得意,看向洪畴,见到对方无奈点头应下,愈发欢喜,就要从小就开始努力才好啊,不然等到七老八十,不是手上更没劲儿了吗?慢慢来,就是刀子磨,都要磨出一块儿玉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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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远香近臭也对了,就是那种心态,总要让自己能活下去嘛。
还好了,不是一个时间更,感觉就轻松多了,我可以,我还行,还能再开个存稿什么的——然而就是不加更!跟着大家的留言慢慢来,不是也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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