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宁远暗自笑了出来。
不出意外的话,陛下应是改变了主意,要收拢北方!
好事啊!
泱泱大明,岂能将自家的地拱手让人。
于是他想了想道:“禀陛下,那些话……不过是臣酒后胡话,当不得真的。”
临门一脚,却是退了回去。
弘治皇帝暗自皱眉。
好小子,朕好不容易打定主意收拢北方,百官那边也交代了一番,到头来,你这混球小子竟开始摆谱了?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是吗?那不知繁昌侯出马,需要多少时日,方可平定贼人啊?”
宁远一声叹息,摇头道:“陛下,臣不过是碌碌之辈,无将帅之能,而今朝堂人才济济,或可寻其他大将出马。”
再度回绝。
弘治皇帝心底已是生出些许怒火。
平心而论,在行军打仗方面,着实不凡,诸多武官都是服气的。
甚至一些人以当朝冠军侯拟称。
那冠军侯霍去病是何等猛将?首次出征,率领区区八百人就敢奇袭敌军大营,擒贼无数,何其勇猛?
这小子呢,自诸多战绩来看,却也不凡。
想着北边已吃了两场败仗,他按捺着怒火,随口道:“科学院下各院费用恢复如常,京营将士任选,出征后大小事自裁,可以了吧,说,要多久。”
宁远这才收起几分轻佻的神色,认真想了想:“禀陛下,三月之内,定北方!”
他回的非是剿贼一事,而是重新收拢北方,定北方。
剿贼容易,问题是重新收拢北方后,如何保持北方稳定。
这里面又涉及对女直各部的处理,对瓦剌、海盗国的的防御等诸多事宜,比较麻烦。
“可!”
弘治皇帝深深沉了口气,转而道:“大伴,拟旨吧。”
萧敬便走了出去。
弘治皇帝沉默片刻,突然道:“朕知你一片忠心,但要记得,日后记得收敛形骸,不可胡乱跳脱了。”
宁远会意。
陛下指的是朝堂之争。
这也是他一直在极力避免的事情,避免跟百官相争。
这玩意,勾心斗角,玩到最后,没几个有好果子的。
可偏偏,这一次,他明知要触动许多人的利益,却不得不坚定立场。
北方,必须重新收拢回来。
非是北方,因为某些情怀的关系,他甚至一直留意着河西走廊那边的动静,西域各地,本就是大明的疆土啊,不得收回来?
简而言之,属于大明的,半点不能少。
不属于大明的,大家友好和睦也就算了,你若是胡乱在大明眼皮子地下跳来跳去,少不得教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强明!
得了旨,宁远便开始忙活起来。
剿贼事宜急归急,前期准备工作必须到位。
最紧要的,自然便是热气球的制造,西山那边已然日夜兼程的赶工了。
除此之外,他还写了两封信。
其一是写给阳明子老王的,大概意思是说,别只顾着讲学了,抓紧回来,有序北上,去北边讲,那里是蛮夷之地,百姓们学识浅薄,正需要你这种人才。
第二封信,可就有些意思了。
“写给小王子的?邀其一起去奴儿干都司狩猎?”
看了信件,宁合雍直接震住了。
好家伙,直接好家伙!
这是要联合小王子一起剿贼的节奏啊!
很快,信件送到了驿站,跟着,不多时,就出现在弘治皇帝跟前。
然后,弘治皇帝看懵了,三位阁老也是愣了愣,许久才回神过来。
联合小王子,共同剿贼。
这一招看起来并不高明,无非就是联合抗敌罢了。
朝堂这边也完全可以一封旨意传过去,令小王子出兵,可如此一来,那小王子未必愿意真心帮忙。
而这小子呢,以共同狩猎的名义,直接邀约小王子,那小王子岂能不去?
小王子去了,再碰见贼人,岂又不得出些力?
如此便达到了联合剿贼的目的。
招子,并不高明。
但……SAO是真的SAO啊!
于是乎,一日之间,宁远这边人还未出征,一手SAO招便传遍了朝堂。
诸多武将们,一个个皆瞠目结舌,怪异万分。
可仔细想来,又是服气的。
这事,换作一般人,还真做不来。
因为那繁昌侯与小王子巴图蒙克有私交,其他人就算你邀约了,人家小王子也未必愿意去。
转眼过了两日,宁远挑选了三千人,动用数百辆四轮马车,准备出发。
兵马上,无需太多,奴儿干都司那边还有两三万人,足够了。
粮草方面,也不用带太多,而今北边名义上还是大明的地盘,一路吃过去就是。
“那么,出征!”
宁远长剑指天,意气风发,还隐隐有些兴奋。
以往行军打仗,他的心境一般稳如老狗,因为在事前大多将计划布置妥帖了。
而这一次,面对那些许未知,以及接下来要干的大事,他反而有一种冲劲。
刺激啊!
敌人,有火绳枪,有佛郎机炮,且不管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最起码而言,这是一个劲敌!
面对这般强大的敌人,你不得狠狠的干他宁的?
打完之后,是不是还得赔款割地什么的?
想一想,便令人心驰神往啊!
“大东北,我来了!”
宁远暗暗握拳,心潮澎湃。
开整!
开抢!
什么狗屁贼人,那是来送地盘的好兄弟!
数百辆四轮马车一路北行,过了辽东重镇,走的就是普通的官道了,速度虽慢了许多,却也勉强能走。
一直走了七八日,终于赶至大嫩一带,也就是后世哈市、绥化附近。
大片的草原与黑土地随着马车前行,缓慢向后浮掠,夕阳残红,将这片大地照耀的熠熠生辉。
山河大好!
“爹,咱看这黑土地,也不像是贫瘠的蛮夷之地啊。”马车中,张永诧异的问。
“是啊,不像。”
宁远笑了笑。
这哪里是贫瘠土地,分明是沃野千里啊!
朝堂之间的一些人之所以觉得这土地贫瘠,也不知是自书上看来的,还是实地勘验过。
当然,却也可以理解。
而今连年天色寒冷,这边就更冷了,大多植物收成都很惨淡。
如此也就显现出土豆的优势。
这玩意高产且耐寒啊。
一旦利用这边千里沃野,仅仅是北边这片土地,便可养活万万人。
换而言之,就这些地,甚至可以养活而今大明所有人。
在天色暗黑下来之前,宁远来到了丰城侯李玺等人的大营,就在一个新建的庄子旁边。
见了宁远,李玺不由得一阵苦笑,直接是交出了大权。
“繁昌侯,剿贼一事……就交给你了,咱在您手下做点事罢。”李玺唏嘘不已。
旁边的襄城伯李鄌也是一脸苦笑。
他们两个接连吃败仗,于将领而言,自是脸面挂不住。
宁远倒是相对平和,想了想道:“贼人是哪方势力的人,可曾得知?”
李玺二人摇头:“未交流过,看样子像是瓦剌,又有点像海盗国。”
宁远应了一声,心底大抵有了数。
不出意外,应该是瓦剌了,也最好是瓦剌。
海盗国连年征战,没什么油水可刮。
瓦剌就不同了,其位置在鞑靼北边,与大明的奴儿干都司以及西域接壤,这么大一块肥肉,吃上一口,不得美死啊!
大概了解了一番,宁远转而来到旁边的庄子。
诸多百姓自蔚县而来,自是认识这位繁昌侯,跟着……一个个都泪目了。
“宁大人,您一定要为大家伙做主啊!”
“那贼人,手段狠厉,非是将大家伙的粮食收了去,还动不动就杀人,四方的老乡,被他们杀了四五百人。”
“还有,还有,那伙贼人太过猖獗,抢东西杀人也就罢了,还将那土豆的田地给毁了几十亩。”
一个个哭诉着,像是个委屈巴巴的孩子。
宁远心底自也是触动不已。
这些人,可都是他主张迁徙过来的啊,而今遭了劫难,他的罪责不浅。
“大人,大人呐!”
一个圆滚滚的胖子跑了过来,噗通跪在了地上:“大人,咱是刘员外啊,您还记得不,认得不?咱瘦啦,足足瘦了二十斤,那贼人穷凶极恶,把咱的小娘子给掳了去,忒也不是人,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啊。”
说罢,又放声痛哭起来。
宁远深深沉了口气,高声开口:“大家伙放心,本官前来,就是为了给大家伙一个交代。”
跟着,在众人的带领下,他来到了土豆地。
这些土豆,是迁移过来的百姓为朝廷种植的。
原本,这个时候,大地之上本应是郁郁葱葱一片,生机盎然。
可眼下,这些土豆秧地东倒西歪,有的被连根拔除,丢在一旁,已然焦黄。
几十亩土豆,正处于培育关键期的土豆啊,再行收获种植下去,便是百倍以上的收益了……就这么被毁了。
“好,好得很!”
宁远暗暗咬牙,心间,怒火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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